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春红在二嫂家,心里可倒踏实,郁闷在心里这么大的事让平安几句话就给解决了,这回刘明再也没有茬跟她吵架了,她心情好轻松。第二天她就象往常一样,帮助二嫂干活,一个拌鸡食喂鸡,一个做饭,常青倒是轻松下来了,吃了饭,就上山去给平安送饭,接着就在那玩一上午,平安要干什么,他就帮忙。太阳要出来了,两人就把草莲子卷起来,让阳光充分的照进大棚里,不一会,大棚里就暖洋洋的了。大棚里的空气非常有,有鲜活的植物,经过一夜的净化,空气被净化的象空旷的山野里一样。常青忍不住的说,“这里真好。袁欣就说,可愿意上大棚里下菜呢。在这里干活是挺得劲的。”
褚平安笑笑说,“不然,咱们这一辈子都感受不到这种生活。刘明那边没有什么动静?没来找我三姑的麻烦?”
常青说,“你都说的什么?可惜我没在场。三姑一边笑一边跟我说了一些,说让你说的,刘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三姑说,你说那些话,刘明能想好几天。”
褚平安说,“我什么也没说,他要钱,那咱们得给,那是人家的钱,但是,我得算账给他听听。你说要多少我就给你多少?有那事吗?”
常青嘿嘿的笑。俩人看完了温度,又看看苗子,走出来,把门关关严,平安特意用一个厚毯子挂在门上,一点风都不透。出来后,常青下山了,褚平安回自己的屋去了。
刘丰年他们憋着一口气,怎么象他这么精明,赚了一辈子便宜的人,怎么就是算不过褚平安这个小毛孩子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陆技术员说是给出的钱,向爸妈借的,从前没听说褚家跟农科站有什么关系,更没听说褚平安认识这个姑娘,不认不识的,无缘无故给他出这么多钱?骗鬼去吧。他们几个人在这个最闲的季节里,每隔几天都要凑一起说说这档子的事。褚家一出出新闻,在这个冬天里就是花园村最大,也是百谈不厌的谈资。最后的话题还是落在:褚平安,他凭什么说他能还上这些债务?他有什么本事?就靠他养的那些鸡?天大的笑话,养鸡是什么收入,很多人心里都有数,在农村,谁没养过鸡?靠他种植那点人参么?苗子是买了,成活率他怎么没说?说是种植了药材?他家那片山坡子,全村的人都知道,多少年来,那就是个上山采菜必须穿过的慌地,毛柴树根,带刺的灌木倒是满山坡子,放眼看过去,望不到边。当年承包山时,紧挨的那块山是四队窦起山承包了,说什么都不要那块山地。连着他家包的那座山的这坡一起划给了褚春林。褚春林还说,“反正也是看,我就都看了。”方圆也有几百亩。几年后,传说,褚春林开始开发那片慌山了。能干什么?谁都没在意。闲话聊多了,自然就有人想起那块地了。
褚春红带着东西走了,刘明自然是没有人管了,村里闲着,地还没有冻好,雪还不够厚,打柴禾还有点早,唯一能干的就是打牌。他们不厌其烦,要玩天天都能有局。刘明在百无聊赖的时候,就成了“打”手,谁先给他打电话来约局,听听打的大小,自己可以玩,就应下,一直到晚上。这天,找他玩的是季海文,他们的水平差不多,钱也小,小到几毛钱,一天下来,点气就是不好,也输不了二十块钱。刘明答应下来,在季家玩,季夫人回娘家帮着干活去了,有地方玩。一个上午都没战出胜负,但是很开心,这是打发时间的最好方式。中午刚过,季海武,海文的弟弟来了,进门就说,“玩上了?我还想组个局呢。”
季海文说,“下圈你玩,我要劈点柴禾,你嫂子告诉我好几天了,我给忘了。”
季海武说,“我来还有个事,该打柴禾了吧?准备准备家什,这一两天就去。刘明,春红还没回来?动真格的了?”
季海文问,“怎么搞得?我听老蔫儿子天来说,他爸和他卢叔那么些人都没说过褚平安,人家从头到尾都没说不还,咽的你没话说。你没问问他,拿什么还?拿嘴还?”
