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鸨母谄笑着问巫行云喜欢啥样儿的姑娘,她这地仙阁虽然不大,但是姑娘可是想要啥样的都有。是个男人,就没有不满意的。
巫行云看了一眼巫灵湘,只见她面上满是揶揄之色,不禁有些尴尬,正拉着个脸,想说不要姑娘伺候,那边灵湘已经开口了。
“你管我家公子喜欢啥样的做啥?把你们楼子里最漂亮的姑娘喊来伺候就是了。”
“得嘞~没想到公子这么腼腆,姑娘还得丫鬟来点呐~”
鸨母一边掩着唇笑着,一边挥手,着人上了饭菜酒水,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阁子里的饭菜还是很讲究,很精致的。毕竟这种地方,饭菜要是不好,可是会坏了客人们的心情。男人么,要想勾住他,首先要有七八分颜色勾他的眼,其次便是哄他的胃了。
巫灵湘抓着个猪蹄啃的满嘴油腻,那是真的饿了。巫行云一脸感慨的看着灵湘这毫不讲究的吃相,心想,这般模样,以后怎样的夫家肯要她……
巫行云吃着花生品着茶,又是嫌弃又是宠溺,一脸纠结的看着小妹吃饭,那边纱帘外已经走来了一个身姿曼妙,怀抱琵琶的女子。
巫行云只是撩了一下眼皮,便停下了抓花生的手,挑着眉望着帘外的美人,看她是往哪里走。
然而,那女子却在走到花厅正中间那台子上停下,她身后跟着的侍女又左右退下,将从那屋顶垂下,束在一旁廊柱上的水红色纱幔解下,拉开了正好将整个台子遮住,只透出一道看不真切,却引人入胜的美好影子。
巫灵湘见她二哥一副痴样,也是有些惊讶,停下了吃个不停的嘴,扭头回望外间。
只见花厅正中笼在纱幔里的女子,已经缓缓坐下,扶正了琵琶,抬手拨弄了三两声,如玉般清润的弦音,瞬间就让整个有些嘈杂的花厅安静了下来。
那女子起先是弹了一曲落花天,又应着一个花厅里的芳客的要求,弹了一曲眼儿媚。都是一些青楼里惯常讨好的曲子,弦音里外也皆是柔媚和淫靡。
巫灵湘听不懂其中曲意,反倒觉得好听。她一边嘬着手指,一边自言自语着,等回去了叫敏乔学了弹给她听,吓的巫行云忙说不行不行,这楼里的一切,她都不能学。他两来这里只为吃饭,吃饱就走,绝不逗留。
巫灵湘笑眯眯的抱过一盘鱼,道:“二哥看人看的眼都直了,也不见见那真人,就准备要走了?不可惜吗?”
巫行云闻言不禁有些赧然,收回了视线,道:“我只是随便看了一眼,你乱说什么!”
二人吃了一阵子,雅间帘外便有两个妖娆的女子身影走了过来,不由分说的便打起了帘幕走了进来。
灵湘一脸茫然的看着她们,那两女子也是有些诧异的看着灵湘,心想,哪里有人逛窑子还要自带姑娘的?而且是个水灵灵,娇嫩嫩的小花苞。
巫行云知道,这两个就是那鸨母给安排来伺候的姑娘。只是,他并不需要别人伺候。
眼见巫灵湘已经明白这两位女子的来意,伸出她那油腻腻的爪子,就要去抓人家姑娘的衣袖。巫行云慌忙起身,从怀中摸出两张五十两的银票,分别塞给那两姑娘手中,连推带搡的给人送了出去。
那两姑娘啥也没做便得了银子,自然是开心,帘外道了个万福,便嘻笑着退下了。
灵湘直嚷嚷着没劲儿,甩了手里的骨头,噘着嘴儿不高兴。
巫行云见她也吃的差不多了,没工夫跟她在这种地方生气。自顾自的从袖中掏出一只锦袋,端起桌上他方才未吃完的五香花生全倒了进去,这才收了口儿,塞回袖中。
今晚这一顿饭吃了两百两银子出去,也真的是他此番出门吃过最贵的饭了。
“好了,吃饱了就走吧。”
“可是姑娘们还没来伺候我呢,这钱不是白花了?”
