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木森森,遮天蔽日。
斩杀了白蟒后,连张地图都没有的凌霄,像无头苍蝇一样赶了三天路,依然没有寻找到出山的路径。
这一天中午,走着走着,凌霄隐隐闻到一阵烤肉的香味。
“有人?避开为妙。”凌霄悄悄换了个方向行进。
走着走着,突然一股灼热的剑气从身前袭来。
凌霄一窒,屏息停下了脚步。
两丈外,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长发女子,持着一把银红色的长剑直指他的眉心。
这女子肌肤胜雪,看着约莫二十出头模样,身形婀娜,一身紧身劲装衬托着那修长脖颈、瓜子脸蛋,看上去英气十足。
一丝鲜血从凌霄的眉心间缓缓流下。
凌霄看着这个俊美的姑娘,不敢动弹。她虽站在两丈开外,但凌霄明显能感觉到,一股凌厉霸道的灼热剑气,已经抵住了他的眉心。
这一剑很危险,也很奇妙,仿佛一剑劈开了时光轮回的层层高墙,唤醒了一种久违的情怀。
死生之间,情之至。
这情愫,是刀光剑影的热血,是生死关头的惊悸,是凌霄灵魂里对江湖的一丝迷恋。
“你是谁?为何在此?”那女子不动声色地轻声问道。
凌霄听着这陌生的语言有点头疼,他虽能听得懂,可叫他说,一时还是很难适应。
凌霄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我……打猎……迷路。”
“迷路?”女子皱起眉头,又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背负弓箭,衣裳破烂,约莫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确定凌霄不是修行者后,这女子渐渐收起了剑气。
凌霄此时才放松下来,喘息了一会儿。
女子倒提着宝剑,转身就要走。
“仙子……敢问……出山……出山。”凌霄匆匆问道。他已经被困在这群山里七天了,实在担心自己走错了路。
仙子?那女子听了嘴角轻微上扬,头也不回地说道:“南去无路,往东,两个月。”
“东?哪里是东?”凌霄自然得装傻到底。若他懂得方位,怎么可能深入深山两个月的路程,迷失在原始森林里。
那女子并没有再理会他。早已一点脚尖,飘然离去。
“修行的女子,气质确实不太一样。”凌霄抹了抹脸上的血迹,看着这个女子的背影,还有些出神。
抬手之间,都能在两丈之外将剑气凝聚于一点,这是何等修为。若是她控制力弱一些,她凌厉的剑气早已贯穿他的头颅。
“她并不认识我,不像朋友。说是敌人吧,却是没有六芒星标志。不知是敌是友。”凌霄不觉得一个无关人员会如此凑巧出现在这深山野林里。
“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就让我见了血,也算是别开生面了。”
***
“居然还要两个月的路程,好远!”
凌霄收拾好心情,朝东南方向行进。
这些天,凌霄感觉这副身体资质并不差,要是能够学会飞行术,他就不必如此麻烦了。
他也不奢求能够凌空飞行,只要能学会轻身之法,都会比现在好很多。可惜他关于修行的记忆全都在两次轮回中彻底湮灭了。
凌霄又再次翻出那本《洞观上人随笔》。
因为这本书多谈人生感想,未言及真正的修行法门,能参考的极少。
书中关于飞行术的一段是这样写的:
吾幼好诗文,惫于修行,弱冠之年,观火之明灭,始开灵觉。是年冬至,吾与好友围炉敬亭山,抚琴作诗,大醉方归。
归途突遇大雪,道路湿滑难行,吾恃醉撒疯,拔剑狂奔。一路劈风斩雪,力尽方止。行至南山,忽而风起,茫然四顾,天地已皆白矣!
吾忽有所悟,仰天长啸,踏雪而起,直上云天,似一片枯叶,浮游于风雪之间。始知天地浩瀚,人之于世,向死而生,浮生如蜉蝣也!
凌霄看完这一段,也不免随着洞观上人唏嘘感叹起来。
“似一片枯叶,浮游于风雪之间?那会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洞观上人显然是修行到一定程度以后,才学会飞行术的。凌霄终究未能找到飞行之法。
***
很快又过了两天,傍晚探路,凌霄发现数里外有一条巨大的河流,正蜿蜒着往东流去。
这条河很大,约有五六丈宽,水势颇急。
“在群山的灌木丛间前进实在太慢,冒险做个筏子吧!”
从这一天开始,凌霄便放慢了脚步,搜集枯树和粮食,为走水路做准备。机缘巧合之下,倒也让他循着灌木丛里的一条小径打到了两只野猪。
来到这个异世界的第十五天,凌霄终于登上了自制的木筏!
