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心思总是藏不住。
从办公室里大家伙看周天时那暧昧的眼神就知道了，所有人都觉出周天和郑菲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周天则是有苦说不出，给这个事搅得每天心烦意乱。田文健不识时务地凑过来悄默问：“你和郑菲谈恋爱啦？”“去去去，哪跟哪儿这是？”周天没好气地把他撵走了。
肖克拿了一扎案卷过来，拍在周天桌子上，半含愠怒半是关心，“我看你最近状态不对啊，心不在焉的，卷里面出了这么多小错误。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他能有什么心事？”田文健在身后插话，“他是有喜了。”
“嗯？”肖克回头疑惑地看着田文健，又想起什么，转头看向郑菲，后者面朝窗外以手遮面假装没听到这边的谈话，耳根子都红了。“去去去，哪都有你。”肖克冲田文健嚷嚷，“干你的活去。”
“把这几个卷重新过一遍，”肖克临走时又语重心长地拍拍周天的肩膀，“别耽误工作啊。”
“肖队我没......”大家伙都在场，周天硬生生地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田文健挤眉弄眼讪讪地笑。周天觉得自己像是滑稽的孙猴子，被郑菲这个如来佛攥在手里正慢慢收紧，四面八方无形的压力逼迫着他喘不过气来。
不行，必须赶紧结束这种状态，不然我非疯掉不可。周天下定了决心，拿起手机给郑菲发了条消息，“菲姐，下班等我一下，有事找你。”
郑菲几乎是秒回，“好啊［愉快］”。
下班时间，办公室陆续有人和大家打声招呼离开了，周天的心越来越慌，原本打定了主意横下心来快刀斩乱麻，可那份坚定仿佛随着每个同事的离开被一点点带走了。终于办公室只剩下他和郑菲两人，焦虑与不安重又藤蔓般盘枝错节地攀上心头，郑菲安静地坐在位置里，不知在摆弄些什么。白炽灯在头顶发出轻微的嗡鸣，好奇地看着两人，办公室里安静得诡异，仿佛并没有人存在一般。
终于还是郑菲先起身，三两步蹦到周天跟前，“听说你有事找我？”郑菲俏皮地问。
看着郑菲天真无邪的表情，周天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总不能上来就问别人是不是暗恋自己吧，搞得自己像个自恋狂一样。也总不能说你最近对我太好了大家都误会咱俩了吧，那也未免太伤人心。又总不能说男女之间授受不亲咱俩以后要保持距离吧，颇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但周天又不知该如何岔开话题，心里面绕来绕去总是绕不开这个事情。
“嗯......”周天哼哼唧唧。
“嗯？”郑菲一脸期待。
“嗯.......这个......我......那个......”周天急得抓耳挠腮。
“哈哈哈，”郑菲被周天的样子逗乐了，但她看出周天的窘迫，立马止了笑，“要不，咱俩出去走走？”郑菲提议。
“嗯，好。”周天立马就接受了。
马路上人车熙攘，华灯初上。周天觉得今天似乎特别的冷，夜风长了眼睛似的直往自己领口里钻，周天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抱起双臂，又想起这件外套是郑菲买的，赶紧把手又放了下来。
郑菲有一句没一句地东拉西扯，周天胡乱地随口应着，却始终说不到正题上。终于郑菲也找不到聊天的话题，两人伴身走出好久，各自无话。
空气沉默得几近凝固，周天终于开口了，“那个，菲姐......”周天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嗯？”郑菲转过头看周天，脸上挂着开心的微笑。
“菲姐......那个......”周天哼哼唧唧，话未出口又咽了回去。周天这会恨不得分身跳出来掐死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扭扭捏捏，像个娘们一样了。
等周天半晌没了后话，郑菲先开了口，“周天。”
“嗯。”
“你以后别喊我姐了吧，我比你大了还不到一岁，都让你喊老了。你喊我郑菲就行。”郑菲顿了一下，“或者喊我菲菲，我家里人都这么叫我。”郑菲感觉自己耳根发烫。辛亏天色已暗，不然周天一定会看到自己羞得满脸通红。
周天有种兵临城下的感觉。他看着郑菲将车马炮全都排布列好严阵以待，又眼睁睁看着她控着过河卒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地步步紧逼，就差最后“将军”那声吼了。
得赶紧做点什么，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啊。周天心想。
“菲姐，”周天咬咬牙，准备摊牌。
“不许喊我姐。”郑菲佯嗔，又举着小卒子超前拱了一步。
“那个......郑菲，”周天无可奈何，再说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想问你件事。”
“好啊，你说。”郑菲很开心。
“我觉得，咱俩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周天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措辞，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
“什么误会？”郑菲反问一句。
不知郑菲是真没听懂还是装糊涂，周天又傻了眼，“这个......就是咱们两个......就是，你对我......”周天语无伦次，连说带比划，“怎么说呢？就是你......是不是......那个......”
