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的意思是,这个对居云施咒之人,与传说中八百年前的那场大战有关?”
封措警惕起来,完全没有质疑离朱口中那个久远的年代。
八百年前那一场令生灵涂炭的恶战,经历过的人们都早已驾鹤西去,司幽国封氏皇族也历经了一代又一代的君主帝王。
战事早已平息,成为了司幽国国志典籍中的一段神话,在皇族和平民之中广为流传,而被人们当做救世之神的凤鸣真人也早已魂归守阳珠,成为了司幽一国的圣物被一辈辈流淌着封氏血脉的皇族中人供奉祭祀。
岁月如同涤荡砂砾的河流,无声地流淌而去然后沉淀下一段段支离破碎而又历久弥新的故事。
而无论是那时笼罩了整个世间使之成为残酷炼狱的至阴之气,还是引来至阴之气的暗焰烛龙,亦或是救世人于水火的无上大德真仙凤鸣真人,都早就已经化作了古籍中的文字,化为了人们心中的一个符号。
无论他们身上曾经有着怎样的故事,心中曾承受了怎样的善恶纠结,经历过什么样的爱恨折磨,最终他们也只会成为绝对的善与恶的代名词,世人只愿意相信他们愿意去相信的,将善的一面当做一缕神光来敬仰,却根本不会有人想要去了解恶的那一方究竟是如何变得邪恶。
元容的声音打破了各怀心事的短暂沉默。
“仙君说昨夜并没能寻到施咒之人?此人不仅对长嫂施了咒,还有那日在广阳宫受审的玉璃,也曾中过咒符。
我如今虽未曾想明这两件事情之中有何联系,但同在一个时间内,两人中咒,基本可以肯定,施咒之人就是同一个人,若是从玉璃那里盘问一二,或能有所突破也未可知!”
“容儿所言甚是!”
封措点头道,随即唤来门外侍卫说道:
“大公子何在?让他速速来紫英芳苑!如今他的夫人身遭大难,怎么不见他的踪影?!简直不像话!”
转而又向离朱道,语气中再没有昨日的疑虑,却尽是恭敬:
“仙君勿怪!我那长子伯尧本是个宽厚的孩子,可自从遇到了那位来路不明的玉璃,便如同变了一个人,如今居云深陷恶咒方醒,他理应在近前关照的。”
“玉璃?~”
离朱眯起双眼,朝内室瞥去,微不可察地蹙动了一下眉心。
“王君方才说,那玉璃来路不明又是何意啊?”
封措哪里还有心情提儿子这些男欢女爱花前月下的烂事,心中一阵不耐烦,便向元容道:
“容儿,这事还是由你来跟仙君说一说罢~”
元容揖手称“是”,然后解释道:
“那位玉璃姑娘是约莫三月前来到合虚山的,当时我与兄长正在竹林中习射,不想兄长羽箭离弦却射中了这位姑娘,便将她带回合虚别院休养伤势。
可谁知她竟会被人下了锁魂咒,为保她的安全,也为查明真相,如今别院已经加派了禁军精锐在她所居住地粹璃轩外把守。
我与姬玄早已对这个玉璃有所怀疑,她曾自称是程州人士,前来合虚寻亲,却连程州特产的吃食也不知晓,还有她身边的侍婢止棘,不知用了何种手段,还曾从兄长那处得到了合虚腰牌,其心可疑,兄长对她主仆二人的放任纵容更令人忧心。
我与兄长一同长大,他的性情我最是清楚不过,他行事向来有成算,绝不是个轻易便被人摆布的人,但在玉璃主仆的事情上似乎显得太过轻信。
对此事,我与长嫂也曾多次劝说,却只是令得他更加回护粹璃轩,才闹到如今地步。”
元容简单地说了遇见玉璃的经过,却并未提及伯尧为了玉璃与居云起龃龉,也没有说起广阳宫诬陷一事。
离朱听元容说了玉璃在合虚的种种,又想起寻竹曾对自己说过元君因她与元容姻缘之事特意派寻竹下凡,心中便知道元容口中的这个玉璃,正是自己想到之人,也明白了寻竹未与自己提起玉璃下山之事除了不愿因玉璃擅专扰了人间气运,更是为了保护玉璃不被元君重罚,于是又问道:
“哦?锁魂咒,别院中一时间竟有两人同时中了恶咒,这事确实多有蹊跷!
这位玉璃姑娘中咒后,可曾做下什么错事?”
“玉璃曾在父王面前污蔑花笺儿姑娘偷盗,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偷盗?!”
离朱眯起狭长的凤眼,少倾踟蹰。
“这锁魂咒虽说并没有什么凶险之处,但被施咒之人务必会完全被施咒者控制其行为,如同傀儡,即便是刀山火海也不会产生任何的质疑和犹豫。
可是,元容公子你说,那位玉璃仅仅是诬陷他人偷盗?
有意思~”
“仙君的意思是,这事有疑点?难道说这个玉璃之所以诬陷花笺儿,并非是锁魂咒所控,而是另有缘由?”
封措问道,此时他早已感觉到近日里所发生的事情,看似不相关,但其中似乎大有关联。
“或者说...”
离朱若有所思。
“也许对玉璃施咒的人尚未来得及利用她身上的锁魂咒,就因为这个玉璃的私心,阴差阳错地被人发现了。”
元容随着离朱的目光望向内室。
“以长嫂中咒的严重程度来推断,玉璃身上的咒若未及时被发现,想必会为暗处那人派上什么大用场。
可是,那人是谁,又为什么会对皇室之人用此恶毒手段?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对长嫂施咒,扰乱皇室,是否与守尘珠有关?
可又为何会选中意外而来的玉璃作为另一个施咒的对象?还是说玉璃的到来根本就并非偶然,而是有人特意安排?这些未知之事实在是令人不安!”
见自己不过一句话,元容便从中推测出了这么多信息,不禁对这个凡人少年有些刮目相看。
元容站起身,朝封措揖手道:
“父王,儿臣提议速速提审粹璃轩的玉璃,此人来历疑点重重,说不定能从她身上得到些线索。”
“准!”
封措应着,两人都没有主意离朱脸上浮起的莫测表情。
未久,门外响起一队脚步声,伯尧慌张地奔进屋内,身后跟着刚刚被派去粹璃轩提人的侍卫。
刚一进门,伯尧咕咚一声跪倒在封措面前道:
“父王恕罪,儿臣来迟!”
“尧儿!”
封措声音威严地唤道:
“本王问你!那粹璃轩的女子到底是何来历,你可有细细查问过?
如今离朱仙君已为你的夫人驱散了九阴靈咒,保住了居云和你孩儿的性命。但却被奸人所扰未能顺利找到施咒之人的下落。
若说施咒之人是针对皇室,你带回的玉璃却并非皇室,却为何她也会中了咒?
她既中了这恶咒,本应是受害者,可她公然污蔑遗珠郡主,显然并非什么心怀坦荡用心良善之人,此女子既身份可疑,或许还与背后施咒之人有所关联,对此,你可发现过有何不妥之处?
本王已使人去提你那玉璃,你若知道些什么,不若早些说出来,免得到时候与那女子当堂对质,失了皇室颜面!”
“父王恕罪!”
伯尧全身伏倒在地,声音中难掩慌乱的颤抖,全无往日司幽国大公子的孤傲和气势。
“玉璃...玉璃她...她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