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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安宁县

“大人,前方就是安宁县了,那贼人逃入山谷之时属下就已经派人封锁了这里下属十多个村庄。前方唯一的出口安江渡更是早已派人把守,再加上发布在江湖的悬赏令,已经追捕两个多月了,此次这人定是插翅难逃。”说话之人一身黑衣,左眼套着一副红色的独眼眼罩,一条狰狞的伤疤从眼罩里蔓延出来直到鼻梁,浑身透着一股凶悍之意。此刻正单膝跪地,向前方的一道人影禀报情况。

站在崖变眺望整个安宁县的高大人影确没有任何回应,随着夜色渐浓,仿佛要消失了一般。良久才摆了摆手,在江湖上有些赫赫威名的独眼龙,朝廷十二爪牙之一的敖鹰才如释重负般的慢慢退去。

随着一声声嘹亮的鸡鸣,安宁县像往常一样,迎来了忙碌而祥和的清晨。时值初春,虽然由于地理位置已是有些炎热,不过也算得上村民们劳作的好时节。安宁县位于一个巨大的山谷之中,据说是安江改道后留下的地方,安江全称定安江,当年大夏国开国皇帝在安江利用水利水淹敌军十万余众,可以说是奠定胜局的一战。立国后取名定安江,有定大夏国太平安康之意。安宁县在安江边建立渡口,本是发展前景大好,但由于地形原因始终只能是一县之地。山谷两边由于曾是河道,陡峭无比,除了沿着山谷出去或是从渡口走水路,完全是瓮中捉鳖之局。

“嘿,秦哥,听说没有,咱们这地方来了好多官兵,昨天听我娘从县里回来说一路上好多路口都有人守着,动不动就盘问,吓死个人。”

“哦,可能是抓什么人吧,以前县令老爷不也这样抓过强盗嘛。”

“那可不一样,听我娘说,这次的官兵一个个人高马大,手里的家伙蹭亮蹭亮的,看着就吓人,哪像县里面那几个衙内,青楼逛的和竹竿一样。”

“哈哈,你小子,你二伯不就在县里面当衙内嘛,还帮你们家走了不少后门,这话被你家人听去了不得打烂了你的屁股?”

“哎哟,秦哥呀,我刚刚可啥都没说,口误口误,你可啥都没听见哈,不过前面村口应该就有人守着了,咱快去看看那官兵和县里的衙内到底哪里不一样。”

两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背着种子往村口的田野走去,大点这个叫秦默,长期劳作,一身皮肤晒的黢黑,不知为何面露愁色,对自家表弟秦钟的话心不在焉。

两人很快就到了村口,好家伙,只见两边各有两匹战马,马盔即使在阳光下发出的光芒也让人不禁心里发寒。两名官兵或坐或站,皆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冷眼看着周围。两个乡下小孩哪见过这场面,本来看热闹的心思早就不知道抛到哪里去,急急忙忙埋头跑去田里劳作了。时不时偷瞄一下不远处的战马,心里不知在幻想什么。

对于农人来说,播种的一天是充实而枯燥的,往往带好中午的伙食,到了日晒三杆的时候找个阴凉处小憩一会,又得下田劳作,等夕阳渐斜,就可以晃晃悠悠的回家去了。好在安宁县土地肥沃,且有渡口运输货物,所以这些周边村庄的人们都有不少余粮,小酒小肉也供应的起,对比外面一些兵荒马乱的地方可以说是神仙日子了。

可是对于秦默而言,家中父亲病重的缘故令这美好的时光蒙上了一层阴霾。回到家中,秦默收拾好农具,便挑水到厨房准备晚饭,父亲已经病了大半年,如今下床都很艰难,平日起居都由自己照顾。虽然乡里乡亲也多有帮扶,可是这病一直好不了,让秦默心中无比难受,母亲在自己未明事理时就已离世。特别是大半年前自己还依然不懂事,知道父亲得病也没有太放在心上,以为和往常风寒一样,去医馆开药就好。还是游手好闲,整日幻想着凭着自己认识点字就能考个功名,娶了县里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漂亮姑娘。

直到某天父亲被人从田里抬回来,大夫也说命怕是能吊一天是一天了。秦默才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做天塌了下来。那天夜晚虚弱的秦父还是拉着秦默的手说到:“默儿啊,父亲以后可能就没办法让你过这样的生活了,唉,怪父亲没有用,把你从城里带到这里,到现在这点伤病都抗不过去了……以后要多靠自己了啊。”

