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解释太多,潘美只留下部分人马监视幽州,其余的全部绕着西城开拔。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大军快到北城了。前头尘土飞扬,喊杀声四起,栾博心说不妙,肯定是曹彬他们出事了,按事前规划,北城只是配合攻击,根本不需要去救,何况他们有十万人啊,什么情况?
潘美把部队展开,让骑兵从两翼冲过去,中军稳稳向前推进,栾博人少,只好随着中军行动,但前方全是尘土,根本看不清怎么了,似乎到处都是人嘶马鸣。
一阵狂风刮过,终于把这片区域澄清了,天哪,栾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片大片的溃军都身着宋军服饰,人群中还有身着辽甲的骑兵在肆意砍杀,曹彬在哪,究竟发生了什么?
潘美的骑兵已经冲进了人群,栾博快速招手让中军压上去,先把溃兵稳住。两翼红旗青旗隐约可以看见,都写着“耶律”,也不知是哪个耶律。栾博还在四处寻觅几位宋将,背后城上却射来一阵箭雨,怎么变成我们腹背受敌了,没办法,他让中军缓缓退向城西,自己带着亲兵上马,去支援潘美。
潘美已经杀红了眼,自攻城以来处处不顺,自己真是受够了,老将的勇猛鼓舞了士气,宋骑成功压制住了辽人的突进,栾博带着简飞雄等人把残余的辽兵清退,又过了半个时辰,战场终于消停了。
曹彬灰头土脸地回来了,还有刘遇和孔守正,傅潜和崔彦进却没看到,溃兵终于止住,被重新编入中军,原本的中军改成后军。潘美把长戟狠狠插入地下,“先撤退吧,这里守不住了”。
路上,栾博几次想发问,但曹彬神色不虞、潘美面目狰狞,也实在不好开口。回到大营已经是晚上了,士兵们累得不行,纷纷倒在地上,连战马都撑不住大口喘息着。皇帝身边的亲卫清了清嗓子,指向这一群将军,“陛下召各位议事”。
曹彬低着头汇报了今日的战况,没想到只一天时间,北面竟一败涂地,负责统计伤亡的人都不敢相信,北军阵亡和负伤的达到了两万人,傅潜和崔彦进还不知所踪,整个北部防线全部崩溃,辽人已经打通了幽州北门,耶律们已经跟韩德让汇合,从此再想围城就难了。
赵光义的目光在众将身上扫过,最终停在曹彬这里,大家都在等他的处罚。
“曹彬,你指挥不当,料事不明,致使整条防线进退不得,数万精兵战死,幽州大局全盘皆输,免去你枢密副使及一切职权,刘遇、孔守正参赞有过,全部官降三级,暂代行本职;潘美、曹翰等,回国后议处...”
把所有人点了个名,赵光义的怒火稍稍平息,恢复了些许镇静,“各位,现在怎么办,是进是退,说说自己的意见”
谁敢说啊,都被你骂了。
赵光义也料到是这样,只好缓和了口气,一个个问,“潘美,你现在是全军主帅,下一步如何区处?”
潘美显然已经想了一路,再围城根本不可能,宋军新败,堵在城下也不合适了,必须先退军。
“陛下,我军新遭大难,难以继续进攻,不如撤回国内,徐图恢复”
赵光义接受不了这个落差,早上还想着要超越大哥,超越柴荣,成就汉人伟业,晚上就要灰溜溜的回国了么,那史书将怎么记载我?
他坚决地摇头,退回国内肯定不行。
潘美只好退而求其次,“即使不回国,那以目前的形式,幽州已经难以继续进攻,不如我们暂时后退,等士气稍作回复,伤员慢慢好转,再图进取”
众将纷纷附和,皇帝环视四周,只见将军们都灰头土脸毫无斗志,那士兵们更不用说了,确实需要停下来歇一歇了,“此计可行,那么退到何处呢?”
照潘美的意思,干脆退回太原,不过太宗显然不会同意,这不就等于回国了吗。双方盯着地图吵得不可开交,最终勉强达成了共识,到幽州东部偏南的一条大河旁修整。
此河,名为高梁河。
栾博在营中仔细反思这一仗,其实自己打的基本没问题,潘美也没问题,最多是攻城器械不全,导致登城慢了些,但时间差就导致了必须要曹彬的北军进行配合,曹彬人员一调动,北军防线瞬间空虚,被耶律休哥和耶律斜轸抓住机会冲击,导致北军改变阵型,开始抱团,即使这样,还是没什么问题。
问题就出在韩德让身上,他以五千骑兵,就敢于放弃南城,出北门冲击宋军,直接导致了曹彬大军崩溃,打通了跟援军的壁垒。而北军一崩,南城也就打不成了,幽州之围就此解除。
而且滑稽的是,宋军退兵的地点竟然还是选择了高梁河!
所以根本什么都没改变是吗?
扎营的几天里,傅潜居然领着残兵回来了,却带来了崔彦进的死讯,也就是说,这一仗,损失了高怀德、郭进和崔彦进三员大将,战死两万余人,幽州竟然一个门都没拿下来,耻辱啊!
好消息倒还有一个,欧阳伤势好得很快,虽然不能上马驰骋,却可以在栾博身边辅助了。趁此机会,栾博改编了神机营,把欧阳和林侯当左右参将,徐彦风正式任命为标枪营统制,黄贾通过考核成为副将,进入核心层,简飞雄当然还是很受信任的亲兵队长。
这天皇帝聚将议事,曹彬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居然免了一死,也在帐内听宣,先公布了最新的情报。
“韩德让已经加封北院丞相,耶律休哥任北院大王,耶律斜轸依然是南院大王,战场上执红旗的是休哥,执青旗的是斜轸。辽兵已经聚齐了十五万,我军十七万,正面仍可一战”
人多有什么用啊,当时我们有二十万呢,还不是输了,关键是怎么打,如果摆开了阵型打正面,胜负未可知,但再出什么幺蛾子就难办了,很明显,辽人的战术素养高于我军,耶律们的配合无间,我军几个将军却互相猜忌,一旦阵线拉开,又要被逐个击破。
怎么打,这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