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到了岸,已再无所谓的喧闹,三江街蒙着一层雾,那雾叫梦。
渡爷转过他重又晶莹的脸笑道:
“怎么样,生手是不能把你渡过全江的,渡爷还没老呢!”
那灰蒙的笑覆盖着江水的晶莹,流淌着晶莹,渡爷真的没老呀,没老呀……
突来的沉寂源自渡爷重新点燃了旱烟,升腾的白灰模糊了渡爷晶莹的脸。我想了许久,终于还是想把那个人问我的问题问问渡爷,如果渡爷有答案,那我就不至于在三江山的小径上暗自惶恐了。
“渡爷……”
“娃子,今天渡爷不收你钱的”
渡爷抖落着烟灰,脸上的晶莹又被风吹去,留下江水的灰白。
“不是,钱你一定要收的,不过我想先问你个问题”
“啥?”
渡爷不自在的摸了摸衣襟,黑眼睛盯着我不解的看。
“渡爷,您,您认识这三江街吗?您知道这三江游吗?”
“啥,我咋个不认识,哪个街坊不认识,这三江游哪个地方我没渡过?我可渡了这么久了,咋个不知道你说的啥吗?”
渡爷又收起自己的目光吸了口烟,白灰的烟四处飘散,我的答案依然没有下落。渡爷他不明白呀,可我也不明白呀,不仅仅是那个问题的答案,就算是渡爷,我又哪里懂的他呢?
终于,月开始下坠了,我也该走了,当渡爷又一次像往常那样坐在舟上独自望着江面,望着夜空。当那杆好像永远抽不完的旱烟和江水所赐的晶莹模糊了那苦痛的真实。我悄悄把钱放在那昔日未沉江而死的鱼鹰的铁罩里,踏着青石板悄悄离去。
一路上,我想起了渡爷,那个渡爷,同着几十年这江上的风雨,一人的萧索。同着那日夜的变迁,江水的激荡。那渡爷,从小离家,几经波折的渡爷,那在舟上抽着旱烟痴痴凝望的渡爷,有谁能懂呢?这同那个答案一样,是个永远的谜。
当我再次下定决心不去想哪个答案时,突然听见小舟下水的声音,转头望去。
雾茫茫的江面上,一只小舟,在万千星辉的沐浴下,漂泊在寂静的夜,激起波涛,激起涟漪,激起三江街的月夜与梦乡。
渡爷(完)
2019.12.20~2019.12.26初稿
2020.2.28~2020.3.3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