“你想说我是不是喜欢你？”郑菲问。
“对，就，就这个意思吧。”周天结结巴巴，垂下眼不敢看郑菲。
郑菲噗呲一下笑出声来，“咯咯咯”。
完了，周天想，看来人家没那个意思，这下丢脸可丢大发了，以后怎么见人啊。
周天低着头找地缝。
“对啊，我喜欢你。”
郑菲的声音十分干脆。
周天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郑菲，然而后者脸上并无半点玩笑的表情。周天被她的直截了当打了个措手不及。
“我，我也喜欢你啊，毕竟你是我姐嘛，哈哈哈哈哈。”周天急中生智。
最后那声笑还没有“哈哈”完，瞥见郑菲面色如霜地盯紧着自己，周天赶紧识趣地闭了嘴。
“笑得还能再假点吗？”郑菲一针见血批斗周天，“你也是成年人了，我什么意思你听不懂啊，装什么傻？小傻子。”郑菲娇嗔道。
话都说到这份上，周天觉得再不用遮遮掩掩，“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直白，”周天不好意思地笑笑，“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认真的！”郑菲有些生气。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周天赶紧道歉，“我是说，这会不会有些太突然。我是说，你怎么会喜欢上我的？我们两个，这种感觉，有些......好奇怪......”
“这有什么奇怪的？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喜欢你。难道喜欢你还需要什么理由吗？”郑菲一脸认真相。
“不需要吗？”周天脑袋里闪过这样一句话，便脱口而出。
“哈哈哈，你拍电影那？”郑菲大笑，周天也跟着笑起来。“你笑起来真好看。”郑菲痴痴望着周天。
“说真的，”周天赶紧正色道，“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喜欢我。”
“为什么不会？你这么优秀，长得也不赖，本身就很讨女孩子喜欢。”郑菲分析得头头是道。
“郑菲，”周天伸手掰住郑菲肩头，心平气和地说道，“我真的非常感谢你能喜欢我。但感情这种事，谁也说不清楚。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我的姐姐，我的好朋友，我们在一起可以无话不谈。我不希望有任何事会破坏我们的友情。所以，还让我们像从前一样，好吗？”
“对啊，感情的事，谁也说不清楚。”郑菲眼神里流出淡淡的哀愁，但还是鼓足了勇气正视周天的眼睛，“我就是喜欢上了你，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是那么莫名其妙的，突然就会每天都很想你，每天都想看到你，看不到你心里就会空落落的。”
“郑菲，”周天抢过话头，“这件事从开始就是一个误会，都是我那些朋友跟你乱开玩笑。当然，我也有错，我没有跟他们解释清楚，才让这个误会越陷越深。只是那时你感情上刚刚受挫，我想借此机会帮你尽快摆脱不良的情绪，只是没想到竟会发展到这一步......”
