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尹箬柏在奚予安的清枫苑坐了半柱香之后,大夫才背着药箱,从房里走出,直直走到奚予安的面前,弯腰道:“奚小姐,那位小公子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但是对于他身上的伤,老朽还有些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奚予安站起来,拱了拱手:“曲大夫,您直说便是,无碍。”
曲大夫直起身来,面露忧色:“这位小公子,身上的陈旧伤多的异于常人,似乎是从两年前就开始出现伤口,但有些伤口并没有得到有效的诊治,况且,我发现,他的痛感,不是很敏感。”
“那他的伤,多来于什么呢?”奚予安紧皱眉头,一个才九岁的孩子,到底是谁?下了这么重的手,还是长期的!他父亲?不像啊……
“多来于鞭子,但陈年旧伤却还是刀伤,我已经留了药方和外涂药,这新伤没有什么大碍,都是皮外伤,但是里面的旧疾,还是慢慢调养为好,没办法突然就能好。”曲大夫在看到杞霖身上的旧伤的时候,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下得去手!?
奚予安郑重道:“好的,曲大夫,我会注意的。”
奚予安亲自将曲大夫送走后,与尹箬柏一同进了房间,看到床上瘦弱的杞霖,奚予安心疼地走过去,坐在床边轻声道:“杞霖?”
“予安姐姐,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杞霖的双手已经敷上了伤药,被纱布包了好几层,放在被子外面。
这个孩子第一个问的竟然是有没有给自己添麻烦,奚予安鼻头有些酸,曲大夫说,他的痛感有些迟钝,也就是说明并不是不痛,而是感觉到的时间会晚一些,难怪他摔倒了,手蹭破了都没有什么反应!
“没有没有,杞霖,你现在就在这里好好休息,我一会儿派人去你家中,让你父亲来接你回家,好不好?”奚予安隔着被子拍了拍杞霖,“你不要担心,我先让人去给你熬药,你乖乖喝了好不好?”
轻声温柔的话语传入杞霖的耳中,慢慢地安抚了他此时心中的恐惧,但是在听道奚予安要告知他的父亲的时候,杞霖的瞳孔猛然一缩,突然抓住了奚予安的手臂,连手心传来的疼痛都不足以让他松开手。
“不要!予安姐姐,不要告诉我爹!我……我可以自己回去的!”杞霖惊恐的眼神,好像在诉说着他内心的恐惧,紧紧攥着奚予安的袖子,仔细看还能看见手心里渗出来的血液在纱布上浸出一个个点点。
奚予安连忙安抚他:“杞霖,你冷静一点,冷静!不要太激动,好不好?我们慢慢说,你有什么事情都跟我说,嗯?”
尹箬柏虽然看见他离奚予安那么近,颇为不爽,但也没办法,只是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了奚予安的身后。
杞霖随着奚予安的安抚,渐渐地松开了手,但依旧没有告诉奚予安原因。
“杞霖,你知道吗?我们每个人在刚刚出生的时候,都是爹和娘等待了十个月的惊喜,每个人都是!我能看得出来,杞叔叔很是关心你。
我祖母说过,杞叔叔很爱你娘,他给了你两份爱,他把原本给你娘的那一份,给了你,你可以比任何人都要幸福。所以你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跟你爹说,我相信,他会保护好你的。”奚予安缓缓道来,一字一句的告诉了杞霖。
过了好久,杞霖才从被子里抬头,充满希冀的目光看着奚予安:“真的吗?我爹,会保护我?可是,姨娘说……”他说到这里却又一次不再说,像是有什么在阻挠着他。
尹箬柏已经隐隐猜出来了,问道:“你姨娘生的是不是儿子?你是不是有个弟弟?”
两人都看见了杞展那几乎看不出来的点头动作。
奚予安眼中浮现出了愠色,嘴唇抿了抿:“你身上的伤,是不是你,你姨娘干的?”
奚予安双手小心的捧住了杞霖的手:“杞霖,我听说过你父亲在家的时间很少,有时候出去就是好几天,所以没办法太过于关心后院的事,但是有句话,我一定要跟你说,你听好,要记在心里。”
杞霖看奚予安认真严肃的神色,点了点头。
“你,是杞家的嫡长子,你的娘亲是正妻,我不知道你爹爹是怎么教你的,也许是希望你跟你的弟弟妹妹们和平相处,但是你要记住,这是在你嫡长子的地位不被那些人窥视与威胁的前提下,你才可以与他们‘和平相处’!”
奚予安感觉,杞叔叔是那种憨厚的老好人,希望家中宁静和谐,所以会一直给杞霖说一些希望家中和睦的话,从而让这个孩子潜意识里有些怯懦,以至于那些人都欺负了这么多年,他也不敢说。
杞霖好奇的睁大了眼睛,问道:“爹爹不会怪我吗?如果我跟敏姨娘闹矛盾的话,敏姨娘说爹爹会很不高兴……”
原来叫敏姨娘,心机沉得很啊,奚予安掩盖住眼中的怒气,说道:“姨娘胆敢伤害嫡长子,这在律法中,被证实了,是要浸猪笼,沉河塘的重罪!她从一开始就在骗你!她在窥探你的位子,想给她自己的儿子争取不该属于他的地位!”
奚予安自己在小的时候,不是没有被某些人盯上过,就算到了现在,依然有人在等着她掉下去。她想平稳度过这一生,就必须低调,但是也不能别人都欺负上门来了,她还要一再让步!
杞霖应该已经将奚予安的话听进去了,看起来在接受这个新的观念,奚予安也就不打扰他,让他好好休息,便于尹箬柏一起出去了。
两人站在院中,尹箬柏调侃道:“没想到,你年纪小,但是看得很清楚,是你祖母教的吗?”
奚予安犹豫了一下,才点了头:“是,我祖母经常会跟我讲一些事情,怕我受委屈。”
杞霖与她并肩站在一起,欣赏着前方的枫树,笑道:“我以前就听说过奚老夫人的事迹,我母亲也很是钦佩老夫人,你听你祖母说过她年轻时候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