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
娇儿在牝晨夫人夫人的背后跃跃欲试,别人没有发现,但却不可能瞒过我的眼睛。
眼神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不安与担忧是回应;再一次让她不要乱动,终于听了我的劝。
执衣沉醉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没有发现异样;但要说旁边的牝晨夫人没有发现我俩搞小动作,打死我也不会相信的。但不是为何,牝晨夫人却没有制止,算是默许了。
因为是故人之子,所以心存怜悯;或是喜欢在进食前观察飞虫在网上挣扎的剧毒蜘蛛。我无法从牝晨夫人的脸上读出正确的选项。
牝晨夫人的说话很温柔,生怕大声一点,惊扰到了谁一样;可同样也是这低声细语,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力量。同样力量的话语,我只偶然在老头子——我的父王那里遇见过。
如果说老头子说话是飞龙在天,那么牝晨夫人就是鹰击长空,虽然老鹰和飞龙的差距是天上地下之间的距离。但与我等篱笆间上下跳跃的麻雀比起来,老鹰的高度,也足够用来仰望了。
这是一个危险的女人。直觉上告诉我逃跑是唯一的选择,但我却不能那么做——陌生的环境,狭小的空间,难以捉摸的对手,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来保证脱身。
况且,还有娇儿这个变数。虽然我可以提前告诫她有哪些事不能做。可一旦发生了我意料之外的事情,这个傻丫头会采取怎样的行动,就不是我能想象的了。
执衣与我倒没有太多的干戈,可毕竟也是个美人。本着怜香惜玉的原则,做事也应该尽量减小对她的损伤。
“青成,你有答案了吗?”牝晨夫人再一次催促着我。深吸了一口气,调整情绪,保证接下来的正常发挥。
几句戏言,少不更事的孩童的狂妄之语,却能对自己的命运和天下的局势产生巨大影响。对于年幼的我们来说,这个结局是无法预见的。
不过,与给自己造成损失比起来,祸乱天下,已经是一个很不错的结果了。
# 1
“牝晨姨娘,把您的女儿嫁给我吧。”
少女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少年的狂言;女孩故作镇定,内心却坠入深渊,默不作声,呆若木鸡。
“就凭你?娶执衣?你是什么身份?我胡家是什么地位,哪里来的底气?”牝晨夫人这时却开始唱反调。
“当今青王之子,青成。王族的血脉,可有资格?”
“你以前犯下大罪,已经被贬为了庶民,从王族中除名。无权无势,胡家与你联谊,有何好处?”
“太子的身份虽然可以收回,但我体内流的血,给我了,就回不去了。”
“黄毛小儿,有何才能?我把女儿嫁给你,怎能让他人服气?”
“青法严苛,尚刑罚,不恤宗亲,有功而受戮者不可胜数。能活着走出青宫的大门,这点本事难道还小?”
“名为求亲,却连个媒人都没有?我胡家就这么低劣吗?”
“毛遂自荐可以吗?媒人不都是要找自己信得过,而且能代表自己的人去吗?我自己肯定能相信自己,当然也能代表自己。”拍着自己的胸脯,胡说八道却不脸红。
“哪有自己给自己做媒的,不合规矩。”牝晨夫人笑得很开心,没有了开始的严肃。
“那娇儿可以吗?”指向了旁边捏手指头的娇儿。
“啊?哥哥,娇儿。。。”
“难道我不能信任娇儿吗?”
我和娇儿从小一起长大,当然对她百分之百放心。只不过这丫头今天不知为何老是欲言又止的,搞得我很不高兴,所以故意用激将法,让她快点做决定。
“那。。。娇儿可以,娇儿可以为了哥哥。。。做媒。。。娶。。执衣。。。执衣姐姐。”最后几个字念得很艰难,好像触碰了什么禁忌一样。
“你看可以吗?牝晨姨母。”
“我当然没问题啊。”答应得很干脆,“不过,这也要看当事人的态度。执衣!”
