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地坐下,也没注意讲台上某人瞬间变色的神态,贺冉支着头,深吐了一口气。
伸手摸摸口袋,捏出一个小小的白色药瓶。
倒出几个黄色的干片,想想那苦涩的味道,她却无动于衷。仰头吞下,旁边递过来一瓶水。
是纯净水,没开封的。
嗤笑。
难得啊,居然还知道记得自己从来都是喝瓶装的。
一瞬不瞬的,突然升起的一股气,直直冲向她心里,撕扯着她色厉内荏的外表。几乎是愤怒到了极点,让她血气上涌。
黝黑的双眸变化不定,似有****,继而又转过平静。
夺过叶合手里的水,拧开咽下的是血腥,也是她自己难谕的悲伤痛苦。
——如果……如果她当初听话些,坚定些,或许事情就会变得不一样。甚至说,如果她没有遇见那一幕,存下致命的证据,她或者他的一切都不会受到伤害,也不会失去各自简单的幸福。
可是世界上没有如果啊。
贺冉闭了眼,掩住了眸中翻腾的情绪。
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
“你怎么回事,状态不对啊。”
黑色毛衣的男人转了一圈,胳膊撑着桌子,小声问着。
“啊?”
贺冉看看越晚梧担忧的神色,不明所以。
“没有的老师,我哪敢啊。”
她笑了笑,又答道。当然知道是越晚梧担心自己,但是她怎会再多一个人担心自己呢,
她本来就是不该存在的,她不配啊,不配。
眼前是她微微一笑毫不在意的模样,他皱了皱眉。
“老师,正巧这有题我不会呢。”
贺冉拿出压在课本下的习册,指着题,混了过去。
……
高中的生活是很辛苦的,尽管现在还是高一。早晨踏着寒风哆哆瑟瑟地爬上五楼,还缩着手时嘴里已经背起了课文;眼睛合了一合,并不短暂的一节课已经接近尾声;转悠着手腕嬉嬉笑笑时,人群在偌大的操场不知不觉移动了两圈。
每个人都很悠闲,但好像又不是这样的。曾经天真的双眸,如今却多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上一个老师前脚掌刚迈出去,后一个老师已经点着头走进了教室。或许真是前辈们形容的那般,紧张的气氛骤然而起。
心照不宣。
而贺冉是老师和亲友口中的“别人家孩子”,班名5校20级100,妥妥的闭着眼睛也能上重点大学的料。不仅如此,贺冉出色的外表和出尘的气质,也是卜令卜令的闪光点。
贺冉很优秀,至少在别人看来是这样的。
但此刻,她却有一种深深地无力感。有泪意在眼眶里打转,可是她却不能任意而为。
人们对于表面的光鲜,内里的龌龊,有几个真正知晓呢。
……
宜城一中,高一(1)班的体育课。
捋捋自己大敞的校服外套,想想自己的体育成绩,不知不觉便拧住了眉。
“那边的!集合了!”
体育老师一声河吼,她默不作声地一侧身,站到了第二排。
微不可察地一声叹息。
自己的身体……撑不住吧。
别想太多,或许没有那么难呢。
安慰着自己,她的脸却白的几乎透明。
长发在空中飞扬,贺冉抬头。
天色沉沉,那么难过啊,阴郁的仿佛能哭出声来。
“都给我加把劲!今天1200m测试,不达标的下午放学后留下来重跑!”
体育老师一声哨下,人群如同离箭的弦,一哄而散。领头的正是骚气得不行的洛梓寒。而最末,一如既往地是她不急不慌的窈窕背影。
寒风一股一股地灌进衣服里,她一身单薄,胃一阵绞痛。天色更加昏暗,仿佛吹熄了最后的灯火。人群好像突然消失了般,喧闹声戛然而止。恐惧和无助也如同这黑夜,弥漫着她的心。
几近泫然欲泣。
疲惫,第二圈。
真的已经看不清了,脚下的路变成了那永无止境的漫漫长夜。
她跌跌撞撞地跑着,一会儿是自己纯真的稚笑,一会儿是少年俊美的容颜,一会儿是女人的泪眼朦胧地乞求,最后又变成了应华竹居高临下的不屑的嘲弄神色。
“你以为你贺冉,是什么东西?他妈的你就是那个不要脸的贱人妈生下的杂种!”
“不……不是……”
她哑声,却无力反驳。
好累,谁来救救她啊。
解脱之前,总会有一个人,撕心裂肺吧。
是这样的吗?
阿裕,我好想你。
贺冉挂着泪,轰然倒下。
身后,也有一个人,虔然跪下,接住了她虚弱如同枯叶般的身子。
“哎……”
无可奈何又似忏悔的一声叹息。
初春的第一场雨,骤然而临,冰霜惨泣。
有些事,也终将会被这雨洗刷干净,露出它本来的模样。真相,真情,也终将会还给那洁白如玉的小人,给她一个交代,驱走她眉间的忧郁绝望,重回她快乐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