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乐诗雅已经和司旬说完了苏明哲的事情,给司阳打电话,他声音有些疲惫:“喂?怎么了?”
司旬刚想说话,电话就被乐诗雅夺过去:“大哥,你儿子好像有消息了!”
那边的司阳差点激动的从凳子上摔下来:“真的假的?!弟妹,你可别跟我开玩笑啊。”
“开什么玩笑?谁逗你啊!你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吗?现在在人民医院,还可以直接做亲子鉴定。”
司阳想,虽然不确定,但是有点希望,还是要把握住的。
他点头,迅速挂了电话,边穿上外套便给老婆打电话:“喂,媳妇,儿子有下落了!就在人民医院。”
十分钟后:
人民医院来了两个风尘仆仆的夫妻,样子看起来很着急,男人皱了皱眉,说:“完了,忘记问弟妹是哪间病房了。”
女人推了一下他,说:“那你倒是问啊。”
司阳刚想拿电话时,就看见自己的小侄女正在扶一个人,北颂就在他们身后,那个人侧过头笑着和司楠说了什么。
在看见他的脸时,司阳有一瞬间屏住了呼吸,话都说不利索了:“媳妇,你看你看,那是那个,是儿子,咱们儿子啊!”
骨肉血亲之间或许真的有什么感应,苏明哲感觉到别人正在看自己,眼睛看向他们两个。
这个时候,雷蕾也看见了苏明哲,她泪眼婆娑。
作为母亲自然能看出这就是她的儿子!
雷蕾上前,想要抱住他,苏明哲却警惕的往后一退。
她忽然看见苏明哲手臂上的伤,眼睛忽然瞪大:“这是怎么回事?”
雷蕾心里难受极了,还是司楠看见了叔母,说道:“叔母,叔父。哥哥他被子弹射中了,不过子弹取出来了,再休养几日就好了,犯人也抓住了。”
雷蕾这才安心的点点头,她只顾着看苏明哲,声音忽然颤抖,问司楠:“他是……”我的孩子吗?
这句话被她咽在嘴里:“是谁啊?”
司楠说:“是我认的哥哥。”
司阳拍拍雷蕾的肩膀,安慰:“迟早都会相认的,你先别着急,我们先去找诗雅。”
雷蕾忍住眼泪,点了点头。
不舍的看了眼苏明哲。
后者沉默着低下头。
等到两个人走后,司楠抬头,不解的问:“哥,你怎么不和叔父他们说话?”
“不了。”苏明哲垂着头,看不清神色,只是低低地说,“如果不是……我会更失望的。”
所以,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希望。
北颂看了眼苏明哲,似乎是不经意间说道:“唉,听说校霸都是什么都不怕的那种人,啧啧,可是现在依我看来,根本就不是那回事。”
苏明哲听见北颂的话,眼神淡淡的瞟了他一眼:“你这是在激我?”
北颂无辜的眨眨眼睛,似乎是听不懂苏明哲在说什么的样子,眼神飘忽不定,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我就是看网上有个帖子这么说的,所以我才想起来的。”
苏明哲微微眯起眼睛,说:“是吗?给我看看。同是校霸,说不定我能帮助他呢?”
北颂:“……”
他本来就是为了激一激苏明哲的,怎么可能真的找到那种帖子?
北颂有点心虚:“先等等,等一会儿,医院的网有点慢。”
正巧小护士经过,有点疑惑的说:“不能啊,医院的网可好了,是你手机的事吧?”
北颂:“……”
急忙随便在关键词搜索里搜了个“校霸”然后点开第一个热帖,看都没看就递给苏明哲。
苏明哲接过他的手机。
看了一眼北颂说的事情。
结果……
苏明哲的表情越来越奇怪,最后似乎还有点……怒火中烧?
司楠凑过头一看:“……”
苏明哲把手机还给北颂,很真诚的说:“我真的不喜欢顾白,请你不要再误会了。”
北颂:“……”你听我解释。
司楠表情复杂:“北颂,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也是腐男!!”
北颂:???请不要误会。
〈〈〈
等到雷蕾和司阳来到病房时,情绪已经缓和了好多,雷蕾走到苏明哲面前,声音温柔,像极了当年苏明哲逝去的养母。
“明哲,你愿不愿意做亲子鉴定?”
苏明哲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选择。
他实在无法相信,也不敢相信,当年那个温柔对待自己,把自己视如己出的母亲,总是在那个男人棍子下保护自己的母亲,居然是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
难道说,自己的养母,居然是当时偷走自己的人?
苏明哲不敢想,也不希望事实是这样的。
她那么爱自己啊。
雷蕾看着苏明哲沉默不说话,心有点乱了。
她找人调查了苏明哲小时候的事情,知道了苏明哲从小都是由那个养母抚养,对他极好。
可是他那个养母却是害她和司阳提心吊胆了16年的罪魁祸首啊!
