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9月,徐言那时还是一名新高一的学生。六点钟徐言便起床穿戴好衣服出了房门,卫生间的镜子里映照着那张不是太精致但也很整洁的脸,徐言撸了撸袖子不禁眉头皱了下,一阵刺痛传至心头。
“啊......青了啊......”徐言喃喃道
看着自己小臂上的斑斑淤青,徐言心想:“看来今天只能穿长袖了.”
出了卫生间门,听着阵阵蝉鸣,徐言知道外面很热,但也没办法,穿短袖总会露出那些淤青的。
突然,徐言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面前,那张脸让她有种莫名的恐惧,她不自觉的低了头,迈着颤微的步子绕过了那个人。
那人穿着真丝花裙,抚着自己的头发,虽然已是四十多岁的年龄,但也保养的十分好。
她便是徐言的后母方琴。
方琴刚进去洗手间,精致的五官逐渐变得扭曲,看到了镜子上的水渍斑点拉门吼道:“你想死啊!弄那么多水!也不擦干净!有娘生没娘养的,教都教不会,下次再有一点点水,看我不打死你!”
“大早上的就吼什么啊!不就是镜子上有点水吗?卫生纸擦了不就行了?”
推开房门出来了一个少年,面容白皙,灵动的眸子仿佛装着一片汪洋,五官俊秀,别说女孩子看了心动,男孩子都会驻足看他几眼,只是那一头睡散了的头发为自己的形象打了折扣。
这个少年就是徐言同父异母的弟弟,徐凯亮。
徐凯亮从小便护着姐姐,每次母亲的过分言语也是让他出于内心的不高兴。
看着徐言被母亲刚才的说辞吓得不敢动弹,站在原地低着头,他主动上前,握住了徐言的手,可徐凯亮正好碰到了徐言的淤青处,徐言不自觉的躲了一下。
徐凯亮这才看清了徐言小臂上的青紫,压着火轻声道:“姐,赶紧去换衣服吧,我们该迟到了。”
徐言缓缓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屋。
徐凯亮转脸看着母亲方琴,质问道:“你昨天是不是打我姐了?”
方琴眼神飘忽道:“没....没啊,我打她做什么?”
徐凯亮就知道方琴不会承认的,把书包背到背上后,沉声道:“妈,你不要以为你是我妈我就不敢报警,您这属于家暴行为,如果我再看见你打我姐一次,就别怪我让您成为街坊邻居的笑话!”
这时徐言正好出来,徐凯亮拉着徐言便走了。
独留着方琴一个人在洗手间气急,“啊!!小兔崽子,我养你这么大!你竟然要报警抓我?好啊!你报个试试!兔崽子!!”
徐言到了楼下拉了下徐凯亮的衣服,低声道:“你....不该和妈妈这么说话的。”
徐凯亮摸了下徐言的头道:“诶呀,我怎么可能真报警把她抓了啊,我是....心疼你你知道吗?”
说着徐凯亮挽了下徐言的袖子,徐言顿时把袖子拉了下来,环顾了一下周围,还好没有人。
“让我看看!”
徐言摇了摇头拒绝了,徐凯亮也没再坚持。
两人到了学校,徐言道:“我先去教室了。”
徐凯亮拉住了她,“你不吃早饭啊?”
徐言摇了摇头道:“我不饿,不吃了。”便进了校门。
刚到了自己座位上,一个长相不是很善意的女生凑了过来,推了下徐言道:“诶!你!今天你打扫卫生啊!”
徐言愣了下,没敢抬眼看她,弱声问道:“今天......不是咱们一个组都值日的吗?”
那女生冷笑了下,看向同组的同学,讽道:“呵,她竟然想让咱们和她一起值日?”那女生一个步子上去捏住了徐言的下巴,“你配吗?”
随后一个沉着的男生声音穿于徐言耳中,“倪小爱!你别太过分了!”
这个声音,徐言在心里一直没忘过,但人,已经十三年没见了。
那个为徐言出头的男孩子名叫纪凡,不仅是二中校内的第一名,分数也是排名到了市第一的。
纪凡在徐言的心里,性格好,学习成绩好,几乎全部都是优点,要说有缺点吗?应该有的吧,但被徐言脑子里的优点全都扑灭了。
纪凡从来没有疏离过徐言,他知道徐言不敢跟老师交流,所以一般他都会主动帮徐言补功课,有的时候有人欺负徐言,他也会像现在一样,帮徐言出头。
“赶紧撤了行吗?没完没了的,我帮她值日总行了吧!”
徐言突然抬头看着他,随即又低下了头道:“不...没事....我可以的。”
倪小爱转头给组里的人说道:“大家听到了哈!她自愿的,我们谢谢徐言好不好?那就辛苦你咯!”随后一脸满意的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这时,徐凯亮敲了敲她们班的门窗。
徐言走出了教室,只见徐凯亮把一个煎饼还有二十块零钱塞给了徐言。
“没有零花钱了吧?什么不吃早饭啊,什么不饿啊,是没钱了吧?赶紧趁热吃吧,我走了啊,放学等我!”