刘明心里窝着火,心里明白,给他那点钱什么用不顶,一台车都用不了。问题是,挣得钱一点也没有了,因为不到期。钱放他那最大的诱惑不就是利息吗?没有利息还折腾个什么劲。但这话又不好意思跟他们说。就唯唯诺诺的说,“这不种人参种药材了吗。我听春红说,明年药材就能收一批。”
季海武说,“种植的人倒多了,种了多少?是成还是瘪的,光说不行。褚家那个荒山咱也是知道的,能长什么?”
刘明说,“唉,让褚春林开发出来了一块,看着还不错,土质也好。你想啊,多年的枯树枝枯树叶,肥料都省了。”
对面坐的老邓笑着说,“你跟着褚春林这么多年,看来还是没学到东西。种植药材一点肥料也不能上,农家肥都不能。上肥料的药材卖时,买家一下就能认出来。就说种植人参吧,要求更高。褚春林为什么借了这么多钱?除了地不是现买的而外,种人参的土都是买的,咱村这的土种植不了人参。你们想想,土是大山上运下来,再运到他这,筛细,上山,搭棚买料那些咱就不用说了,哪个不是钱?他干到今天这个规模,也是准备了好几年。就不知道他儿子能怎么做,才不能荒废了褚春林这些努力。”
季海文说,“他儿子咱还不知道吗?自从到市里念书开始,咱们在村上都很难看见他。听说褚春林死了之后再也没走,在家养了不少鸡,还种了人参和药材。”
季海武说,“没钱走了吧?褚春林一死,他们家的摇钱树就倒了。刘明,你就没去看看,他家那个山开的怎么样了?他种植了多少药材和人参?”
刘明一心看手里的牌说,“以前上山看过,挺好,挺敞亮的,开出来就算是一角吧。你也知道,我大舅哥那个人,干活认真仔细,把树根都刨出来晒干烧火。清下来的树枝和那些不成材的树干,都垛在林子边上当柴禾,他家冬天不用打柴都有的烧。”
季海武说,“你说你刘明,守着摇钱树不用,还出去打什么工?你上山看看,那块地开出了多少,这次看看褚平安要是种药材成了,咱就租他一块地,干一年就等于咱们出去打十年工的。反正褚平安自己肯定种不过来。”
老邓说,“打工不说,就是这个要不来钱愁人。海武,要钱的事你怎么想的?”
季海武来了兴致说,“没怎么想,开春就去要。刘明,你当事办,先去看看开了多少地?他种那东西行不行?”
刘明抬头一笑说,“开多少,现在也看不出个什么,都是白茫茫一片,有什么可看的。”
季海文要出去劈柴禾,临走时说,“还不如你自己去看。不从他家门口上山,从西头祥子家的山上去,远是远了点,这样谁也不打扰。”
季海武说,“先让刘明看看,开咋样了,他要说行,再爬回山还值得。”
刘明说,“开春吧,雪都化了再去看看,有没有变化。什么时候打柴禾,提前告诉一声,得准备准备。”
老邓说,“往哪个方向走,提前都想好了。”
季海武说,“还得上去年那个地方。”
他们的打牌很象天上飘的雪,悠悠扬扬,一直打到天放黑影了,老邓夫人打电话来找了才散局。刘明回到家里,没有往日的热气腾腾,一屋子的温暖,也没有热菜热饭在等着他,心里好是凄凉。他摸摸哪都是凉的。这个大冷的天,家里一天没生火,能是什么样?水缸没冻都是好的。他开始后悔了,自从娶了春红生活的十分安逸,什么事都有人操心,有人计划,爹娘也十分满意,美中不足就是没有个儿子。爹临死的时候还叹息:这就是命啊。年轻的时候还挺在意有没有儿子的事,自从刘斌上学走了之后,变得十分懂事了,他也不介意是儿子还是女儿了。本来和春红生活的很好,怎么就弄到今天这种地步了呢?想想心里很难过。想上炕躺一会,可炕象冰一样凉。他又缩回手,在地上走几圈。他想起以前那些人两口子打仗都有一套自嘲的话说,“两口子打仗认个错不算丢人。”还有什么“两口子打仗,床头打仗床尾和”。怎么办?他后悔了,想起的都是春红的好。可是怎么缓解呢?自己去?都在褚平安面前说了那些狠话了,这才几天,缓不了,丢不起人。硬挺着?褚春红在褚家待多久都没事,有的吃,有热炕睡。我呢?过两天要上山打柴禾,谁给做饭?谁晚上给烤鞋和袜子?要是不去弄柴禾,过了这个时候就没有人去了,明年一年烧什么?那婚姻可就到头了,连斌斌都不能原谅我。他想来想去,身边还真离不开春红。他拿起电话,想了想,给春红打过去了。
褚春红在褚家和二嫂、常青正在吃饭,一看是刘明打来的,就放下筷子说,“是刘明。”
姚桂兰说,“好好跟他说话,他要是说软话了,就回去啊。”
褚春红说,“为什么?让他闹够。”她接了电话问,“干啥?考虑好了?”
