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欣从山上走下来,高高兴兴的回家,还想着明天在山上野餐,这是这大半年来最开心的事。虽然她喜欢上了常林,可是,平安哥哥家所欠的债同样像一块大石头一样,让她喘不上气来。这大半年,褚家人没睡过按稳的觉,常青没睡过安稳的觉,她又何尝不是?在这么压抑的时候有这么一件高兴的事发生,又何尝不是一粒开心果呢?她脸上全是笑的往家走。她喜欢这傍晚的花园村,炊烟袅袅,暮霭蒙蒙,很有电影里的画面。她从褚家新房门口走过,刚走到刘广胜家门口,刘大娘在门口截住她问,“欣欣,这是从你褚大娘家回来?”
自从上次抢褚家的事发生,刘广胜两口子错过了时间,就避免了一次灾难,被儿子给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虽然心里不服,但还是得照顾儿子的面子,轻易不敢参与刘老蔫的活动。但是,今天下午又听到了刘老蔫和卢允培的“调查”,心里又起了波澜。她想确定一下,刘丰年说的是不是真的。先去了袁家,坐一会,知道袁欣上褚家了,就在门口等。
袁欣笑着说,“是呀。刘大娘,你怎么在这?吃饭了吗?”
刘妈妈说,“还没吃呢。你启明哥还没回来,等他。欣欣,我今天听老蔫家你婶子说,平安家养人参了?还养了不少。”
袁欣是个嘴很严的人,当初褚平安种植人参,她第一个就知道,但是,褚家为了种植人参已经出过事,褚大爷就是看人参苗子被冻死了,一着急,血液上涌,抢救不及时才走的。平安哥有多难过,多伤心,无人能知道。这次种植人参是顶着多大压力?她心里有数。谁也不敢说,这次就能成功。所以,她谁也没说,跟爸妈说,还是轻描淡写的说,而且告诉他们不要外说。这大半年过去了,人参都长成半尺高了,他们知道这是正常的。就说,“对呀。是有一块地,多少不知道。咋寻思问这个了呢?”
刘妈妈说,“褚家不是没有钱吗?哪弄的钱买参苗子?”
袁欣一下就明白了,他们是想到了钱的来处。但是,她不能把陆姐姐给出的钱这事说了。陆姐姐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借的呢。就说,“这个就不知道了。反正也不太多,花不了多少钱。刘大娘是从哪听说的?”
刘妈妈看看四周说,“你乔大爷家的钱不是到期了吗?平安亲自去了,说了养参的事,你乔大爷问他买苗子的钱,平安说是佘的苗子。今天白天,刘老蔫和你卢叔叔就上南岗去了,找到卖苗子的老耿一问,你猜怎么?老耿一口就回了,说是从来不佘参苗,平安买的参苗子是县农科站给付的钱。你说说,农科站怎么给付钱?是个人关系还是有什么猫腻?”
袁欣听了是又气又笑。在村里生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听说,农科站还有这个任务。她生气的说,“是不是活太少了闲的?要关心自己的钱别瞎了,就帮助平安哥快点挣钱,好如期给大家返钱。这些事我可不知道,没听他说。我要回家吃饭了。你也回吧。”
刘妈妈云里雾里,什么也没弄明白,怎么连袁欣也不知道?一片迷惘的进屋了。
十月,是一个让人充满幻想的季节,多少个梦想和愿望都是在这个黄金月份实现的。王丽娜和魏晓波的婚礼就是在这个美好月份举行的。魏家为了显示自家的实力,搞了很有特色的场面,也借此机会邀请了很多知名人士。王家夫妇当然是高兴,面子是得到了充分的满足。酒宴也好,有一定的档次。王妈妈终于得到了一次虚荣心的满足,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婚礼举行到差不多时,新郎新娘向大家敬了集体酒,然后就匆匆忙忙换了衣服,有专车送往机场赶飞机,到大上海去度蜜月。
王丽娜登上飞机时,兴奋的心情无以言表,她终于成了有钱人家的儿媳妇了,这是她的梦想,也是爸妈的梦想,她总算没让爸妈失望,嫁到了有钱人家。魏晓波坐在她身边,亲昵的问,“第一次坐飞机吗?”
王丽娜听到这句话,脸上幸福的表情“倏”一下消失了,她一下想起了褚平安。她第一次坐飞机是褚平安带她坐的,她那种兴奋中带着惊恐和惶惶不安,还有无尽的感谢,复杂的心情,久久不能忘怀。她甚至那时候就想,一定要嫁给这样的男人:懂我。时间刚刚过去了半年,什么都变了。褚平安现在怎么样了?只是一瞬间想起他了,很快王丽娜就回到了现实,她看看魏晓波,笑笑说,“是。刚开始是担心,寻思坐飞机,飞到那么高的空中,不定得多晕多怕呢。其实上来就好了。”她说的是她第一次的感受。
魏晓波把她往自己身边抱一抱说,“我看你只有高兴,没有害怕。嘴都合不拢了。”
王丽娜点点头说,“当然高兴了。谁和自己所爱的人结婚不高兴?”
魏晓波也笑了说,“说的也是。你先想想,咱们到了上海,第一站先去哪玩?”
