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想到,他竟然在这么多年后,在莽境中,又看到了那个曾经才及他腰高,动不动就哭鼻子,耍无赖,作弄人,却又总是穿成一团粉粉嫩嫩娇娇软软,一副人畜无害的女孩子。
她已经长大了,出落成了一个明媚秀丽的女子了,甚至都过了及笄的年龄。她爹爹也未曾准备她的婚事,由着她像个孩子一般,一如年幼时候的她,任性妄为,以至于把她的兄长给诓进了白雾山庄……
想到这里,柳孤笑不禁轻声一笑,眼中尚有当年年少时的温柔光芒,倒是将他如今有些疏冷的气质给冲淡了不少。
“你笑什么?我还不如不知道你是我夫子好了!这样也不会让我生气,你大可继续在我面前装冷血,我就全当你是陌生人好啦!”
柳孤笑看着灵湘笑了笑,道:“多年未见,脑子没见多灵光,脾气倒是长了不少。”
灵湘将柳孤笑方才塞给她的药甩手朝他面门丢了过来,怒火冲天的道:“那还不是因为我的夫子丢下我,自己跑了!”
柳孤笑抬手接住药瓶,拿在手中转了转,“人这一生,哪有什么东西能永远陪着你的?纵使当年我不在万界楼,我亦是做不到。”
灵湘愤恨的看着他,听着他这般说,眼泪已经滚珠般掉了下来。
柳孤笑看着这样的她,一时也是再说不出冷硬的话。
他轻轻叹了口气,道:“你和我不一样。不一样的人生,不一样的经历。我有我不得不走的理由,你不懂我,我不怪你。”
灵湘抹了把泪,看着柳孤笑朝她走了过来。他较之当年变化的太多了,眉眼变的凌厉而清冷,容颜也长开了许多,有种他独有的成熟男子惑人的魅力。若是不知他的身份,她觉得自己本可以喜欢上他的!
柳孤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一如当年他是她的夫子一般。她耍赖被捉来上课,她鼓着嘴不肯进学堂,柳孤笑便看着她的模样好笑,顺便摸摸她的脑袋。
“药拿好,等下自己敷上。”
说罢,柳孤笑便要离开。
“……你还能再做我的夫子吗?”
柳孤笑闻言转过头来,灵湘一只手捏着瓶子,依然是不肯去看柳孤笑,一脸又是气恼,又是别扭的撕扯着床上的干草。
柳孤笑垂了眼眸,他当然是想的。只可惜……
他看了看自己的左臂,想起了今早看见的第三颗青色的印记,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你还想学什么呢?那些逗弄幼童的戏谑配药把戏吗?
柳孤笑缓缓抬头看向灵湘,忽然冰冷一笑。
“不,你已经长大了。我教了你别的,你可还记得?”
灵湘一听,瞬间抬起头,面色有些苍白的看着神情淡淡的柳孤笑。她隐隐已经猜到了些什么。
“你可能忘了我是什么人。如果你想要我做你的夫子,你确定想跟我学吗?”
灵湘静静的听着,眼中原本的一片澄澈,渐渐变的灰败了下来。
看着离开了的柳孤笑的背影,她努力想从中找出一些曾经的影子出来,可是全都是徒劳。
原来,曾经的美好回忆,那让她心心念念的夫子,真也只能是在曾经的梦里才会有的了。
他变的太多,不仅最初相遇让她没能认出来,到现在,他表明了他就是曾经她念想的人,她也无法相认了……
而此时,比起一片哀伤清冷的白水镇,锁着白暮和巫行云的山洞,那可不要太热闹。
他听白渲讲完之前在白雾山庄发生的事情,情绪倒还稳定,可是最后一听白渲被这千机锁一锁就是五年,整个人都要抓狂了。
他眼下青春正盛,风华正好,要给他栓在这不见天日的溶洞里,他如何受的了?
他不知道白暮是如何熬过这五年的。虽然听他说,在神月派中,他有个师弟是知道他被锁在这里,隔三差五会来看看他。
可是千机锁乃名器,若没有匹配的钥匙,强行破除是不可能的,只会令被锁之人触发锁中机关瞬间死去。
巫行云虽然曾听说过这种锁子的大名,可是在他看来,无非就是一种精巧的机关。他觉得自己应该能解开。
只是,这个锁子是扣在他脖子上的,白暮的也是一样。这样一来,自己解自己的是没办法了,毕竟看不到,他也就只能先解白暮的。
巫行云心里没那么太多的顾忌,于他来说先解谁的都一样。他也丝毫不考虑,别人是否会担心他一个破解不慎,会触发机关。原本好好的还能活着,被他一折腾反而瞬间赴死。
他现在郁闷的是这洞中光线实在太暗,他根本看不清白暮脖颈上的锁的机巧。
于是,他站在洞中的石坡上,挥着凌影在鞭挞洞口的岩石,弄得烟尘滚滚,碎石和土粒疯狂的往洞中掉。
白暮靠坐在一块高大的石笋后,有些头疼的看着巫行云在瞎折腾。
他被困在这里五年。这五年来,他想过的办法可比巫行云所想过的办法多的多。就连他师弟冽玉也为此想过不少办法,只是这千机锁若是没有钥匙,便必得是精通机关暗器之人才能勉力一试。
冽玉和白暮皆不甚熟悉这方面的知识,可是冽玉又不能去请求谷内通晓机关之人出来帮忙。
严格来说白暮不算是谷中弟子,而且还是白家的人。仅这两条,当年他入谷没有处死他,便已经是网开一面,如今他白家自己内斗锁了人,又怎会轻易出来搭救与他?
这五年来,白暮已经被磨去了所有年轻人所该有的热情和希望,他对一切事物,早已没有什么执念了。他甚至都已经不在乎自己是否能出这个山洞了。
所以,眼下巫行云这一番疯狂的瞎折腾,在他看来,就颇有些令他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