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月白的声音很轻,落进纳兰沐陵的耳里,就是良药。他又坐回了床边,将对方拉住自己衣袖的手塞回被子里,低声回应,“好。”
纳兰沐陵看向纳兰月白的目光深沉平静,然后便细细地为她讲起自己遇到的事情。
听纳兰沐陵讲了一盏茶时间的故事,纳兰月白突然间出声问,“兄长,西域那边的风景竟然和京城不一样吗?”
“当然,”纳兰沐陵眼底里缱卷着怜惜,他低沉冷硬的嗓音刻意放缓,生怕惊扰女孩,“西域那边都是荒漠砾石,没什么好看的,哪有我们京城绿柳清湖好看。不过,若你感兴趣,为兄有时间就带你出去看看。”
自家小妹向来体弱多病,连府邸大门都没出去几次,纳兰沐陵当然知道她对外面有多向往。
“那,就这样说好了,等阿白病好了,兄长就带阿白出城看看。”纳兰月白心底也知道自己的病难以痊愈,但始终还是对此有期许,毕竟自己的亲人也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
“好。”纳兰沐陵心底的柔软被触动,“到时候就算是天涯海角,兄长也定带你去。不过外面不比家里,为兄怕那些飞沙走石会伤你皮肤。”
“有兄长陪着阿白……阿白就什么都不怕。”纳兰月白浅浅地笑着,咳嗽缓了很多。
月明星稀,凉风又起,春风又剪西湖柳,一夜吹醒万物生。
几日后,阳光和煦,连微风都带着些暖意,叶绿花红,池水里的鱼都浮出水面冒泡。几个身穿粉色裙衫的丫鬟嬉闹着走过石桥,恰好遇上病情好转出来透气的纳兰月白,她们连忙恭恭敬敬地行礼,“见过小姐。”
纳兰月白穿着身鹅黄色的裙裳,外面披着件雪白斗篷,墨色的长发梳起由根玉簪束着,不施粉黛,精致的脸看起来好看至极,只是面无血色,病殃殃的模样,旁边还由惜文扶着,寻双守着。
“你们去忙吧。”纳兰月白微微颔首,嘴角微微扬起个弧度,她细白的手腕上戴着只玉镯,是纳兰沐陵送的,说是对身体极好,暖玉。
得到纳兰月白的回应,几个丫鬟连忙低着头快步离开,各忙各的去了。
“小姐,你的脾性也太好了些,那些丫鬟嘻嘻闹闹的,万一撞到你,该如何是好?”这种时候寻双是最不服气的,她绞着手里的帕子,恶狠狠地瞪了眼那些丫鬟离去的背影,还是不解气。
纳兰月白太了解自己身边这两个丫鬟了,寻双的脾性就是那样冷钻,但心地是好的,每次发脾气都是为了她忿忿不平,所以她也没有苛责什么,只是淡淡地笑道,“任由她们去吧,都是欢闹的年纪,压着不好。”
“是小姐脾性好,你就别多话了!”惜文调笑道。
“哼~”寻双不解气地冷哼了声,然后又恢复了平和亲切的模样,她挽住了月白的臂弯,揶揄道,“也就小姐会这样善良,也幸亏她们遇对了主子!”
纳兰月白浅浅地笑着,继续在院落里漫步。
蝴蝶在花丛里乱飞,更远处,桃林里的桃花全开了。墙围外有绿树的枝桠伸进来,四周都透着浓郁的春意,使人心情舒畅。
“小姐小姐,你要些桃花赏玩吗?寻双为你折几支过来可好?”寻双心里为自家小姐虚弱无力的模样心疼,想着法子想让她开心些。
“去吧。”纳兰月白浅笑,“折几支带回去用花瓶插着,也极好。”
得到允许,寻双欢泼地冲进桃花林里,左寻寻,右觅觅。前些日子下了些小雨,娇嫩的花儿受不了风风雨雨,有好些都落进泥里,想要找到支好看的花儿还倒是有些难度。
寻双的影很快隐没在桃花林深处,纳兰月白和惜文就站在原处欣赏附近的花儿。
小蝶双飞,在花丛中嬉闹扑飞,也不知过了多久,倦了就停在花瓣上,轻轻扇动两片蝶翼。
“双儿怎么还没有回来?”纳兰月白等了好多时也没看见寻双的影子,蹙起眉头有些担忧,她看向惜文低声道,“你去找找寻双,让她快些回来。”
“可是……小姐,奴婢怕你一个人在这会出什么事。”惜文两面为难。
“我就站在这里等你们回来,毕竟是在府里,能出什么事?”纳兰月白催道,“你快些去吧。”
闻言,惜文也觉得纳兰月白说的有理,于是提起裙角撒腿往桃花林深处跑去了,不消片刻,也没了踪影。
纳兰月白望着那桃花林还是有些担忧,在原处徘徊了片刻于是自己朝着花林那走去。桃花林的枝桠上叶嫩,粉色雪白的桃花错杂,远远看时有种朦胧感,近处看时花香扑面而来,赏心悦目。
她前几日都躺在床上,现如今下地走走,心情舒畅了很多。
纳兰月白伸出手捏着挡路低处的树枝,微微弯腰躲过,动作缓而慢。她身体向来娇弱,于是行动时也是慢腾腾没办法太快,更不可能向寻双那样蹦蹦跳跳的。其实,那些丫鬟的生活她着实向往。
这片桃花林她很少来,春天里她很易得病,桃花开的时候她几乎卧在床上,极少数身体还算可以也就像方才那样远远看着,从未进来过,现如今进来瞧瞧竟有种新奇感。
纳兰月白越走越远,周围的景色接连变化,最后她入了片竹林。面前幽深的竹林,青石板的小路让她恍然间回过神来,她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走到了何处。
竹林里竹叶细吟,日光被遮掩住。
“咳咳。”纳兰月白捂嘴又低咳几声,正欲离开却不经意间看见竹林深处有个小楼。
小楼是两层的竹楼,看起来清新淡雅,隔离尘俗,不知不觉中她慢慢朝那个方向走去。
走近了看,纳兰月白围着那小楼走了一圈,然后推开竹门走进去。这里面屏风桌椅,矮案凉席皆有,她轻轻唤了声,“可有人在?”
回答她的是悄然的风声。
纳兰月白向来是深闺里的小姐,没见过这种诡异清冷的场景,这会儿倒不是害怕,反而胆子越大地往深处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