龙除夕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夭夭伸出姆指与食指,拈起一个毛蛋,一下子塞入口中,将一边的腮帮子鼓得老高,像只蛤蟆。然后再嚼动几口,一只毛蛋便被消灭了去。
龙除夕走远后,邪佛浮现出来,也伸手从碗中取出一颗毛蛋,放入口中,有滋有味地嚼起来。他本身是不需要从人类食物中汲取营养的,但他现在渐渐喜爱上了人类食物的味道。
包子也跑过来凑热闹,冲二人“汪汪汪”地叫个不停,夭夭依依不舍地将手中的毛蛋放在地上,包子立即跑过来,用小嘴叼住毛蛋,小嘴只动了三两下,又汪汪地叫了起来。
夭夭将空空如也的碗倒过来给包子看,包子才停止了狂吠,这狗子貌似越来越难糊弄了,即使邪佛没有寄舍时,也是如此,或许是它也随着修为进展,智商也升级了吧。
学馆里,日升日落,上课下课放学,时间过得会特别的快。虽然有蔡澜这个非正常人类存在,日子也还是比较好过的,转眼间半个月的时间便过去了。
在这半个月里,夭夭越来越受学子们的喜爱,特别是那三个传功小先生,总是趁空就来偷师,缠着夭夭多喂他们一些招式。
其中冯小虎最为刻苦,但身体条件一般。
大扁头卞文才,虽然头够大,但脑容量似乎并不比头小的人更多,学起招式来并不比别人快,好在够刻苦,力量足。因为家里有个病娘在,他请假的次数最多,在他请假时,他的队员就由夭夭亲自指导。
另一个传功小先生叫刑亮,是三个人里头话最少,但学招式最快的孩子,人长得白白胖胖,家庭条件比冯小虎与卞文才好上不上。常常带些小甜点来巴结夭夭。
夭夭也不客气,她也知道这样不好,但,谁叫她就是爱吃甜点哩。
与这三个孩子在一起,是她感觉最有趣的时光,她不用假装成一个庄重的先生,就是一个随心随性的大姐姐,这种感觉她在勾栏院的同龄人中,从没有体验到过。
在这半个月里,蔡澜虽然依然阴阳怪气,经常在岳金霖前批评她的“师不像师、生不像生”,好在岳金霖始终保持中立,胸怀甚广,不拘一格。
在这半个月里,岳金霖还是那种热情客气的模样,但也止于此。毕竟是差着辈份的人,而且一个为上级一个为下级,各有职业身份在端着,要亲近起来还是比较难的。
但包子与岳金霖的阿花,却走得非常近。包子是吉娃娃小公狗,阿花是一只小哈巴母狗,身量比包子略大一些,两只狗一见面,阿花便对包子嗅嗅闻闻,倒追不已,包子则一只是高冷的躲避。但后来不知怎么的,两只狗就好上了,亲热至极。
可见人表达感情的方式,远远不如狗来得直接给力。
龙除夕偶尔也来帮夭夭做些力气活,来的时候话很少,只是默默地干活,傻傻地笑。还偶尔送些他阿娘做的美食。
包子看他们俩在一起时,眼神有些奇怪,但夭夭问它,它又不说为什么。终于在一天晚上,邪佛主动开口了,“你当远离龙除夕,他对你怀有情愫,你懂吗?”
“情愫?”夭夭有点懵,虽然她原本也有些奇怪这个大哥哥为何在她面前就痴痴呆呆,但也没有多想,经邪佛这样点醒,便有些明了了。夭夭便有意识地不再与他多说话,更是可以回避与他单独相处的机会。
望着龙除夕被拒绝之后微微心疼的模样,心里虽有些难过,但也愈加坚定了邪佛的正确,如此情况,早点被拒绝,便少点被伤害。
她已踏上了修行之途,这伯劳义学馆只是她暂落之地,只是她为了获得新身份的一个途径,甚至这庸桢国也只是她生命中的一站,虽然心中对他也有些微微的好感,但她还从来没有想过男婚女嫁的事,断绝就断绝了吧,早断早好!
在这半个月里,她已度过鹿戏修练期,脖子与双腿得到了极致的练习,她的头可以轻松自如地旋转到脑后。邪佛让她开始修练熊戏。
有一天上午,龙伯领着一个客人来到体术堂,当时夭夭正练习熊戏,回过头一看,来人是季来顺,看到是季来顺,夭夭心里有个很好的预感跳出来。
果不其然,季来顺从怀中掏出一张户牌。所谓户牌就是古人所用的一种身份凭证,类似于今天的身份证,有成人两个手掌大的一张纸,上面最最关键的是盖有官印。
夭夭从季来顺手中接过户牌,上面赫然写有自己的出生日期、出生地点、姓名,庸桢国户部印章,红通通的盖在上面。哈哈,她不再是大泽国潜逃的妓籍孤女了,而是出生在庸桢国伯劳村的普通女孩,她的名字叫林夭夭,她父亲的名字叫林二,母亲名字叫林王氏,有了这个户牌,无论是留在伯劳村,还是未来迁往别处,都是极为方便了。
当然留在伯劳乡,如果未来有人查起户籍,本村人知根知底,她还是比较容易漏馅的,未来的事,未来再说。
她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必须要把这个好消息报告给阿爹与阿娘,她相信,阿爹与阿娘一定会高兴坏的。
季来顺答应她可以送她回家,待会再送她回义学馆。于是当下,夭夭跟着季来顺走出义学馆,在走出学馆大门时,刚好龙除夕从外往里走,夭夭冲他微微一点头。
龙除夕看着二人同骑一马离去的背影,内心莫名有些酸意,但又觉得这酸意来得有些莫名其妙,自己一个岳家家奴,有什么资格对一个女先生心生酸意!
半个时辰后,夭夭便出现在家门口,阿爹阿娘正在用饭。
夭夭一进屋就大喊,“阿爹阿娘,我户籍办好了,你们瞧,哈哈!”
阿娘双手接过夭夭手中的户牌,看了半天,才说,“阿娘,不识几个字,你给阿娘读读……”
“户牌,庸桢国在户人口说明;姓名:林夭夭;年龄:十三……最后这个印章上写着庸桢国户部。”这三四十个字,来来回回夭夭念了四遍,阿娘才听够了。
听够了后,搂住林二的胳臂,激动地说,“真好、真好。”说着说着还留下了眼泪,阿爹也高兴得老泪纵横。这下这个女儿算是扎下根了,飞不掉了。
弄得夭夭的眼角也是酸酸的,强自压下眼角的酸,说道,“这不是好事吗,您二老怎么还哭上了,你们要是不高兴,这户牌我就不要了。”
阿娘气得在她肩头轻轻地拍了一下,假装怒道“你这孩子,敢逗阿爹连阿娘,小心我们家法伺候!”便不再落泪,绽放笑颜。
连立在一旁的季来顺,眼睛都变得红红的。
夭夭因为下午还要授课,便与季来顺在家匆匆吃了些饭,又往学馆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