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杨骁的话让傲青衣吓到了,不是岳先生的弟子,那世界上岂不是真有两个令狐冲?帐篷中的龙灵掀开被子,即便难受,也竖起耳朵倾听,她这一生都被那混蛋毁了,关于那混蛋的一切,她都不会放过。
杨骁笑了笑,一脸揶揄道:“臭小子,你‘啊’什么‘啊’呀,你不是说了,为兄被那个无良的师父逐出师门了?”
“呵呵!”
傲青衣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憨笑道:“是愚弟孟浪了,还请贤兄莫怪!”
“哼!”
杨骁撇嘴哼声道:“话说,你这剑法学不学啊?先说清楚了,为兄这剑法是取自华山剑宗的,七十二路剑法绝对是速成品,只是火候嘛,那就需要你自己多加磨练领悟了。为兄学剑至今,也就融汇贯通,领悟了九剑而已!至于紫霞神功你甭想,因为连我都不会,那人吝啬着呢?”
“学,学,岂有不学的道理!贤兄想多了,愚弟只要学些剑法防身就够了,毕竟此去中原万里迢迢,路上难免遇上一些歹人不是?虽然有些临时抱佛脚,但会点,总比不会踏实不是?”傲青衣笑道。
杨骁点头,问道:“贤弟何时去中原?”
傲青衣道:“小弟随时都可以走,就是不知道贤兄何时动身回中原故里?”
杨骁有些萧索道:“为兄暂时不回去,我还得带着你家嫂子去寻找神医呢?既然北路不见神医,今天就起身去高昌,再取道西去看看,算下来,估计也得三五年的时光吧。最好能明年春一切处理好,不然为兄就要错过东海仙城那旷世的一幕了。”
杨骁煞有介事的说着,他不去中原,自然是另有原因的。
“嗯!”
傲青衣点头,有些不舍道:“如此说来,咱们兄弟也就临别在即了,贤…大哥!”
傲青衣打算改掉了文绉绉的称呼,用小弟和大哥来称呼,但是很快的,他又改回去了。
“哈!”
杨骁笑道:“傻小子,天下哪有不散之筵席?不要弄得跟委屈的小媳妇一样,哥哥可没亏待你!好了,这是武者的入门通筋境太极拳、通穴境炼劲诀、通脉境的练气口诀和华山剑谱,你拿去抄一遍,抄完之后给为兄还回来,到时候哪儿不懂,再问吧!”
“好咧!”
傲青衣一点也不客气的一把抢过杨骁手中的剑谱,哔蹓一下就跑没影了。
杨骁无语,掏掏腰包,里头是十两金和一些碎银,以及一条精美的女子项链和一撮黑色的秀发,发上还溢着清淡的碗莲香气。项链和秀发,无疑是女孩子的东西,杨骁的思绪又开始飞了“是那个女孩帮我下黑木城的,并且还让我去一趟她老家,把项链交给她妈…嗯,这也是我重出江湖的第一件任务吧。而作为报酬,那是相当丰盛的!你还好吗?”杨骁拿起秀发嗅了嗅,嘴角含笑道:“等我这边事了,一定给你送到!”
除了这些,杨骁的腰包中就剩下一物了,一块黑色的令牌,上有玄雷的纹路,看起来极为古朴,“这就是传说中的黑木令,见令如见教主,可以号令三山五岳人马,能量极大。要不是有这黑木令,我杨骁自然是下不了黑木崖的。而我身上这一切东西,都是那个女孩给的。”
杨骁觉得她特可爱,温婉如水,善良到令人心碎!
想到她,杨骁的心有些儿温暖:“被那疯女人追杀的时候,多亏她相助才化解危机的。”
杨骁栓好腰包,去蘑菇湖洗脸刷牙,然后三人就着昨晚的佳肴吃了顿早餐。
傲青衣的效率极高,午后就把杨骁的剑谱还回来了,杨骁还促狭的一页页检查剑谱,说看看傲青衣有没有故意偷工减料,直接把剑谱撕了去。
龙灵看不惯杨骁的小人行径,频频撇嘴,傲青衣就眼巴巴伤心得跟受委屈的小老婆一样。
末了,杨骁问了句,“此去中原‘长安’多少远?”
