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发送!结束!爽!”
说完了这段话后,谢太平便像失了魂一样,摊在工作椅上。此时此刻,他简直感觉浑身上下没有一个细胞是属于自己的,此时的他,甚至连呼吸这种行为也想停止,连心脏也不禁想停下。闭着的眼皮底下甚至不是一片黑暗,而是怎么也挥之不去的WORD文档的界面。
“我死后一定要去找那些发明WORD的人聊聊”谢太平如此想到。
一侧的同事闻声,滑动着工作椅过来,同样也是有气无力地问道:“今天你打算睡公司还是回家?”
谢太平沉吟了半晌——并非是他不想搭理,而是自己累到甚至难以确定时间——终于坐起来,眯着眼睛确认了时间:1:50,末班车还有20分钟到站,要是想回家的话是时候该动身了。
于是他侧过头来,好不容易才从嘴边挤出两个字:“回家。”
同事听后,悻悻地转回去,说道:“那你先走吧,今天我睡公司了。”说完,抛出一张10块钱给谢太平,“再劳烦老爷您帮我买瓶红牛,剩下的您自个受用吧。”谢太平此时还是无力回答,同事只好再喊道:
“我的亲姑爷啊,请您动动身吧!”
谢太平这才勉强支撑起来,如同拿一件千斤的重物一般拿起了自己的包,瘸瘸拐拐地走起来。
门外,谢太平选好了红牛,正要俯身下去取,却惊恐地发现,售货机底下伸出一只缠绕着黑影的枯手。
“该死!好死不死撞到现在!这可怎么办?!”
谢太平吞了口口水,四肢不自然地颤抖,虽然这般微小的举动是不会引起“它们”的注意,但是假如起身的时候,抑或者是转身的时候,与“它们”撞个正着,以他现在的体力,肯定是隐藏不住自己已经发现“它们”的这一事实了。一旦如此,谢太平就只有一个下场了:
死
谢太平深呼吸了几口,准备一口气起身离开,不给自己的反射神经一点反应时间,可此时,一阵阴风从谢太平的耳畔传来:
“给我……凉凉的……给我……暖暖的……”
谢太平简直要昏死过去,甚至不敢转头,怕一转头就是一颗血肉模糊的头或者是满是眼睛的大脸。
“干……干什……你在干什么……什么啊……”
“完蛋了,它已经在怀疑了,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啊啊??!”
谢太平甚至都要哭出来了,当他眼泪滴出来的时候,一旁的“它”瞬间就换了一种语调,颤抖的声音仿佛触及到人类本能中那最原始的恐惧:
“你……你你!你看到……看到我了吧!看到我了吧!!”
“恐怕谢太平的故事就要告一段落了……母亲……比你先死我真是不孝……父亲……没查出你是怎么死的……我……”
“谢太平!你去哪里买红牛了?大爷要死了!”
同事的声音至于谢太平好似及时雨,救命稻草,雪中送碳一般!谢太平顺势闭起了眼睛,装模作样打了个哈欠,含含糊糊地嘟哝道:“我困死了,差点睡着了。”说着,飞一般地离开了这是非之地,他甚至连“它”对于自己的行为时什么反应,这一必须想清楚的事情它也顾不上了。
同事接过红牛,埋怨道:“你丫去哪里买红牛的?这么久?你是遇上了美女还是什么的搭讪聊得那么欢……woc,你干嘛抱着我?你变态啊?”
谢太平抱着同事,逐渐泣不成声,双腿不由得地颤抖,同事则不明事理,安慰道:“好了,别哭了,工作压力大我理解,都是这么过来的……明天我跟老大说一声……诶你别在我身上擦鼻涕啊……”
谢太平终于抬起头,呜咽地说道:“哥,我第一次感觉,你真他妈的帅!”
“你变态吧。”
终于还是赶上了末班车,谢太平逐渐平复了心情,想着要不要换一份工作:不是因为黑心公司工作强度大,而是考虑到每天加班后体力不支,万一再像今天一样遇上它们,也没有足够的体力来假装看不见“它们”,后果不堪设想。
但自己能怎么办呢?凭着自己的三流野鸡大学学历,除了这家公司,谁能雇佣他,给他足以抚养自己病床上老母的薪水呢?
如此想着,谢太平终于坚持不住,斗不过困意,进入了梦乡。
醒来时,他猛然发现身边的异常:明明是末班车,怎么身边坐着那么多的人,且这些人无一不是要么眼神呆滞,要么衣衫褴褛,总之这些乘客没一个像人的,正当谢太平试图整理自己身边所发生的这一切时,他发现了一个更加危急,更加惊悚的现象:
有一个穿着防化服的高大人形,正在用消防斧一个一个地砍在乘客身上,伴随着乘客撕心裂肺的痛苦叫声,那些人无情地把一个个乘客塞到他腰上别的蛇皮袋内,那一个个乘客进了那蛇皮袋便像漏了气的气球一般,一个接一个地遁入袋内。
此时此刻,谢太平简直要放弃思考了:上一次已经够要命了,这一次更惨,这是摆明了要来要他的命的!谢太平如同木偶一般僵在座椅上,全身寒毛倒竖,背脊上的冷汗直冒,上下牙床止不住地打架,眼神里有说不出的,无限无尽的恐惧,五脏六腑翻来倒去,要在此时呕吐也变得不胜稀奇了。
终于,随着大汉的一步步的动作,终于也到了谢太平的旁边那位乘客,随着大汉的斧头挥下,血浆四溅,虽然谢太平触碰不到”它们“,但他此时却感觉能够闻到浓烈且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乘客哭喊着,尖叫着,呻吟声好似魔音入耳,像一道雷电,彻底控制了谢太平的身体,四肢像是触电了一般颤抖了起来,嘴角的口水也止不住地冒出来,眼泪如同决堤一般喷涌而出,喉咙中不断传出像刚刚出生的野兽幼崽一般那孤寂而有无助的叫声。
“完蛋了,今天这次说什么都完蛋了……”
谢太平的举动吸引了大汉的注意,他一边把被自己砍死的乘客收入自己的袋子中,一边侧过头来,仔细端详着谢太平的举动。此时谢太平根本掩饰不住自己的恐惧之情,全身上下都在颤抖,甚至连大汉正在端详着自己的这一事实也意识不到。
终于,大汉停止在了谢太平的面前,举起斧头,放在了谢太平的人头之上,随后缓缓举高,谢太平抬起头,看着大汉的斧头所闪耀出的寒光,思绪便如被冬潮侵袭的湖水一般冻结了。
斧头好似撕破空间,想已经注定好了的斩首刀一般落下,谢太平此时无能为力,只能任由自己的生物本能,驱使他作出最后一个动作:
闭眼。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仿佛是过了永远,谢太平仍然没有任何自己想象之中自己被斩首的感觉。直到一只人类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缓缓睁开眼睛,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位女人:
小小的脸上五官如同玲珑珍珠一般,一双眼睛画了一点淡妆,细腻如同羊奶凝脂一般的肌肤,再佐上眼角那一颗美人痣,简直不可方物。
他仍然在想自己是否已经到了天堂。但直到他被那位美女的手掐住脸颊,轻轻地上下搓了几下后,他才反应过来,他没有死。
女子如同春风一般微笑起来,问到:“还有知觉嘛?”
“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