“哇……”秦默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撕心裂肺的哭泣,对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来说,这样的打击和对自身的愧疚感加起来,终究是有些难以承受了。

从此之后,秦默便开始担起了家里的所有家务,本来白白胖胖的小孩,半年就成了现在这样黢黑的样子。

秦默做好饭菜将父亲的一份带到卧室里,“父亲,吃饭了。”

“咳咳,默儿啊,这段日子辛苦你了,要不是我没什么用,你也不用这么……咳咳”

“没有,没有,一点都不辛苦,父亲你快吃吧,不然着凉了对身体不好。”秦默看着越来越虚弱的父亲不由的握紧了拳头,藏在心里很久的想法又浮上了心头。

深夜,秦默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想起了县里流传已久的传说,传说安江之所以改道是因为好几百年前在这里有只老龟,后来从天上来了两个神仙,要抢这老龟的宝贝,老龟不肯,和神仙打了起来,于是本来从东到西的江水自此改了道,向着南边去了,后来的人在这里找到了老龟的洞府,里面有一种草,可以生白骨活死人。

对于大人来说这种传说不过是饭后闲聊,或是为了本地的名气传出来的故事,何况还建了龟丞相的寺庙。毕竟对于他们来说,生老病死皆是天定,可对于秦默而言,总是希望自己能弥补些什么,毕竟在少年年幼的时候见过一次不可思议的事情,这是谁也不知道的秘密。

越想秦默越睡不着,又是一番天人交战后,终是下定决心,消消的离了家门。夜晚的农村漆黑一片,除了远处县城有一些朦朦胧胧的光亮,被山谷挡在外面的月光并不能给这里带来多少亮度,所以即便长期居住在此的人也只能勉强看见五六米范围,秦默看着这黑夜,现在又是特殊时期,要是打火把,被那些官兵抓着可不好解释。深吸了一口气,扯了扯衣服,便壮着胆子踏进了这片黑暗之中,跟着模糊的记忆,向山谷的一边摸去。

山谷外不远处,一处营地,独眼狼敖鹰正在一堆篝火旁听几个心腹手下报告情况,“大哥,附近的村庄和官道已经排查的差不多了,没有什么发现,那人多半藏身于山谷两边的密林里,可兄弟们初步了解后发现那些密林虽然不大,可是下面有很多地下沟壑和河道,若要搜查起来是极其困难的事。”

跳动的火苗将敖鹰的面庞映照的更加可怖。

“这个不急,这次朝廷连铁狼军都派了人过来,到时候让他们去搜也不会有多困难,更何况,还有那位大人。”说罢,不自觉的看了眼营帐,烛光映出一个读书人的影子。

“大哥,那个人什么来头啊,上面说让他接手就这么接手了呀,你好歹也是朝廷十二大统领之一,以前哪有这样的事,哪个钦差来管事不是象征性的。”

“对啊,大哥,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这里都是咱们兄弟,就那一小队铁狼军也不是问题,咋就让别人做了主,看起来还像个书生一样,这到时候分好处总被人看着也不是个事……”说着还搓了搓手指头。

独眼龙狠狠地瞪了一眼这几个小弟,“都给老子闭嘴,知不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命不想要了是吧,要是我这本事在别人眼里算的上地头蛇都是抬举我了,懂吗?”

看着一堆小弟禁若寒暄的样子,独眼龙总算有些满意,平日里倒无所谓,现在这关头给自己惹事,那真是神仙难救。

月光慢慢偏移,终是有一部分撒进了这片山谷,好似给它披上了一层银霜。

秦默所住的二郎村本就是离官道较为偏远的地方,官道由县城出来,笔直的通往山谷外,而官道两边,零星的分布着十多个村庄,再往两边过了农田就会靠近密林,不是多大的密林后便是陡峭的山崖。长宁县的人们很少会来这里,因为密林下面是各种水沟直通地下河道,一不小心踩空了,谁知道会掉哪里去。

秦默看着眼前的密林,看着照进山谷的月光,估计已经有两个时辰了。夜晚在这里面,本来就是很危险的事情,可白天来的话不被当成行踪诡异的人才怪,想起晚上父亲的模样,秦默能感觉到,时间已经等不了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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