傲青衣啃着羊肉,头也不抬道:“一万零三百三十里左右。”
杨骁点头道:“够远的啊,那我们现在就启程南下吧!娘子,路上你就在车里呆着,遇上天大的事情也别溜出来乱跑,知道不?”
“哼!”
龙灵瞪了杨骁一眼,收走所有吃的,拖着手铐脚镣上马车去了。
杨骁咕哝道:“贤弟,你瞧,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古人诚不我欺啊!”
傲青衣撇嘴揶揄道:“贤兄,您这话不诚实,你想让愚弟一辈子打光棍吗?就您跟嫂子的恩爱劲儿,我看嫂子瞪你一眼,贤兄心里头也是乐得不行吧!”
“你小子!”
杨骁哑然失笑道:“贤弟,你可有中意的姑娘吗?”
傲青衣和杨骁挨着,坐在车辕上,驾着马车慢行,双眸看着远方,答非所问道:“贤兄,你相信天上有仙子吗?”
“相信!”杨骁毫不犹豫回答道。
傲青衣讶然,问道:“为什么?”
杨骁取笑道:“因为贤弟遇见了啊,为兄岂能不相信?哈哈!”
“额?”
傲青衣无奈道:“贤兄,愚弟是跟你说正经的!”
杨骁委屈道:“我也很认真听啊!”
傲青衣不再跟杨骁较劲,自顾自说道:“听说雪山之巅有一凤凰公主,美艳绝伦,而且能歌善舞,还能穿针引线织出七彩的霓虹。她一旦展开歌喉浅唱,全世界的珍禽飞鸟必然会汇聚天山之巅,然后她会选择其中一只,与之结伴出游九天十地、八荒四境,但是,自古而今,从来没有人遇见过她!”
“难道你遇见了?”杨骁含笑道。
傲青衣看着远方的山谷,怀着淡淡的忧伤道:“愚弟不知道遇见了没有,但愚弟曾经在火焰山下,的确遇见了一对长相一模一样的绝世仙子。她们横笛暮色,扬歌晚风中,骑着八角羚羊,赶着一群洁白如天上云彩的绵羊,宛若一步步,又好似如飞一样上了火焰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难道你就因此而一见钟情了?”杨骁问道。
傲青衣脸颊微微一红,笑道:“贤兄,愚弟是不是很傻?”
杨骁摇头道:“不!”
“为什么?”
“因为你傻,那不就是承认为兄是傻子的哥哥了?”
“有理…”
“后来呢?见到那两个仙子一样的姑娘了吗?”
“没有,我在火焰山下等了三个月,也没再见着!”傲青衣有些失落和遗憾道。
“没上山去?”
“没…”
龙灵听着车外这对兄弟的谈话,嘴角微撇,暗道‘娘亲说得果然没错,男人呆在一起,除了谈女人,还是女人!话题永远都是没有营养的女人…啊呸…!’她终于想起她也是女人了。
杨骁忽然问道:“我们把城中那些人尸体晾在那里行吗?”
傲青衣摇头道:“乌贪訾离国,本国族人只有四十一户,二百三十一口,其余那些人都是外地人,还等着家人来认领呢,这样放着不去动他们,并无不妥。而他们本国的那些人,为弟已经帮他们入土为安了,我们离开后会怎样,那就不关我们的事情了。”
杨骁点头道:“也是,毕竟贤弟能做的,也都做了!只是那告示贴出来好吗?那些死人的亲人若找不到仇人,岂不是要找你傲青衣的麻烦?”
傲青衣洒然一笑道:“贤兄怕被拖累?”
“哪里话,咱们结拜当初不是说好了有难同当吗。他们要是不讲理,揍到他们讲理便是。”
“呵呵!有时候服人,不一定要武力,贤兄,咱们穿这身儒衣就是斯文人,凡是先要讲究以理服人,你说是也不是?”傲青衣微微笑着,那迎着夕阳绽放的笑容,杨骁看见了另一层韵味。
杨骁忽然恍然大悟,为什么他会跟这小子一见如故了。外表是斯文人,骨子里流的都是野兽的鲜血;所谓‘气味相投’,杨骁想,这就是了吧!于是历史的车轮随着这两人进入江湖后,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奔转,风云巨变起于今朝。
只是,傲青衣洗了脏兮兮的脸,换上干净的衣服,眉目看起来和杨骁,真的很有兄弟相!