徐言看着徐凯亮转身离去的背影,和回头的笑容,感觉还是那么的真实,就像是她手里的煎饼一样,甚至能感觉到热腾腾的......
要是他还活着,应该还是每天早上来个煎饼都不会腻的少年,应该还是那么开心吧......
然而,梦就是梦,回忆就是回忆,永远不可能回来了。
徐言突然被一阵急促的铃声吵醒,头因为没有睡够有些发胀,接听电话之前看了下表才凌晨三点,然而身边的林京也没了去向。
“喂?徐医师吗?我是冯潇潇。”
对方的声音不是很急,徐言稍稍松了口气。
“嗯,怎么了潇潇?”
“科里刚才送来了一个产妇,她......指名让您来当主治医师。”
徐言想了下身边的人,想了个遍也没想到认识的人里有怀孕的,便问道:“我认识吗?”
冯潇潇那边顿了下,“是.......元芙。”
徐言对这个名字感觉到了十分久远,但依稀还记得那个女生的面容,在徐言转学之前,她和冯潇潇元芙,总是在一起,班级里没有欺负讽刺过她的只有三个人,冯潇潇、元芙、还有......纪凡。
徐言回道:“哦......她我有印象,她都结婚啦啊,也是,你都俩孩子了,需要我现在过去吗?”
冯潇潇笑道:“不用不用,你肯接她就行,我先帮她办手续吧,明天你来了之后跟她打个招呼。”
“毕竟是熟人,肯定要接的。那我再睡会,你值夜班也别太辛苦。”
徐言挂断电话后就又睡了过去,时间过得很快,感觉刚睡了没多久闹钟就响了,徐言起身活动了下脖子,便收拾了下出了门。
开车到了二中门口,现在的二中早已没了原来的样子,仿佛吞没了之前的一切,洗刷了许多对徐言非常深刻的记忆。
徐言拨通了林京的电话。
那边一阵疲惫的声音传来:“诶?怎么了?我刚下手术。”
“我就知道,昨天晚上就没影了,还没吃饭吧?吃点什么吗?我在二中门口。”
林京一听到徐言的声音即便是几天几夜不睡觉,也立马跟打了鸡血一样精神抖擞,困意全无。
“二中啊!煎饼煎饼!一个鸡蛋俩里脊!”
而后两人异口同声道:“再来一杯八宝粥!”
林京笑道:“对!还是我媳妇儿懂我!”
“滚!谁是你媳妇儿,连你女朋友都不算!”
林京早已习惯了徐言的抗拒,反而这种抗拒让林京更想缠着徐言。
徐言走向那个熟悉的煎饼摊,道:“李叔,两套煎饼,都是一个鸡蛋俩里脊。”
李叔看了下徐言,脸上的褶皱经过十几年的岁月又加深了几道,但还是依旧忠厚。
“诶!好嘞!又给弟弟带早餐啊?”
李叔前些日子在森华医院住院,徐言还碰到过他,脑科主任正好是徐言的老师,慕齐方医师,诊断李叔有些脑萎缩,记忆总是会断。
徐言没有反驳李叔,这样心里觉得好像弟弟还在,于是笑道:“是啊!给我弟带饭。”
“好久没见亮亮那臭小子了,之前老是逃课,我总是说他,他不听啊!不过你姐弟俩是真亲!”
徐言看着李叔娴熟的摊着煎饼,慢慢陷入了沉思,不由得叹了下气。
徐言到了医院,先去办公室换了衣服,把工作牌佩戴好,看了下时间,换班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够吃个饭了,掂着饭就去找林京了。
走到电梯口时,一批人下了电梯,不知是不是徐言的错觉,她总觉得有个人好像很熟悉,回头看了眼却并没有熟悉的人,感觉有可能是多想了。
到了林京的办公室,看林京顶着一张憔悴的面容还在输着病历,哈欠不断。
“你昨天几点走的啊?我都没听见。”
“两点多吧,我看你睡得正熟没叫你。”林京帮徐言把煎饼弄开,去柜里拿了两个小碗盛粥。而后又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走了?是不是......想抱我,发现我不在啊?”
徐言打了下林京道:“你能不能正经点?这是工作场合!”
林京又没正经地笑了下。
林京正吃着许久没吃过的煎饼,听着徐言说原因:“昨天潇潇给我打电话,说我们原来高中一个同学住到我们科了,说是点名让我当主治。”
林京疑惑道:“你高中同学不是跟你混的都不怎么样吗?跟你好一点的我也知道都有谁啊,但没听说怀孕啊。”林京还记得那个假想情敌,“呵,不会是纪凡怀孕了吧?”
徐言这次踹了脚林京,林京差点没把粥喷出来......
“你是在质疑男人不能生孩子吗?我倒是可以研究研究男的怎么生孩子,然后你就给我生孩子!”
林京接着打趣儿道:“行啊!舍命陪君子!”
徐言真的无力和他废话,便道:“不是纪凡......叫...奥对!元芙,你肯定不认识。你只认识冯潇潇和纪凡。”
林京手里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脸色刚才打趣的面容顿时烟消云散,但还是说道:“哦......我还真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