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休哥带出来八万人,其中三万精骑冲击曹彬正面,五万人他亲自率领用来合围孔守正,而孔守正有多少人呢,两万重步兵,加上李继隆的两千监斩队。
这就很有意思了,很明显,重步兵只能压制对方的阵型,想主动进攻是没门的,而机动性强的李继隆部人数又太少,所以场面非常被动,可以说被耶律休哥按着摩擦。
本质上双方主帅做的是同样的事,抢时间,谁先消灭包围之敌,谁就能占据主动。耶律休哥亲自上阵,手拿长槊在阵中一横一挥,所向披靡,这边孔守正部都是身披重甲,行动不便,所幸普通兵刃打不穿,只要护住头部就好。
李继隆在刘遇手下都快憋疯了,别人打仗他连汤都喝不到,这次终于可以大显身手,家传武学都用上了。他的武器很特殊,是带倒勾的飞索,有点类似郭进,一挥出去打在皮肉上就是一道口子,其实他更擅长弓箭,但近战用不到了。
休哥手下的耶律学古也是悍将一枚,这是代表韩德让出阵的,用的是极具北方特色的狼牙棒,打在人身上头盖骨都能震碎,虽然不能穿透重甲,但那种撞击也不好受。他骑着战马,自上而下地猛击,好多宋兵招架不住,被打的头破血流。李继隆最受不得被人欺负,拿手一提,战马“流云骓”心领神会,直奔耶律学古而去。
说实在的,两军交兵,很少出现《三国演义》那种斗将的场面,一般都是打身边的敌军。但李继隆明显是有意寻事,耶律学古正准备棒击一个宋兵,忽然感觉武器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施展不开,回头一瞧,一个银盔白袍的年轻宋将正用挑衅的眼神看着他。
这还得了,契丹勇士从没受过这样的刺激,耶律学古使劲拽出狼牙棒,狠狠地朝李继隆头上砸去,单以兵器的类型看,飞索显然是敏捷型的,而狼牙棒属于力量型,硬碰硬不是办法。
李继隆侧头躲过一棒,此时不能斗狠,应该智取。飞索的优势就是身长能及远,而且碰到即伤,李继隆把马往后退了几步,一索直接刮向耶律学古的脑袋,这要是打实了,脸都能撕烂。
耶律学古也不是无名之辈,他用狼牙棒一挡,飞索在棒上缠了好几圈。狼牙棒虽然威力巨大,但也就半米来长,根本够不到李继隆,只有把他拖下马来,在地上打。他使劲一扯,想借着兵器把敌将拉过来,毕竟人不会轻易丢掉自己的武器。
可他想错了,李继隆从不按套路出牌。眼见飞索拉不回来,他手一松,耶律学古由于惯性向后倾倒,李继隆纵马一跃,逼近到学古身边,人直接跳上去踹了一脚,学古本来就在往后倒,这下直接滚下马去。
李继隆顺手抽回飞索,还捡了个狼牙棒,有样学样,一棒往学古头上罩去,眼见是不活了。
耶律休哥正纵马砍杀宋兵,却看见这一幕,眼睛都红了。之前先丢了耶律敌烈,得罪了皇室,再折了耶律学古,又辜负了韩德让,自己怎么交代。没办法,必须拿这小子祭奠,拍马冲李继隆杀过来。
主帅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李继隆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强敌,狼牙棒使得不顺手,一下子就被长槊磕掉了,自己的飞索根本防不住这样锋利的武器,休哥把长槊的招式发挥得淋漓尽致,扫、截、刺,飞索就像风暴里的一艘小船,毫无反抗之力,不到十回合,就被斩断成数截。
李继隆武器都没了,再也不敢硬接,转过马头就跑,流云骓产自河西,速度很快,他又专往重甲士身后钻,耶律休哥也只能望而生叹无可奈何了。
休哥自去指挥绞杀宋兵,李继隆终于找到孔守正,两人一合计,光守肯定是不行,一定要争取突围,但李继隆自己越冲越深,包围圈好不容易撕开的口子又慢慢合上了,想往曹彬那边靠拢是办不到了。
孔守正是条耿直汉子,好兄弟崔彦进死于辽兵之手,他就想跟休哥拼到最后一人,李继隆可不想死在这里,他目光一扫,现在休哥的辽兵已经全数出动,一部分在跟曹彬鏖战,其他人都在这边包围自己,也就是说大本营里没人了,辽兵堵着西、南两侧,东面是河,那么北面岂不是空的?
孔守正没好气地问他,“北面是没兵,可那有幽州城,城里还有个韩德让呢”
李继隆似乎早已想好,“如果幽州还有可用之兵,肯定跟着休哥一起出来了,但之前被我军围了这么久,消耗极大,城中绝对只剩老弱残兵,守城足够,出击则不能。我们大可以向北方靠近,还能把辽人引过来,让曹将军集中部队消灭正面之敌”
他一振衣甲,向北而指,“只要我们拖住休哥两个时辰,就一定能等到曹彬的援军!”
孔守正终于被他说服,调整阵型,以甲士结成连环防御,骑兵开道,慢慢向幽州“退却”,那边曹彬终于解决了辽骑,重新整肃部队,准备去救援同袍,战场重心慢慢向北偏移。
战争至此,已进入白热化阶段,双方总帅耶律休哥和曹彬分执黑白,一在中原鏖战,一在角落角逐,既拼策略,又比耐心,各施妙手,互逞英雄。
而除了主帅,其他将领也在展示着自己,有贪功冒进的耶律敌烈,有先胜后败的耶律学古,有首鼠两端的刘遇,有观察入微的傅潜,当然最突出的还是李继隆。
但很奇怪,打到现在,还有两拨人马没有出现,潘美的四万骑兵是在涿州埋伏着,辽人除了守城的韩德让和攻击的耶律休哥,还有数万人不见了踪影,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干嘛。
耶律斜轸,你究竟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