刘明假装忘了,不记得什么事了,就问,“什么事考虑好了?我想问你,我上山打柴禾戴的棉手套在哪里?还有那些用具?”他是想告诉春红,他要打柴禾去了,让她回来。
褚春红听他的口气就是松了,但还是生气的说,“都要离婚了,我管那些事干什么?就那么大的屋子,你自己找呗,我又不能带走。不知道。”把电话挂了。
刘明还想说什么,春红把电话挂了,吃了闭门羹,心里很不是滋味,坐在炕边半天没动地方。怎么办呢?连找个和解的人都没有。也许越解释越糟。他硬着头皮又打过去了。
褚春红不等刘明说完话就把电话挂了,姚桂兰在一边就说,“春红,这可是你的不对,家里就那么点钱出了问题,还不许人家问问,说说了?有的人能想开,有的人信任咱,你也看见了,有的人闹多少回了?现在是咱们理亏。刘明再打电话,跟他好好谈谈,日子还得过。就象袁欣说的,现在帮咱们,不就是帮自己吗?”
褚春红生气的说,“他连欣欣的一半都赶不上,跟别人一起起哄,巴不得咱家一下败了才高兴。我真不想跟这样没脑袋的人过了。这些年,我哥那么帮我们,简直就是帮了狼,现在咱们遇到困难了,不说拉一把,反而还落井下石。不管他。”
姚桂兰说,“你跟他过了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他?用你哥的话说,就是头脑简单,不太想事,出点力,有人领着干活还行。斌斌都这么大了,我们也都五十多了,还折腾什么?通过这回事,我想他轻易不能再找事了。”
褚春红也想了许多。真就不过了?自己用大半生建立起来的家就这么散了?家里因为有她的计划生活,什么都不缺,要说就这么散了,实在是舍不得。刘明虽然是文化水平低,不动脑子,没有智慧,可是,他听话,这个家由春红当。再说,家散了,斌斌怎么办?结婚以后回娘家,娘家在哪?褚春红不是不想事。她正在想怎么办呢,刘明又来电话了。春红不接,姚桂兰拿过来接了说,“刘明,我是二嫂,春红正在洗脸。你有什么事,跟我说说。”
刘明立刻说,“二嫂,对不起,那天是我犯浑,找到了你家,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
姚桂兰说,“唉,道什么歉,都是一家人。这么说你不离婚了?”
刘明说,“二嫂,我那天就是说了个气话,不离婚,离什么婚?你帮我劝劝春红,让她消消气,住够就回来吧,都要过年了,斌斌都要回来了。”
姚桂兰笑着说,“刘明,这就对了,两口家打仗哪有什么仇?离婚了,你还能过的比现在好哪去?你放心,我们家借你的钱,早晚能还上,你过来接春红吧。”
褚春红在一边说,“二嫂,我说回去了吗?”
电话挂了,姚桂兰说,“有个台阶就下吧。回去多准备点过年的东西,煎饼粘火勺子的,还有我的,咱俩分工,再晚了就来到年根了。”
褚春红说,“自私。包袱先放这,我白天再来拿。”
常青说,“把那个没打开的拿着,刘明就拿了,我送过去。”
不一会听到狗叫,常青拎着大包袱,姚桂兰跟在后面,一起走出来,送到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