她自己肚子里的胎儿死了,就偷走了别人的,把别人的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给了他爱,却也同时给他一个那么坏的环境!
雷蕾其实不想和苏明哲说这些的,因为她知道苏明哲很爱这个养母,但是看苏明哲对于她这个亲生母亲冷漠,却偏偏想着那个坏人,她就是生气啊!
“明哲,你是不是还在想你的养母?她根本就是个坏人!是她抢走了你啊!妈想你16年了!”
苏明哲心里没有感动是假的,他的心不是石头做的,当然知道雷蕾是真的想对他好。
他也不是不相信养母会做出那些事,而是潜意识的不想相信。
那个多次出现在自己梦里,成为自己生活的光,活着的倚靠,居然,是个假象。
他的光,就像是完完全全被黑暗笼罩,最后,没有一丝光出现。
〈〈〈
不管怎么说,最后苏明哲还是拔了一根头发,去做亲子鉴定了。
司楠这几天都在陪着苏明哲,每天放学就在苏明哲旁边的小桌子上写作业,等到晚上再回家。
苏明哲已经连续好几天发呆了。
司楠很难受。
苏明哲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张扬的笑着,整个人意气风发。
第二次见她的时候,笑容满面,却又很亲近她。
第三次见面,就成为了兄妹。
只是因为,司楠和苏明哲很投缘,更重要的是——司楠的眼睛像他的养母。
司楠当时还在想,自己的眼睛真的很好看吗?整个人飘飘然,不知所以。
可是现在想想自己的眼睛,司楠只怕苏明哲再想起他的养母。
亲子鉴定需要7天才能出来,这几天雷蕾和司阳也是很着急。
今天他们又来看苏明哲了。
16年未见,雷蕾每年都会在苏明哲生日的时候,准备一个礼物。
尽管收礼物的人不在。
但是现在,虽然鉴定书没下来,但是雷蕾知道,这就是她的儿子,她不可能认错的。
她把所有的礼物都带来了。
十六个礼物。
“明哲,这是你每年生日,妈妈给你准备的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雷蕾温柔的看着他,让苏明哲下意识的想躲避。
“你们能出去吗?”
苏明哲沉声道。
这不是请求,是要求。
雷蕾脸煞白,抿了抿嘴,什么也没说,拽着司阳往外走。
在她心里,能看见苏明哲,就是一种幸运了。
能在有生之年找到他,就是一种幸运。
她还能要求什么呢?
司阳也很愧疚,如果当时没有守在妻子身边,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两个人都很自责。
门轻轻的关上。
病房一片寂静。
“你也走。”
苏明哲说。
病房里就司楠一个人,自然是说给她听的。
司楠咬唇,垂眸,长长的眼睫毛低垂下来,扑闪着,她没有动。
苏明哲抬头,看着司楠说:“出去。”
“为什么?”
司楠忽然站起身,说:“苏明哲,你够了吧?”
司楠好像是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为什么要自己生闷气?你有病吗?!是,你养母是对你好,但这不能掩盖她是偷了你的行为!如果多年后你有了孩子,你的孩子被偷,偷了孩子的那个人对你孩子好,但是环境给那个孩子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压力,你会开心吗!?如果那个孩子不亲近你,但是却亲近偷他的那个人,你会开心吗?!”
司楠长舒一口气,继续说:“我忍你很久了。你只是在心想自己为什么会被养母欺骗,无法做到不原谅她,可是你有没有看看你周围的人?!你能不能换位思考?想想你亲生父母是怎么想的?他们失去你16年了!好不容易再次遇见,你就是这个态度?!”
苏明哲死死的咬着下唇,唇被咬破也毫无知觉,眼睛只是呆呆的看着司楠。
看见司楠因为太过担心他而出现的黑眼圈,眼睛下乌青,看起来很疲惫。
司楠声音平和了许多:“苏明哲,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很有主见,而且知道一些事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可是现在你太让我失望了。”
“如果说是叔父叔母抛弃了你,你恨他们理所当然,但是他们找了你16年啊……你有没有心?你过得苦的时候,他们在找你,你和养母互相依靠时,他们也在找你……”
司楠按了按眉心,说:“你自己想想吧。”
她收拾起东西,放进书包,然后拎起书包就走。
在她刚刚摸到门把手的时候,苏明哲很小声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司楠脚步一顿,“嗯”了一声,刚要走。
就听见脚步声。
苏明哲下地,跑过来,然后低下头,把头靠在司楠的肩膀上,似乎是在撒娇一般:“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夕阳的余晖无限拉长——
晕红色渐渐的照在两个人肩上,影子在他们身后,清晰可见他们的动作。
司楠迟疑的抬起另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苏明哲的脑袋:“乖——”
肩膀的衣服忽然被眼泪浸湿。
他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