龙灵坐在车里,想着外头两人的面孔,五官陡然重合!
“啊?”
龙灵有一阵毛骨悚然的惊恐,面无人色道:“不可能!”
“啊……”
……
“驾,驾!”
在龙灵尖叫的同时,迎面两匹骏马忽然拐过弯口,绝尘而来,杨骁眼看着就要发生交通事故了。但,驾车技术顶好的傲青衣一扯缰轡,马车一阵颤抖,硬生生被拉车老马给扯到一边去。唯一的后果,就是颤动的车厢掀开了车幔,露出龙灵一脸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惊恐小脸。
一双骏马载着两个矫健儿郎呼啸而过,杨骁眉头微皱,傲青衣却是松了口气,“幸好,这礼、乐、数、御、射愚弟都学过。而这御车的本领,当时可是得了甲等优评啊!”
杨骁一乐,笑道:“贤弟,你这驾驶照是哪儿考的,还真不赖!”
“驾驶照?”
傲青衣微微一愣,旋即抚掌笑道:“贤兄,你果然是个妙人,为弟跟在贤兄的身边,真可谓是随处都能学到好多学问啊!这‘驾驶照’比那御证书听起来感觉就更为传神呐?真不知贤兄是怎么想到的?”
“呵呵!”
杨骁胡诌道:“不瞒贤弟,愚兄的老家在中原江南以南的大海尽头……那边的文化跟中原的大不大一样,所以有些事物的称呼用词不一样,那也不足为奇是不是?”
“嗯嗯!”
傲青衣连连点头道:“原来贤兄是‘千万里石塘’那边的人,愚弟虽然没去过,但也有耳闻。听那些拂菻、波斯商人说,西域各个王国贵族们所享受的一种饮品叫‘咖啡’的,就那从那边的‘Yamanadvīpa(阎摩那洲)’进口的。听先父提过,那地方有个强大的国家叫Yavadvipa(耶婆提),据说人人信佛,又能征善战,勇武非凡!”
“额?”
杨骁暗暗汗颜,他随便诌一句都能扯出一个强大的国家出来,可想而知,身边这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小子学识是多么的渊博。同时杨骁也意识到一点,一个人的才学,和成长氛围是有着极大的关系的。天才放在穷乡僻壤的山旮旯里,就是鲁迅先生笔下的少年闰土。傲青衣如此博学强记,这跟他父亲的熏陶是分不开的。傲青衣老爹当书令,眼界必然也是非常开阔的,不然傲青衣不可能会把外文念得那么溜口。
这一点,杨骁自问不如。
虽然是以武为尊的世界,但博学多才的人,一般也是受人敬仰的。
因为华夏,儒道佛,三教并流,土匪是没有啥人气的。
所谓‘居不可无竹,无竹使人俗’,那些真正的高人,一般也都是极为风雅的人。这一点,杨骁从牧羊老人那儿听来的故事中就得以证实。比如那个传说中的杀手西门吹雪,一生就极为钟爱雪梅,而且还有数篇咏梅诗章与几幅寒梅真迹传世,价值连城。
所以,‘君子剑’岳不群的名声会那么响亮也就可以理解了,重礼仪,且风度翩翩的君子跟草莽比起来,自然是前者让人看上去也舒服一点,口碑好一点!就算是做作、虚伪,那也是对别人的一种尊重;人活着,本身就不容易。
所以,喜欢散漫的人,和注重礼仪的人,自然是两个极端!
杨骁若有所思,身后马蹄却哒哒爆响。
杨骁和傲青衣狐疑的看着离去的两匹骏马又折了回来,那位年约而立,身穿中原汉服的汉子抱剑挡在杨骁的马车前,一脸暴戾的杀气。
见此,杨骁刚刚冒起的礼仪情绪,立马被他丢到南洋爪洼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