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到了,山地也融化透了,又到了一年中最好的栽种季节了,陆赛男说,过几天买的药材种苗就到了,在哪个地方栽种,要提前把地整理好。褚平安和常青,天天在整理地。药材虽然没有人参那么挑土挑地的,但是,也不是什么地方按上苗子它就长,就能长好的。同样得把土筛细,草根树皮的都得捡出去,石头就更不用说了。为了它们能长得好,褚平安和常青干得非常认真。
赵霖,还算念及点旧情,他不了解褚平安,听来的全是褚平安的不好,少爷作风,就会玩乐,什么活也没干过。姚桂兰更不用说,下地干活都很少看见她,她可没法和农村人比。褚春林的突然离去,他是好顿悲伤,好顿叹息。有什么办法呢?凭命吧。今天突然听到韩村长说出这些话,心里着实往下沉。难道真象大家说的褚平安,真就啥不是?老爸走了就卖地?真就那么不出息、不上进?那债怎么还?不还上,这辈子能过安生吗?怎么想,心里就是放不下。百闻不如一见。去看看,他要真不出息,我也帮不了他。下午三四点钟,赵霖慢悠悠的上褚家来了。
听到狗吠,姚桂兰赶紧跑出来,一看是赵霖,这两天是怎么了?村部的人轮番过来,真就是要把山林承包的事,重新洗牌?她笑了,客气的说,“赵大哥来了?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赵霖比褚春林大几岁,平时也是总开玩笑。就笑着说,“是怨我没来看你呗?”
褚春红跑出来说,“那当然。天天在家装病,就怕我们有事找你。”
赵霖说,“我能办个什么事?平安呢?”
姚桂兰说,“在山上。你找他?我给打个电话让他回来。”
赵霖说,“别让他回来,我上去看看。春林走了之后,我也再没上山过。春红一直在这陪你二嫂?”
春红说,“说是陪我二嫂。其实我也没地方去。刘明出去打工了,就我一个人在家。上我二嫂这来挺好的,说说话,挺解闷的。”
赵霖说,“我看也挺好的,还能混顿饭,粮都省了。”几个人笑。赵霖说,“我上山,你们继续说话吧。”说着走出来。
姚桂兰送他到门口,转身进屋给褚平安打了电话说,“平安,你赵大伯来了,他跟我什么也没说,直接上山看你去了。他是村里管治安的,是不是听说什么了,今天特意来的?你心里要有个数。下山接接他。”
褚平安说,“妈你放心,我知道了。”
常青听见了,停下干活问,“什么事?谁来了?”
褚平安说,“村里那个管治安的,赵霖,上山来了,我去接一下。”
常青纳闷的问,“他可是好久没来了,听说有病了,今天来,肯定有事。”
褚平安说,“我妈也这么想。肯定是听说什么事了。执意要上山,不是来看规模的?”
常青问,“他们村委会研究了?”
褚平安生气的说,“要是那样,可就有官司打了。常青,你也歇会,我去接他。”
常青说,“你们说你们的,我干我的。”
褚平安跑步到岗梁上,看见赵霖已经走到一半了,他还是下山接住赵霖说,“赵大伯,有什么事,我下山就好。我听说您老腰突挺厉害的,怎么还上山,再累着。”
赵霖说,“你爸在的时候,我不闲着来,从不在家坐着,都是在山上。他干活,我看着,他也不让我干,我就负责说话。唉,那时候没有了。我来看看,以后这里要成了别人的,怕是再也不能来了。”
褚平安接到妈妈的电话,心里就十分警惕,看见赵霖的第一眼,他就留意了。刚才赵霖的话他听明白了,是有事。他就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的说,“看你说的赵大伯,怎么就成了别人的了?我的我爸的,不都一样吗?你身体要允许,天天来都行。”
赵霖一下停住了,看着褚平安说,“你不要转包山林吗?这个荒地是和山林连在一起的。”
褚平安非常平静的说,“我从来就没有要转包过。我为什么要转包?我爸爸有多少汗水洒在这里面?赵大伯,你比我都清楚。我就是再不成才,守住我爸爸这点心愿还是行的。所谓的转包,那是韩村长的意思。前几天他来了,说是怕村民再以欠钱为借口闹事,让我转包,换点钱,把债还一还。我明确的告诉他,我不转包。这么说是,你们村委会研究了?”
赵霖气呼呼说,“呸,他跟谁研究?蔡书记没在家,他倒是想让我出来,和他一起压制你。我还没那么不吃人饭。我虽然没来看你们母子,不等于我忘了。孩子,你这么说,我心里就有数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用不着大伯的时候,大伯不说话,让他蹦跶,看他到底要干啥。走,上去看看。”
俩人来到岗梁上,为了给参苗晒太阳,大棚敞开着,绿油油的人参苗子,有半尺高了,在这个刚刚开春的季节里,在大山里能看见这样一片翠绿,简直就是在画上。赵霖一下就惊呆了。常青在远处的药材地里干活,站着往这边看。赵霖半晌才说,“这、这是”
褚平安说,“是人参。长得非常好。农科站的陆技术员经常来指导。大伯,过去看看吧,你和我的爸爸一样,给我说说怎么样?”
赵霖说,“天呐,平安,我第一次看见人参秧子长什么样。你可让大伯开眼了。好、好、太好了,韩村长看见过吗?”
