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的便服拿来，几步路的事情，还累不着我。”卓四虽然被坏了赏画的兴致，但毕竟是识大体做大生意的人。
“罗宝还在茶室等着回话呢。”
“还会什么话，你先叫灵儿把衣服给我送过来，然后叫罗宝来这见我，我跟他从后门出去。”多年生意场上的摸爬滚打，早就让卓四养成了有事说干就干，从不拖泥带水的习惯。
罗宝和卓四从后门进罗府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
书房里，罗盛夫妇已经等候多时了。罗宝把卓四引入屋内就退了出去。
罗盛站起来迎过去，边让着卓四落座边说道：“贤弟勿怪为兄唐突，实在是有事要同你商量，我又不方便过去，只好劳烦贤弟走一趟了。”
“海棠见过姐夫、姐姐”卓四一边寒暄着，一边坐在茶几的客座上。
“海棠，辛苦了，快喝口茶。”林大奶奶赶过来斟茶。
“不必烦劳姐姐，我自己来吧。”卓四欠身接过茶壶，又道：“姐姐给的雪梨膏，尚月当即就服用了，说是立时喘息就清爽了许多，还说过几天好些了，就过来看望姐姐。”
“好，有用就好，我这个妹妹啊。”林大奶奶知道这两个人有事情要谈，便打住了话头，“你们聊吧，我去叫下人准备点吃的。”说完也退了出去。
“有劳姐姐了。”卓四欠身道。
书房里就剩下了罗盛和卓四两个人了，两个人平时就疏于过从，这突然间共处一室，还真有些不知话该头从何说起，不免有些尴尬起来。
“贤弟，你先看看这个吧。”还是罗盛先开了口，把之前按照春桃的记述誊写下来的童谣递给卓四。
卓四接过来，一眼之下，面色突然凝重起来。
“贤弟如何看？”罗盛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发下茶杯，面色平静地看着卓四。
“姐夫这是从哪里得来的？”卓四的语调稍有些局促，眼睛还在那张纸上游离着。
“上下湾的小孩子唱的。”罗盛若无其事地答着，目光却没有离开卓四的脸。
卓四看着那张纸，沮丧地闭上了双眼。
“这件事虽让我近日也略有耳闻，我本不想过问，但既然事情牵扯到了你，我便要担上一分干系。”罗盛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到书架前拿起一枚黄石把件，不紧不慢地接着说道：“晋候求石，你帮着吆喝，这本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传言此石能辨忠奸，这就有点不寻常了。”罗盛回头瞥了卓四一眼，见卓四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
“没错，消息是我散出去的，说实话，我在行当里做了这么久，还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种东西。”卓四说着，掏出手帕，揩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也就是说，这东西之前你没听说过，更没见过，是吗？”罗盛自顾自地问着。
“没见过。”卓四放下了童谣，看着罗盛，愈发地忐忑起来。
“那这个‘齐山石鉴’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都是源于晋候府的说法喽？”
“正是，正是。”
“那关于这块石头，外面有没有什么动静？”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晋候府那边只是让聚宝斋代为求购，并没有其他的要求。消息放出去这么久，一直没有人上门献石。”
“当真不知道，便是天大的幸事。”罗盛回到座位，又喝了口茶，
“幸——幸事？姐夫此话何意啊？”卓四知道这石头里面肯定有些蹊跷，听罗盛这么刚才话里有话地这么一说，难免也像问个究竟。
“林家和荣氏的关系你是知道的，荣氏和晋候府的关系你也是知道的，老泰山多次嘱咐我们两个，不到万不得已，尽量避嫌——少掺和晋候府的事情，难道你忘了吗？这是其一”罗盛顿了顿，接着又说：“这石头你看没见着，上下湾已经做童谣，把你跟这石头拴在一块了。贺琏城府极深，谋算深远，你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童谣出在上下湾的沽衣巷，说明千帆会的陆夏已有动作，虽然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用意，但他后面的人是袁少保，那这里面就大有文章了。”
“姐夫深谋远虑，小弟自愧不如，可这事于我何幸之有啊？”卓四还是听不出这事情跟自己有什么瓜葛。
“那你刚才看了这段童谣紧张什么？”罗盛看着眼前这位怎么敲都敲不响妹夫，不由得有些不耐烦了。
“嗨，姐夫，我实话跟您说了吧，晋候府虽然表面上让我代为购石，却又密令我即便有人上门献石也要推说货不对板，不予接收。所以我早就觉得这里面有不可告人得企图，刚才看到这童谣，这不是暗示我聚宝斋已经得到了‘齐山石鉴’了嘛！”卓四苦着脸交代。
“你啊，也是没办法，晋候吩咐得事情，你也不好推辞，这事情不能怪你，岳父那边想来也不会怪罪于你。”罗盛看卓四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也不好再吓唬他。
“姐夫说的是，我一个买卖家，怎么敢得罪晋候府啊！”
“这晋候府得事情，十之八九裹着邑王，袁彻上面顶得是太子，你想想这是多大得干系，我也是听了这童谣惊出一身冷汗啊，我得贤弟。”
“我得天神，弄不好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啊！”卓四两手搓着大腿，振恐之下，难免有些失态，“这可如何是好，姐夫您可得救我啊！”
“言重了，如果诚如贤弟所述，那此事便与贤弟没什么大关联，无非是客人请求代外收购宝物，只不过要求诡异罢了，大不了就是个伙同买家做局，引诱卖家出现得角色，倒也没什么牵连，贤弟大可放心。”
“小弟句句属实，听姐夫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卓四平日里本就慑于罗盛得官威，对这个姐夫的态度一直都是敬而远之，所以很少主动过来走动。刚才这一番对话之下，卓四虽然被吓得不轻，但话语间也能感受到罗盛叫他来，并非完全为了摘清自己的干系，多少还是有些亲情的关切再里面，所以心下甚是感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