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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018差事

原来淳让、乔茂今晚来,是向檀明恶汇报下午和齐使交涉的情况。

齐国使团从江北过来以后,突然的出现,江夏地方已是措手不及。加上使团人数很多,车马很多,如何接待,又是给江夏出了一道不小的难题。

住在哪?又一时没法进城安排客舍,本想暂时借用一些农家院子,但那老百姓又往哪里安置呢?江夏乃是九省通衢,水路连接长江、汉水、湘水等复杂发达的水系,陆路连接交、广、豫、梁等州,是东南西北往来贸易的重要港口和要道,物产阜盛,人烟辐辏,城里客栈、宾馆等等倒是众多,城市也极为繁华,可留守司衙门、刺史行辕、江夏太守衙门没有收到朝廷的明诏,现在也不敢把这么多人安排到城里去啊。

当下,好在淳让想起了旧年江夏北郊外江边的一处荒弃闲置的军营。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地方,这儿原先是官府用于存放码头上军需物资的,后来码头改建到了上游,在那里重新盖了兵营,这在鸡笼口的兵营没有怎么用,反倒闲置起来了。

淳让不同于那些一般只知读死书、说漂亮话、做无为而治官僚的儒生,他数十年来宦海浮沉,见多识广,什么事情没经历过,他知道持家的艰辛,颇通权宜之计,所以在他任职的地方,他总能珍惜民力,厉行节约。

在他手上,江夏郡治理得颇为井井有条。

他顶佩服大诗人陶深亮的曾祖父陶侃。据说,陶侃坐镇荆州之时极为节约物用,伐木造船剩下来的木屑和竹头,人人弃如敝履,在常人眼中毫无价值。可这陶刺史让人收集起来,下雪天用木屑来铺路,便于商贾通行;竹头做钉,仍然用于建造新的战船。

陶侃的风采至今还在为人传颂。受其影响,淳让也是一个尽心职事、颇有作为的太守,上任以来在江夏巡查地方、清理物资、整顿秩序、扩大贸易、加强生产方面做了不少工作。比方说,鸡笼口军营这个地方是什么情况,估计此前数位前任都不知晓,淳让也是年前巡察整顿出来的一处设施。要是再不使用,过个几年,那房子、院子都要倾颓毁坏了,他为此真的为此破费一番思量,后来打定主意,让人清扫修葺了一新,准备改为修理小型战船的厂作,以期省下一小笔开支。

那么就让齐国使团暂且安顿在鸡笼口吧?有了主意,淳让便和乔茂商量。乔茂一听也很赞成,既有现成的地方安顿就好,那就赶紧安排去吧。

松了一口气的淳让,让得力的心腹立即带着众人去安排了。据报,这废弃的兵营住过七八百人,还有很多空置的场地,只是略微残破了些,好在可以勉勉强强地把这三百多号人、五六十辆车安顿下来。只是据传齐人纪律性不强、对这安排反映不是很好,吵吵嚷嚷,人多喧杂,乱成一团,竟就像赶集的一样。

不放心,淳让和乔茂下午亲自过去看了下,但是没有和齐国正副使接触。他们两个在现场商量了下,在齐国使团周围的要点设置了警卫巡查的人员。这驻地占地两三百亩,要全面覆盖,本来人数不够,幸好从檀明恶、富坤往这及时抽调了一千精干的士兵,会同江夏巡防营的几百人,全部投入,在前后左右几个主要的方向设置了卡点,隔离了百姓,安排了巡次,立即着手展开了护卫和巡查。

同时,淳让和乔茂安排了现场负责的人,严肃告诉他们不要让齐国人走出营地,也不要让老百姓去和他们接触,做生意、交谈、进出都是不允许的。为了妥当,及时给齐国使团提供了五十多顶帐篷,从东市里调来若干酒水、大米、麦面、蔬菜、草料、柴草等等。这样看来,晚上算是勉强对付过去,但齐国人明显不满意,齐国副使何畴就派人来说,请荆州地方的官员明天去见个面。

听了淳、乔二人的汇报,檀明恶总体上是满意的,他一直最担心的是这一个超大的使团,鱼龙混杂,莫非齐人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阴谋?趁着这乱哄哄地安顿,会不会有什么异动?虽然荆州方面有一千四五百人,但不可能随时睁着大眼睛一个一个地盯死,鸡笼口军营虽然只有东南西北四道门,但败颓不堪,围墙据说还有很多个可以走人走马的豁口。一定要封住这里,要不派人加强监视?齐国耳目向来对萧国方方面面了解得很仔细,肯定有很多细作探子,怕就怕这些人在搞点什么小动作。传闻齐国有一个“铜雀台”,专司监视、探听、绑架、窃取情报,甚至刺杀!人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无,防人之心不可无,”不可不防,不可不慎。

荆州地方上檀明恶也没有什么力量能随意动用、值得信任,三子允真虽然年轻,但头脑灵活,他觉得可以适当地利用他这方面的能力。于是,本着试试,也是为了考虑到以防万一的念头,在宴请钱宗时,他找了个机会出来跟檀允真交待道:“你带上你的几个人,今晚不要休息了,持腰牌,出北门,监视一下齐国使团上下人等,看看有什么异动,有情况的话向我报告。你就万事小心,随机处置。”末了还不放心,父亲嘱咐儿子道:“注意,看他们有什么异动没有,不要打草惊蛇,抓到证据,即可向我禀报,不可以随意抓人。你这几天就是主要做这个事!”

当檀明恶和钱宗两人畅谈的时候,檀允真已召集了他平时的随从二十多骑,换了软甲,穿上便服,领了刺史府“荆州行辕公干准行”的腰牌,骑上马径自往投北门而去。马蹄嘚嘚,在江夏空无一人的漆黑街道上疾驰,发出清晰空旷、悦耳动听的声音;火把明亮,映在两面民居的窗户上,光影晃动,孩子们惊恐地由母亲们抱着,女人们轻声呢喃,很快就让孩子们进入了酣沉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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