褚平安说,“没有,他没上过山。除了我们特别好的几个人,应该都没看见过。除非他们到岗粱上偷偷的看,但也看不清。”
赵霖走近了看,爱惜的不得了。谁说褚平安就会玩,就会花钱?他是个多么有心智和魄力的人,能当场应下那么多债务而不慌张,就不是个一般人。赵霖心生佩服和爱惜之情。他从心底里改变了以前的看法。他回头看看常青,这时他才发现,荒山开出来快到百亩了。比褚春林在时多出来一倍。这时候他知道了,平安天天在山上都在干什么了。不由的心生赞许和感叹。他问,“常青在那干什么?”
褚平安说,“我们上那边看看,那边种植了药材,天麻。过几天还要种上几个品种,去年种的,到今年秋天就能收了。因为匆忙,栽植的有点少。”
赵霖跟平安走过来,对常青说,“常青,是你带的平安,还是平安带的你?干得这么好,能让人不眼馋吗?我都眼馋了。”
常青听到这话,也是善意的,就说,“那你也来吧。不过,没有工钱。”
赵霖嘿嘿笑说,“那是暂时的。我看照这样干下去,用不上几年,别说七百万八百万了,再多点的债也不愁还。大伯对你们有信心,将来,我看花园村想致富,就靠你们了。”说了一些鼓励的话,才不舍的下山了。
常青帮平安把大棚苫上,干着活,他就问,“他跟你说啥了?说那么长时间?”
褚平安说,“常青,我从他的话里听出来了,韩洪渠正在想办法让我转让山的承包权,已经跟赵霖打过招呼了,说是我要转让的。赵霖可能是以为我真是不成器,什么也干不了,过来看看,也是最后尽尽心,说说我,所以才来的。”
常青说,“他听了你的解释怎么说?”
褚平安说,“他说让我大胆的干,想怎么干就怎么干。蔡书记没在家,韩村长就是趁这功夫想把山要回去。我分析,这是谁蹿撮他了,看好咱的地了。”
常青说,“这个混蛋,我说过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吧?我妈当年悄悄走了,但她户口还在队里,又不是死了,第二年就把我妈的地收回去了。我爸去找他,你猜他怎么说?‘走了就是走了,你还想她能回来呀?’我那时候也小,他刚当上村长,不可一世的样。”
褚平安说,“我对村里人都没太有印象。我在家时,上我家的人都对我爸妈挺客气,看不出这人的好坏。现在就看出来了。”
常青说,“叔叔活着的时候,谁都巴结他还来不及呢。叔叔这一走,大概想,再也借不上他什么光了,都开始出来挤对你了。你说这事能不能真象欣欣说的那样,季家哥俩在中间撮弄的?今年他哥俩可没出去打工?”
褚平安说,“韩村长,作为一村之长,自己不会分析这事做得对不对吗?我爸也是村上的老人,说话也及其有分量的,他当这个村长,当年我爸要不退让,有他的份吗?是,我妈不让我再提这件事了,咱不说,可是,这么做有点欺负人的意思,你知道吗?”
常青说,“你以为他是什么好料?要依我看,老韩那么贪财,不会就轻而易举的这么卖力气,有点逼咱转让似的。肯定得什么好处了。我看,咱以后的日子不能这么安静了。”
“不怕,你放心常青,你只要记得,我一天没答应转让,这地就不允许外人进。”褚平安说,“好好看着,老韩别再弄一帮刘老蔫那样的人来,什么也不懂,给祸害一顿,出事了就知道哭。拿他们没办法。”
常青说,“我明白,这要上地里来给祸害,他们可包不起。”
褚平安笑笑说,“明白了?好拉,你回去吧,赵大伯说的话别跟我妈和三姑说,省得她们担心。再说,咱们也就是猜测。”
常青临走时说,“知道,你自己在山上多留神,他们很可能从岗顶上翻山过来,探虚实。”
褚平安说,“行啊你常青,学精了。”
常青一边走了说,“没看和谁在一起。”
天放黑影了,常青一走,山上显得格外寂静,好象他孤零零的被扔到旷野里了一样。尽管一年多,这样的日子让褚平安习惯了,可他仍然觉得孤单,无助。可是,每到这时候他心里就象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支撑着他,让他不害怕,不恐惧,不退缩。刚才常青的提醒让他往心里去了。他四处看了看,大棚的高度能挡住一些狗狗的视线,如果有人从前面那座山,说通了管山的王祥家,翻岗过来,或者从五队管辖的山翻过来都是可能的,不靠近大棚,倒也没啥,这地明晃晃的,四通八达,不让人家看也不现实。只要他不搞破坏就行。褚平安觉得有难度了。他先回屋热饭吃了,准备晚上多用心点。
吃了一顿饭,褚平安想到了一个办法,他把大黄栓到了大棚外面的一根柱子上,那是一棵不太粗的小树,在开荒地时,褚春林就想到了日后能用上,遇到粗一点的树他都没伐掉,用来晚上挂个灯,栓个狗什么的。如果干什么碍事就再砍。在大棚边上这棵一直挂灯用了。褚平安把狗狗栓这来,绳子的长短,正好狗狗可以拐过大棚看见后面。这样狗狗一叫,花花在这边就听见了,褚平安也就听见了。褚平南牵着大黄绕了几圈后,把它就栓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