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县令,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悉听尊便。”
“从前有一个编竹篮的手艺人,他每天都要靠编竹篮为生。有一天,他生病了,不得不躺在床上休息,醒来后,他发现儿子已经编好了很多竹篮,忍不住大喜道:我的儿呀,你可真能编!”
“……”蓝县县令王丰饶面色平静,仿佛根本听不出来沈风的讽刺之意。
沈风对这人的脸皮厚度也是没法,气的拿起茶杯连灌三口茶水压压火气。
从早到晚,他先去蓝县县衙调了这件案子的案卷,仔细研究之后发现了一些问题。
“千户大人这般讽刺,莫不是在说下官审理不明?”王丰饶不紧不慢的问道。
他拿起一张黄纸晃了晃。
“这邻里证词上说,吴钱氏毫无持家之能,平日里与其夫情感亦不甚笃,夫妻二人时常有口角。”
“这就是杀夫的动机啊。”
“上月某日,吴钱氏邀锦衣卫刘刀吃饭,其夫为客人杀鸡一只……”
“等会,这俩人不是感情不好吗?他怎么还给他老婆喊来的客人杀鸡?”
“吴钱氏的供词就是这般,下官不知其他事情。”
“你特么……”
沈风气的砸了茶杯。
这个狗官,一问到关键地方,永远只有这句话:
不知。
“我自己去查!”
沈风推开门,怒气冲冲的走出县衙。
老黄正坐在车辕上打盹,旁边却不见了徐胖子。沈风把老黄拍醒,问道:“徐公子呢?”
“徐公子在这闲的没事干,吩咐我在这等您,他四处逛逛。”
沈风伸了个懒腰,说道:“是吗?那我去找他。”
眨眼间功夫,沈大公子的背影就消失在街巷里。
老黄无奈的摇摇头,从怀里取出一张饼慢慢吃着。
……
徐步左手捏着一串烤小鱼大嚼,小鱼本身味鲜,又被撒了特殊香料,一口下去连烤脆的鱼骨都是香的。
大街上十分热闹,不知为何,人流忽然攒动起来,胖子被人接连撞了几次,烤鱼差点被撞掉了。
“干嘛呢这是?前面怎么了?”
一个腐儒停下脚步,仔细看了看他:“兄台何以不知?岂不闻蓝县宏芳楼之大名乎?宏芳楼秋姑娘今日接客。那可真是仙女一般的绝色啊……凡入内品茗者可听秋姑娘亲自弹琴,兄台若是有意,何不与小生一道前往,共听雅乐,岂不美哉?”
徐胖子听的眉头直皱:“什么仙女秋姑娘?公子我拍一千两银子上去,仙男都是我的。”
却不想那腐儒勃然大怒。
“真是不当人子!兄台若不悦于我,殴打辱骂任凭兄,为何要如此毁谤秋姑娘!某……”
“快滚!”胖子尽显流氓本色,“再不滚连你也是我的!”
那腐儒脚下踉跄几步,慌忙往前跑了。周围人诧异的目光在胖子身上扫来扫去,胖子大笑一声:“我倒要看看是何等姑娘。”
他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个人一直在跟着他,不时还用毛笔在纸上记着。
……儒大骇,趋人群中,不敢回。徐步睥睨自若,莫有能仰视者……
宏芳楼是蓝县的重要产业。
楼高四层,作宴饮之所。楼后有下院,作姑娘们休息的地方。
整座楼飞梁画栋,异常奢华,据说是朝中大员的产业。
沈风在宏芳楼外徘徊几圈,心想这传说中的青楼若是不进去,那可就对不起咱的渣男名头啊。
当下释然。
为了维护咱的名誉。
进去。
刚进去,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座位上坐满了人,送酒送菜的仆役来来往往,更不用说那些莺莺燕燕之流,到处都是嘈杂声,热闹极了。
忽然,两个壮汉扛起一个书生往外就走。
书生大喊道:“月儿,我一定会凑出银子来赎你的!”
女子坐在席面上用手绢擦眼泪:“公子,我等你!”
老鸨笑嘻嘻的对客人们拱手道:“吴公子醉酒了,老身送他出去醒醒酒,诸位好吃好喝,莫要挂记啊。”
两壮汉走到门口,手一扬,吴公子嘭的摔在地上。
沈风不动声色的往旁边避了避。
他再往里面看去,正好与另一个姑娘两目相对。那姑娘不知为什么正在哭,眼肿得像桃子,意识到有人看见了自己,她赶紧擦擦眼泪回过头去。
这时候,老鸨看见门口还有个人呆愣愣的站着,不由眯着眼看了看。
呦,鹿皮靴,蓝绸带,庐州特产的同色绸的云纹衣,腰间挂的那玉佩莫不是京城陶记的?
这是个货真价实的公子爷呀!
“呦,这位公子您贵姓啊?”
沈风正在发愣,抬头看见一个老女人满脸堆笑,热情的把他往里面“拉”。
说的准确点,是硬拽。
“我姓徐…”沈风还没傻,没有把真名报出来。
“徐公子想用些什么?我们这里有二十年份的女儿醉、十年份的黄鹧鸪……”
“黄鹧鸪不是鸟吗?这玩意还讲究年份?”
“徐公子真会说笑,”老女人格格笑起来,指了指旁边桌上的酒坛子:“就是黄酒嘛。”
沈风嘀咕道:“花样挺多。”
“那当然了,花样多公子们才会过来喝花酒嘛……”
“给我来碗饭,再来碗猪肉炖粉条,多加点醋。”
老鸨笑容不变:“好嘞,老身这就去叫做,公子在此稍等,老身唤两个姐儿过来作陪。”
“不用了,就那个吧。”沈风伸手指了指不远处。
老鸨的脸上第一次有了迟疑:“公子,那姑娘刚刚犯了错,哭花了脸不好看,要不……”
沈风扔出一锭大银子,老鸨的眼神跟着大银子在桌上直蹦。
“好嘞,老身这就喊来。”
老鸨收下那锭足有三十两的大银子,旋即去喊人了。
“我……”沈风捏着右手,目瞪口呆。
你刚刚在干什么?!
我怎么会有这种动作?
果然是被原“沈风”影响到了吗?
三十两银子就算是在京城也能买不少东西,一甩手就扔了,败家啊……
沈风不知道,刚才扔银子这种操作,让老鸨对他的估值大增。
不要小看扔银子,这可是个技术活。
三十两的大银子约有两斤重,扔轻了掉到地上,你还得撅着屁股去捡。
要是扔重了,别人会以为你是来砸场的。
像这种银子扔的准的人……
“那是常去喝花酒的贵人呐!”老鸨把那姑娘往后面拉。
“快,妈妈给你补个妆,一会赶紧去伺候好那位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