“我不是......”郑菲想要辩解。
“你先听我说完。”周天不给她机会，怕她再说出什么伤感的话来，他实在不懂如何当面拒绝一个女孩的示好，在他看来那是件残忍的事情。“我们都冷静一下，回去好好想一想。你对我的好感，有可能只是你感情上临时的一种寄托。你别着急，先听我说好吗？你对我的喜欢，应该还没有那么强烈，到不了你想象中那种程度。你晚上回家仔细地想一想，等你想明白了，或许你就会发现，你对我的喜欢，可能只是出于对我的关心，或者说是同情，压根就没有到喜欢我的那种程度。你回去好好想一想，明天再告诉我答案，好吗？”路灯从郑菲脑后照过来，周天紧盯着她暗处的双眸，依然清晰地看到她眸子里微光闪动，“听话。”周天温柔地叮咛。
“干嘛要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郑菲稳定住情绪，喃喃地抱怨，“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但是，好吧，我回去会好好考虑一下。”周天最后一句话显然起到了效果。
“时候不早了，你爸妈该着急了。”周天陪郑菲走回她的车前，“路上慢点开，到家记得跟我发信息报个平安。”周天觉得哪怕是出于礼貌，自己也该叮嘱一句。
“嗯。”郑菲恋恋不舍地看了周天一眼，这才转身上了车。
望着两盏红色的尾灯渐行渐远，融入车流终于和其他的灯光掺杂一起再也分辨不出，周天心里打翻了五味瓶颇不是个滋味。他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与否。但愿不会伤害到她就好，周天心想。
第二天，周天依然跑步到单位，快进入大门的时候他突然放慢了脚步。不知道办公室有没有人先到了，周天心想，心里竟有些期待，亦掺杂失落。“哎呀，我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周天使劲晃了晃脑袋，似乎想把这莫名其妙的思绪抛出脑外。然后他大步走了进去。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
周天心跳猛地加速，说不出的心情。他深吸口气，稳定下情绪，轻咳一声，推门而入。
首先映入眼帘的仍是那只小巧精致的餐盒，安安静静地躺在自己办公桌的一角，用心呵护着每一丝柔情的温度。再者是一个纤瘦的背影，安安静静地坐在他的位置里，一手托腮盯着餐盒呆呆地出神。听到身后的响动，蓦然回首，看到那个期盼的身影，少女脸上浮现出掩不住的笑意。
周天走至郑菲近旁，后者从位置里站起身，静静地看着他，笑靥如花。
“你......”周天未及开口，就被郑菲抢了先，“我想好了。”
周天看着郑菲眼睛里丝丝缕缕的血丝，信服地点点头，静待后话。
郑菲闭起眼睛做了个深呼吸，等她再次睁开眼睛，把双手搭上周天的肩头，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我想清楚了，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是真的喜欢你，不知道为什么，别问我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我想了一个晚上，从我们刚开始认识一直到现在，我们一起经历的所有所有我都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遍，我确定我是喜欢上了你。最开始的时候我确实把你当成弟弟看待，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你帮我砸车那次，也许是你在火车上救我那次，也许是在游乐场你把我背在身上那次，也许是更早的不知什么时候的哪次，我就喜欢上了你。我也说不清我喜欢你什么，也许是你平时认真工作的样子，也许是你待人接物外热内冷的态度，也许是你帅气的样子，也许是你可爱的微笑，总之，我就是喜欢你。你别说话，听我说完，趁我现在还有勇气。我对高刚的感情才不是喜欢，我想了一晚上，我对他好只是因为他对我好，我被那些糖衣炮弹冲昏了头，以为那就是所谓的爱情。但现在我才明白，原来真正喜欢一个人是那么的撕心裂肺抓耳挠心，就想时刻看见他时刻偎着他，哪怕他跟我说一句话或者冲我露出微笑我就会很开心，看见他苦闷那些苦就在我身上放大一百倍，看见他开心那些幸福也在我身上放大一百倍。所以我才明白，原来喜欢一个人就会主动想对他好，不求回报，只盼他能懂得。就是我现在对你这样。高刚，我现在一点也不怨恨他了，相反，我反而很感谢他，如果不是因为他，可能我永远也想不明白感情中的这些道理，可能永远也不会明白我对你到底是何种心情。现在，我彻底明白了，想通了，我，郑菲，喜欢你，发自内心地喜欢你。”郑菲咽了下喉咙，因为过于紧张，笑容都有些僵硬。