巫灵湘不高兴的嘟囔着,赖着不肯走。
“那你坐在这里等人伺候,我走了。想去白雾山庄这事儿,就此作罢。”
“哎,别别别别,我不等了。我听二哥的,二哥说啥是啥。”
巫灵湘起身也拽了个只啃了个鸭腿的烤鸭,颇为狗腿的跟在了巫行云身后,不再留恋的往门外走。
花厅中央的帘幕里,那女子还在吟唱。
巫行云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恰逢微风乍起,撩动了那帘幕一角,虽未看到那帘中人的样貌,却看到了她抱着琴的一只手。
那只手白皙纤细,虎口位置拿朱砂点了一只蝶,振翅欲飞,亦是惑人心魄。
巫行云看着那朱砂点的蝶,心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可是又很难想明白是什么。
一只蝶而已,青楼女子不都是往自己身上勾几朵花儿蝶儿什么的,讨客人欢喜么?似乎也没什么……
二人回到客栈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只是巫行云还没有什么睡意。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乱糟糟的,说是担心什么,仔细想来也没什么,可若说什么也不在意,倒又是各种烦恼。
其实,说来说去,无非就是灵湘。
若是仅他一人,别说是白雾山庄,湮尘谷又如何呢?
他从未踏足过莽境,只是听过一些莽境的事情。他的感觉就是,莽境不一般。
神月派散了之后,主要人员一半进了白雾山庄,一半封在了湮尘谷。而其他的一些人,去万界楼的有之,自立门派的有之,单独散在莽境不问世事的亦是有之。
神月派散了左右也不过二十来年,这是个不长不短的时间。
那些当年的人虽然不再滋事,却也未彻底泯灭于江湖。白雾山庄在时,偶尔还是会与这些神月旧人有些摩擦。所以,莽境的局势并不是很太平。
只是如今白雾山庄没了。当年那些小摩擦也像是没了一样,莽境看起来似乎风平浪静,可是是否真的如表面那般平静,他并不好确定。
再加上,他不知道白雾山庄的位置。虽说他完全可以去自家在莽境的堂口问明,但是他哪里敢去?
若是让那些人知道他要去白雾山庄,还带着灵湘,他爹且不是先杀来莽境,把他的头给拧下来。
那不问自家人,且去问别人,万一问到一个心怀不轨的,岂不是一坑坑两个,坑他且就算了,灵湘要是有什么不测,他回去如何交代?
真是难啊!他怎么就天真的答应了灵湘呢?
而且,他怎么都没想明白,说好了要去天舒城,要去帝都散心的,怎么就拐到了来莽境的这条道上来了呢?
巫行云觉得好忧愁,还不如乖乖回家商议婚事来的松快。
白雾山庄已经消失了五年了。根据江湖上的传闻,简单判断就是它已经是个空庄了。
说它是白骨山庄,也无非就是一些贪心不足的江湖人,妄图进庄盗取财物,或者是武学秘籍,被山庄外的毒障和机关所困,枉死在其中。
能打白雾山庄的念头的都是什么人?
江湖二三流的贼偷,年轻莽撞的江湖后辈,以及那些想穿过白雾山庄,妄图一探湮尘谷之人……
当然,这第三种人,只怕都不是死在白雾山庄的毒障和机关之下的,是不是消失在湮尘谷,那就不得而知了。
巫行云自问自己不是这三种人的任何一个,但是灵湘却绝对是这三种人的结合体。
她想入庄拿个白渲公子的遗物,且又不晓得天高地厚,全然凭心情决定闯白雾山庄,如果她兴致一好,湮尘谷中逛一逛,对她来说也不过是一念之间。
这一番思前想后,巫行云又开始纠结了起来。而且想这些事的时候,他不禁又想着地仙阁里那女子手上的朱红色蝴蝶。
真是见了鬼了!在这种时候,他却还在想这些香艳的玩意,真是个下流种!
巫行云在明海虽然有个风流名,可是他一向自恃正人君子,不是个贪恋女色之人。即便以前也跟着明海那些世家子弟在那些花街醉酒,甚至有在青楼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但是他争的全是自己的面子,哪里正眼看过那些姑娘?
名声叫的响,可他本人却还是个雏儿,正经的连那些姑娘的手都没摸过一下。
胡思乱想了好一阵子,巫行云渐渐的也是困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梦里,又是机关,又是毒障,又是白骨,又是蝴蝶……光怪陆离的梦一个接一个,黑沉沉的,却怎么也醒不过来,浑不知,外间天色已经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