王丽娜不假思索的说,“‘东方明珠’,登顶,看上海的全景。那是最美的,然后吃东西,拍照,之后再看看外滩,咱们就走,去杭州多玩几天,十天,时间太短。”
魏晓波什么都没想的说,“你这个没去的,比我去的都懂。”
王丽娜拿开他抱着自己的手说,“来时作功课了。我领你吧。”
魏晓波也知道自己的文化水平到哪里,也不敢争辩。
上海是座美丽的城市,文化、金融集一体的中心,全世界的人都瞩目,这是没有争议的。谁不想来看看?一提起来旅游,人们第一个想到的大概就是上海。来过的人大都难以忘怀。王丽娜也不例外,她第一次跟褚平安来时,早已经逛遍了许多著名的地方,什么南京路,外滩,城隍庙,每走一个地方,平安都会给她讲一段,来的意义。来到外滩时,依着栏杆,背靠黄浦江,眼前那些旧上海留下的古建筑,大都是今天的各家银行、风格各异的建筑就象大型的工艺品一样,让你禁不住要拍照,再拍照,久久不肯离去。褚平安是那么津津乐道的讲,王丽娜觉得自己知道了很多,同在一所大学念书,自己就没有这么宽的知识面。她愿意听他讲,收获太大了。顺着黄浦江往下游走,不远就能看见在电影里常看到了,让人们觉得即神秘又向往的“和平饭店”,当平安指给她看的时候,她惊讶的都张大了嘴。这就是“和平饭店”?原来是这样?看电视时,觉得那么神秘?没想到我来了。来到南京路时,平安让她想象八十年前,旧上海的“南京路”,两个人笑的抱在了一起。褚平安还说,“咱们要穿上二十年代时的学生装,上这来走一趟,会是什么感觉?能不能也有当年那些年轻志士的豪迈?”
当时王丽娜还摇摇头说,“我肯定没有,还不傻傻的在家里躲着。”
褚平安说,“环境造就人。我到处走走,就是为了感受一下。你有什么想法?”
王丽娜从心里说,“收获良多。”
今天和魏晓波的重游,往事历历在目。她说上哪就上哪,魏晓波就听她的。但怎么也找不到先前那种感觉了,兴奋、新奇、晚上都睡不着觉。王丽娜站在外滩上回头看,想着昔日,多少有些难过,不知道褚平安现在怎么样了?魏晓波催促她说,“走,有什么好看了?看了这么久?我知道有一家饭店,做川菜的,味道挺好,走去吃。”
王丽娜说,“我想去看看‘和平饭店’。”
魏晓波说,“就在前面。那有什么好看了?还是原来那样,保持了拍电视时的样子,不去了,你不是还要登‘东方明珠’吗?”
王丽娜笑笑说,“怎么都行。”明显,她的兴趣不如来时了,魏晓波感觉不到。他带王丽娜去吃风味菜,品尝上海的特色。两天后,他们又到了杭州,对王丽娜来说都是重游。在这几天里,她偶尔也能想起褚平安,但马上就消失了,现实不容她多想,再想,她心里清楚,她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她是魏晓波的老婆了。
清早起来,陆赛男心情极好的到市场买了几样好吃的,什么鸡汤煮得干豆腐卷,肉皮冻,鸡蛋香肠,酥鸡豆粉,即便宜又好吃,简单方便,不一会,就带着几个菜就来褚家了。褚妈妈和三姑对赛男既象亲人又象恩人,客气又亲切,只要她来一定做点和平时不一样的菜饭,让她高兴。今天可是陆赛男买的,袁欣也早早来,带了新鲜的菜来,说是要做了上山吃,就算是秋游了。三姑和褚妈妈互相看看,莫名其妙的笑了,帮着做了,心里都明白,让欠债这事给闹的,这半年是怎么过的,真是一言难尽了。
做好后,给褚妈妈和三姑分出来一半,三姑高兴的说,“我们在家野餐。”
褚妈妈帮她们打好包,送俩个人上山。
中秋节和国庆节这两个节日,不但鸡蛋都销售空了,公鸡也给卖了好几十只,褚妈妈就对三姑说,“这鸡怎么象少了挺多呢?一下子象轻松了许多。”
三姑说,“原来是心里有事,总怕鸡蛋不好卖。让赛男这一帮忙,还卖了一个好价钱。心里高兴,当然就觉得轻松了。你看他们都野餐上了。野餐是什么意思?”
姚桂兰说,“顾名思义。市里的人就爱弄那些花名堂,在外面吃饭呗。”
三姑笑着说,“咱们种地、收地的时候,天天野餐呗?你也别说,二嫂,是你还是平安,就是贵人多,这么大的事,有这么多的外债,还有人敢借给你们钱?真心帮你们?”
姚妈妈收了笑脸说,“不是我,是平安,真是褚家哪辈子修来的,能遇上这些好心人。春林的走是个意外,给我们娘俩带来的打击是要命的,再加上借的钱,我都想以死谢罪了。可是想想,我死了,平安怎么办?他还年轻,想想常青的当年,恐怕平安还赶不上常青呢,好歹常青也不欠债呀?我是死都不敢死。没想到,才努力了半年,就知道,咱们还是有能力还上钱的。最主要的是还有你们,不离不弃的陪着。最不曾想的是,咱跟人家赛男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就那么一心一意的帮咱们,真让我感动。”
三姑说,“我也被感动了。赛男是怎么想的?我问过平安,她知不知道咱家欠多少钱?平安说,她知道。她第一天来的时候就知道。我就好奇的问,那她还敢借钱给你?平安笑着说,他也不知道。二嫂,你说,她是不是看上咱平安了?”
姚桂兰说,“看没看上咱先别说。要是看上也是以后的事了。这你是知道的,她来咱家的第一天就急忙回家借钱去了。那怎么?是借了钱,成了债主了,然后再看上?”
两个人咯咯的笑起来。三姑说,“二嫂,有时候我就想,真是想不通,人家躲咱还来不及呢,还敢借钱给咱们?如果还不上呢?真是,人和人不一样啊。”她十分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