“嗯。”听完郑菲的切切言辞，周天一时不知如何回应，但内心里他还是有些拒绝的。他的事业才刚刚起步，他的梦想才扬帆初航，他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没有做，他给自己的人生蓝图规划了许许多多的目标，偏偏就没有谈情说爱这一项。现在哪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周天想都不敢想。但，一个女孩要有多大勇气才能说出这些话？将自己内心层层坦露后等待一个未知结果时又要承受多大的心理负担？周天想也不敢想。隐约中，周天仿佛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样活泼的短发，一样羞涩的微笑，只是一个含蓄如水，一个赤诚似火。
不得不说，有时候，有些事，逃避确实是最好的选择。而此时逃无所逃，周天内心从未有过的煎熬。
“郑菲......”周天感觉自己完全丧失了语言能力。
“另外，我想了一个晚上，还发现了一个问题。”郑菲脸上的表情一点点严肃起来。
“什么？”周天呆呆地问，同时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就是，我发现我比以前更喜欢你了。”郑菲用手捂住嘴巴羞羞地笑，却大胆地盯紧周天的眼睛，满眼的宠溺。
周天被那目光牢牢焊住，移也移不开，动也动不了。
时间仿似停止了，地球也不再转动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这是？......表白了吗？”一个细微的声音从门边传来。
没想到这么早会有其他人来，彼此凝视无语各怀心事的两人耳边如同响起平地惊雷般吓得打个寒颤，同时转过脸向门口望去。
田文健从门缝里探进一个小小的脑袋，脸上满是讶异与戏谑。
郑菲尖叫一声，“哎呀”，随后像只鸵鸟般一头扎进了周天的怀里，又猛地抬起头来，愣愣地看了周天一眼，羞得面红耳赤低着头走到自己的位置。周天也只得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忽略了田文健的存在，坐在电脑前打开浏览器，胡乱地翻看着。
接下来的一整天，周天都有些魂不守舍。他刻意地躲避着郑菲，却能时刻感觉到两道眼神目光如炬灼得自己浑身燥热。还有田小贱，每次一抬头准能看到他对着自己挤眉弄眼地调笑，还时不时地干咳，似乎在提醒周天，嘿，我可都看到了哦。肖克来办公室安排工作的时候说到几个案子，特意强调要加大办案力度，还特意瞟了自己两眼，分明是在指桑骂槐说自己最近工作不够认真努力嘛。连向来寡言少语的师兄赵坤，透过镜片看自己的眼神中都带着暧昧，仿佛在说，你小子行啊。在走廊碰到单位里其他同事，点头寒暄擦肩而过之后，总能听到身后的窃窃私语，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正背地里冲自己指指点点，说些什么周天和郑菲的事情。甚至孙梁孙局长，一向德高望重的孙梁孙局长，也关心起自己的私生活来，在自己汇报完一个案件后问自己：有没有女朋友啊，哦，还没有，好。最后那个笑容意味深长。
周天感觉自己快要魔怔了。
夜幕降临。不知有心还是无意，刚到下班时间，其他人就不约而同地起身走了。不知有心或者有意，周郑二人心有灵犀地留到了最后，场景重放般的熟悉。
终于还是郑菲率先起身，走过周天身旁时，“我走啦。”郑菲轻轻地说。
她的步伐被一只手拦住了。
“郑菲，”周天边说边起身，好显出郑重其事的样子，“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嗯，你说。”郑菲有些惶恐不安，但努力维持着一副平静的样子。
