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户人家,是在城外河边的一座破败的小棚屋里。
屋里住的是祖孙二人。
前来应门的,是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他一脸忧苦之色,礼貌的将二人迎进屋中坐下,又去忙忙的倒水给客人。
灵湘看着这破败的草棚,估计下雨都要满棚漏水,如何能住的了人?
小男孩端了两杯水上来。灵湘皱着眉看了一眼,那茶杯洗的尚且还算干净,可是那杯中的水却瞧着有些浑浊,迟疑了半晌也不知要不要接。
可是一旁的柳孤笑却似浑然不觉,接过茶水,淡淡的道了个谢,自顾自的饮了起来,那样子仿佛跟他早间在醉八方喝的云崖沁雪一般。
灵湘见柳孤笑接了,自觉地自己不接也有些不好意思,便握着个杯子,有些钦佩的看着柳孤笑在喝。
一盏茶毕,柳孤笑搁下茶盏,起身往内间走去。
内间亦是简陋而破败。床上躺着个老人,时不时咳喘着,唇边隐隐还带着血迹,仅是一眼,便看出他并非是因病如此,而是被人打伤。
柳孤笑和灵湘进来后,那小男孩一脸忧郁的守在床边,看着柳孤笑过来为他爷爷诊治。
柳孤笑诊了脉,又查看了一番老人的伤势,从床边离开后,便要写方子。可是那男孩却为难的小声说,家中并没有纸笔。
柳孤笑顿了顿,从自己怀中摸出一张白色的锦帕,又从袖中摸了支笔出来,掂在手中,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站在一边的男孩。
那男孩似有所悟,抬手含在唇边,狠狠一咬,又从桌上扯了一片用来包东西的荷叶,将指尖的血滴在了叶片之上,而柳孤笑便垂笔沾了血,在白绢上写了起来。
这一切都发生的甚是自然,两边都全无一点的犹豫,看的灵湘也是愕然不已,心中直道柳孤笑是个冷心冷血的巫医。
这次,柳孤笑倒是难得的没有瞎胡写些乱七八糟的药进去。
灵湘看着他停了笔,那孩子小心的捧起绢帕,吹干了上面的血迹,这才折起来收在了胸前,跪下来给柳孤笑磕了个头。
柳孤笑也浑不在意,起身便要走。
这一连五家看下来,他具是一文未收,看完就走。而似乎这些找他看过病得了方子的人,之后也可以免费从醉八方去领药材,也是不用花一分半文。
灵湘也不知道,这般看诊,柳孤笑到底是图什么。
跟着柳孤笑出了棚屋,还没走出院子,便看见河堤上,朝棚屋这边走来了六七个样貌刁邪的男子。
柳孤笑只是从容走了出去,与这几人擦身而过。可是灵湘跟在他身后,却被这几人给拦了下来。当下就起了几声淫笑,引的柳孤笑不禁回头看向被人围住的灵湘。
“哎呦,这是哪里来的小娘子?怎生到这荒僻的城外面来了?”
“嘻嘻,没准是城里风光不如城外好,寻些野趣,滋味不一样。”
灵湘皱了个眉,看了看柳孤笑,本想唤他。却忽然想到,这柳孤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之人,之前被自己一拳就给揍趴下了,眼下这么多人,唤他又有何用?
想到这里,灵湘也不再看柳孤笑,只是寒了张脸,冷冷的看着围了自己的这几个人,道:“好狗不挡道,识相的,赶紧滚。”
“嘿呀!老大,你听听,这娘子,还挺泼辣!叫我们滚?”
灵湘说完话后,那几个地痞泼皮当下哄笑了起来,越发放肆的往灵湘身前走。
那个被称作老大的泥黄色衣衫的马脸男子,嬉皮笑脸的凑到灵湘面前,腻声道:“小娘子叫我滚去哪里?滚你怀里,还是你的裙子里?”
“无耻!”
听到外间喧闹,棚屋里的小男孩朝外张望了一眼,又紧张又是愤恨的道:“柳大夫你们快走!这些人就是打伤我爷爷的人!你们小心莫被他们伤了。”
“臭小子!你还敢出来混说?你爷爷欠我们老大的十两银子什么时候还?”
“我爷爷没有欠你们银子!”
……
棚屋外,吵成一片,灵湘的怒斥,小男孩的焦急,还有那些地痞无赖的淫笑喧闹。
而柳孤笑只是静静的站在河堤上,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像是要瞧一场好戏。
灵湘怕那几人会对柳孤笑出手,着意引着那几个人到了棚屋这边的院子里,看着离柳孤笑足够远了,感觉打斗起来应该是不会伤到他,这才站住了身形。
“怎么了?小娘子不躲了,是想开了吗?”
众人一通嬉笑,已经有人伸手朝灵湘的衣襟抓了过来。
“乖乖陪我们兄弟几个快活快活,我们就放你走,不然,嘿嘿嘿……”
灵湘眼看着那抓向自己的手,即将要碰到她的衣领,忽而冷不丁笑了一声,冷声说了句,“快活快活?只怕活的太快,死就在眼前!”
这厢话音方落,灵湘瞬间出手,一把扣住那探向自己的手,另一手扣了三根银针,飞快的推进了那人的手臂之中,抬起一脚就将那人踢飞了出去。
那人惨叫着滚倒了小院的边上,抱着胳膊痛叫个不停,疯狂的撕扯着衣袖,想要拔针。
另外几人一见灵湘出手,当下也是又惊又怒,准备扑上来抓灵湘。
灵湘在家时并没有好好学过什么武艺,只因为折魂鞭法太过难学,她每次修习,都会伤到自己,从而就死也不肯再去练习了。
但是她一向喜欢作弄人,梭叶针法倒是有学过一些,惊霓世家自己本身的剑法,也被她爹爹逼着学了一些。沧星派大弟子顾长影住在山庄时,她亦是跟着学了些沧星派的短剑武学。
杂七杂八的学了一堆,虽然在她二哥巫行云眼里都是一些花拳绣腿,可是对付一些地痞流氓,却是绰绰有余了。
见这些泼皮无赖都朝她扑来,灵湘一个纵身,拔地而起,自空中一个灵巧的翻身,落在了院子外面,扬手就打了一排针出去。
可是她身上带的针,巫行云从来不许她淬毒,就怕她有时候出去胡闹,被气急了拿针乱伤人。而灵湘又没有好好练过内功,所以打出去的针看着是迅疾无匹,实际上所带的内劲并不能有效震伤敌人,只是针入肉会更疼些罢了。
那几个泼皮被针钉到,更是气的心头火起,其中有人已经从身后拔了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