湍流的河水,送着凌霄东去。
摆脱了阴暗的森林,杂乱的灌木丛,视野开阔了许多。山脉在他的眼前匆匆后退,阵阵大风迎面吹拂着他,好不惬意。
“吼~~啊~~”凌霄也忍不住对天呼啸起来。
小小的木筏随着波涛晃荡,凌霄又想起了洞观上人来。
浮游于浩瀚天地之间,人是渺小的。生命渺小,维生艰难,自是可叹;造化神秀,天地瑰丽,却是可喜。
浮生如蜉蝣,可叹,可喜!
“像一片枯叶,浮游于风雪之中?”
凌霄感受着脚下水流的起伏,耳边风的变化,静心体悟。
***
白天行船,夜晚照旧在林中过夜。
在睡觉前、遇到水流平缓的时候,凌霄都会尝试吸收灵能。
他也尝试吸收了一些白蟒晶格内的灵能。发现白蟒晶格内的灵能比晶石更为纯粹,且带着一丝凛冽的寒气。
他明显能感觉到灵石和晶格内的灵能都有一点滋养肉身的功效,而白蟒的晶格,似乎效果更佳。
转眼又是十六天,这一路倒也有惊无险,颇为顺利。
走到这里,两岸的山势已经平缓了许多,林间原本一人多高的灌木丛,也逐渐变成了草丛和矮小灌木。
算算路程,凌霄料定应该已经离人世不远。
走水路非常容易被敌人发现,凌霄便舍弃木筏,在山岭间快速跳跃着前进。
七天后的傍晚,凌霄终于在一处山岗上,远远地看到了一个小城。
在几座矮山之间,许多黑瓦铺就的屋舍,整齐地排列在河流的南岸。
“城市!快两个月了,我终于来到人世了!”
凌霄冲到河边找了个隐秘处,洗漱了一番,换了一身衣服。
***
就在凌霄在河边洗漱的时候,有两个穿着青色长衫的青年正骑着两只白狼模样的飞行兽,在这座小城的西城门上空,有意无意地逡巡着。
“陈师兄,为了追杀易家余孽,我们一追就是一年多。这次难得有点眉目,不想又叫他们给逃了,真可惜!”其中一人道。
“他们那几个三清境长老都已为我六合门所杀,就算他们还有几个天根期的长老,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了。”陈姓青年说,“易家,已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最近有中元界三位长老的新消息吗?”
“没听说。”
“中元界,要是能被那三位长老看中,带我们去中元界就好了。”
“于豪,别做梦了。六合门有六合门的规矩,我们资质一般,要去中元界,只能自己努力修炼!”
“中元界,真想去看一看!”
于豪说着又叹了口气,“唉!真无聊!师叔让我们在这巡防,查看进出依兰山脉的人等。可疑的修士是抓了三个,却没一个是易家的人。夜里也不让人好好休息,还不如在天山大陆修炼来得舒服。”
“无聊?夜里去偷姑娘的时候,可没见你抱怨!”
“凡俗女子,玩腻了。”
“不见得吧!”陈敏说着笑了笑。
两人说着话,注意到从西边山头走下一个留着短马尾的黑衣少年。这少年看着颇为俊秀,脸色白皙,有一丝阴柔之色。
“像个假小子。去看一看。”主事的陈敏说。
“停下!”两人飞近后,对凌霄喊道。
凌霄抬头一个,竟是两个穿着青衣,胸口有六芒星标志的修士。那两只白狼十分壮硕,此时正龇着牙,低吼着盯紧了凌霄。
“六芒星青衣人,糟了!”凌霄心里也是一惊。他说话本不利索,此时干脆结结巴巴,装起结巴,“仙……仙人,何……何事?”
“看到我们,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于豪笑着说道,“师兄,他不是修行者。”
“嗯!”陈敏点了点头,又问凌霄,“从哪来的?”
凌霄闻言心中一喜,好在这两人不认识他,此时天气已经有些炎热了。凌霄说:“我……我……游泳……河里……”
“走吧!”陈敏说。
“谢……仙人。”凌霄赶紧低头往山下走。
“站住!”于豪突然说道。
凌霄只好停下脚步,看着于豪,心里已经紧张了起来,担心自己是否露出了什么破绽。
“手里的剑给我看一看!”于豪说。
“捡……捡……捡的,给……仙人了。”凌霄说。
于豪一招手,用灵力把剑牵引了上去。他简单看了看,露出喜色,又随手给凌霄扔下一块晶石。
“还挺识趣的。这块灵石赏你了。”
“灵……灵石,多……多……多谢仙人!”凌霄故意做出喜色,赶紧捡起那块颜色斑驳的低级灵石,往城里走去。
于豪拔出那把长剑,一抹青色的光芒射出,“没想到还是一把灵剑。真是捡到便宜了。”
陈敏摇摇头说:“应该也就下品灵剑吧?至于这么高兴?”
“天上掉下的馅饼,自然滋味极好。”于豪大笑着说,“咦?竟然比我这把还好一些。”
“那野小子真是什么都不懂,居然没认主就拿着一把灵器到处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