“郑菲，我也很喜欢你。但我对你的喜欢只是出于朋友的关系。”周天尽量放慢了语速，好使自己的话语显得真诚又不至于充满伤害，“你是个温柔漂亮的女孩子，你能喜欢我是我的荣幸。但我现在确实没有精力也没有时间花在谈情说爱上，我根本就从来没有考虑过谈恋爱这回事，现在没有，未来几年内也不会有。所以，喜欢我只会让你受伤害，但我不想伤害你，所以，还让我们做回好朋友，好吗？”
郑菲痴痴地望着周天，笑眯眯地快速点头。
“你听明白了吗？”周天看着郑菲的反应，不放心地问道。
“嗯。”郑菲乖巧地回应。
那就好，周天长吁一口气。谢天谢地，他心想，是个理想的结果，而且并不似想象中那般困难。
“你说你喜欢我，还夸我温柔漂亮。”郑菲笑得像个花痴。
“啊？！”周天差点背过气去，“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意思。”郑菲噘着嘴耍无赖，“哼。”
“我说的是我不想和你谈恋爱！”周天着急了，冲着郑菲摊开双手，声调也不由自主地提高了。
郑菲的表情一点点僵住了，眼神也黯淡下来，“我知道。”她低着头喃喃道。
“对不起。”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激，周天垂下双手，局促不安。
“你不用道歉。”郑菲抬起头，声音恢复些许活力，“这个问题昨晚我也想过，我想了好久，始终不安。既怕付出真心却得不到回响，又怕遮遮掩掩结果让他人抢了先。但最后我终于想明白，既然决定了，就要不遗余力地付出，无论结局如何，起码不留遗憾。”郑菲少有的感伤，让周天心下惴惴，“不过你也不必有什么压力，”郑菲莞尔苦笑，“我喜欢你并非奢望一定要从你这得到些什么，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你可以不喜欢我，因为那是你的事情。但你也没有权利阻止我喜欢你，因为那是我的事情。我对你的好，我只希望你能坦然接受，那样我就很开心了。你不会因此而疏远我，那样我就很开心了。我想，说不准哪天我的付出会打动你呢，会让你喜欢上我呢。不去尝试怎么知道没有这种可能呢？不过，我又想，也许有天你会喜欢上其他的女孩子，一个非常适合你的幸运的女孩子。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都想好了，我会退出的。”说到最后，郑菲像是在自言自语，声音也越来越低，如噎如泣，却始终坚强着没有流出泪来。
“嗯。”周天从喉间挤出一个声音。郑菲这些发自肺腑的女儿心思，听得周天手心里满是汗，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嗯”些什么，只是觉得该有些表达，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千百种思绪在脑海里稍纵即逝，最后只化成一个单音节。
“好了，”郑菲眨眨眼睛抬起头，重又恢复了笑颜，“我该走了。明天还是会给你做早餐，你不介意吧？”
“不，不，不介意。”周天忙不迭地说道，瞬间又觉得自己颇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又忙不迭补充一句，“谢谢你。”
“嗯。”郑菲开心得眼睛弯成了月牙，“拜拜，明天见。”她冲周天摆摆手，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拜拜，明天见。”周天也学样举起手冲郑菲摆摆，他感觉自己像个复读机，“路上注意安全。”他又加了点自己的创意。
郑菲离开了，走远了，周天举着的手还一直没有放下，他还震惊于郑菲的率真直白中没有回过神来。他在想，自己何德何能以至于让她竟如此义无反顾地喜欢自己。同时他又哑然失笑，嘲笑自己在感情问题上竟然不如一个女子坦诚豁达。郑菲的话让他醍醐灌顶，喜欢或者不喜欢又有什么关系呢？喜欢一个人不会必然得到回响，不喜欢一个人也不必刻意疏远避之。感情嘛，真心实意的就好了，莫欺骗，莫牵强，但做自己，莫问前程。
周天心底登时透亮，解开了心中一个疙瘩，他只感觉身心畅轻。
夜色，从未有过如此的温柔。
明天，必是又一美好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