“在,母亲!”这位大小姐也是个冒失鬼,比娇儿还迷糊,“母亲您叫我有什么事吗?”
“青成刚才让。。。不对。”停顿了一下,“方才娇儿妹妹为你做媒,想让你嫁给她的哥哥青成,你可愿意?”
“啊!为什么是嫂嫂?”执衣被她的母亲瞪了一眼,“那好吧,如果是娇儿的拜托的事情的话。。。”
“那这件事就算成了!”牝晨夫人拍掌庆祝,如释重担,“可算是弄完了。”
# 2
我们几个却还没反应过来,终生大事就这样被定下来了。我以为还只是在开玩笑的!
“执衣,把你脖子上那个东西取下来。”牝晨夫人对女儿说。
“可是,母亲,这个东西很贵重的。。。”执衣无法违背她的母亲,从脖子上取下一个细绳套着的东西——一颗白色的小石子,交个她母亲。
那个小石子是执衣贴身携带的,贴在胸口上,绳子很细,很难注意到。执衣的动作很小心,但在取下这东西的时候,小石子卡在了衣服的领口处,稍微用点力往上一提,就能拉起来。但在这个动作的瞬间,却稍微把少女的衣物也往外推开了一点点,打开了天堂的大门,似乎可以感觉到香风的袭来。
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下意识望了一下。因为角度和距离的原因,什么都看不到,倒颇有“踏花归去马蹄香”的神韵。不闻花香,却知花香。
感觉到背后不善的气息,肯定是娇儿,她对我太了解了。欲哭无泪,明明只是路过碰巧闻到了花香,却被人说成偷花贼。
眼光转向牝晨夫人处,因为身高的原因,所以要抬头,自然会从她的胸口处过。我今年才12岁,刚到青春的门口,还没有那么多的奇妙想法。但男生之间,难免会触及到一些相关的话题,多少会有些了解。
刚一见面没太注意,我以为牝晨夫人只是面容长得好看,但现在看来,可没那么简单了。至少从美人的级别,升级为大美人了。
眼神与牝晨夫人的相撞,她坏笑了一下。她已经知道了我在想什么了!弄得我很尴尬。然后她又朝我挤眼睛,她旁边自然是她的女儿,刚刚成为我未婚妻的少女执衣。
都说女儿像母亲。。。
不敢再想任何东西了,后背传来的气息,已经是杀气了!至少在娇儿心里,我已经被千刀万剐,剁成肉泥了吧?
“青成,”牝晨夫人打破了尴尬,把执衣身上取下来的小石头交给我,“这是我族的至宝,现在交予你,算是姻亲的信物。以后若胡家出了变故,你就把这块石头交给他们,无论到时候你的境遇有多落魄,都能保你做胡家的新姑爷。”
“一块小石头而已,有这么厉害?”
拿近看了看,乳白色的小石头而已,触感柔顺,但也没有额外的属性,只是普通的石头而已;凑近闻了闻(这次是执衣和娇儿两个人不高兴了),没有想象中的香味,啥味道也没有;感觉上是有些年头的东西了,但哪一块石头不是万物初开时的产物?所以也没见得有多贵重。
“如果你足够强大,那么它的价值将超越你的想象。”
“价值连城?”转念一想,感觉牝晨夫人在跟我开玩笑,于是打趣地问道,“那如果我以后过得很失败呢?这玩意不就还是一块普通的小石头?到那时,你还愿意把执衣嫁给我吗?”
“那就是我自己看走眼了。愿赌服输,做商人的,总有那么几次会赔本的。”牝晨夫人很淡然,对于身家上亿的她而言,输赢都已经经历得够多了。再多一次,无论加到那边,对她的人生而言,都不会有太大的区别。
“别呀,我跟你开玩笑的!聘礼都没有,怎么能算提亲呢?这东西是还给你吧!”把手里的石头递过去,但她不收,给执衣,也是直摆手。
喜欢花没问题,但为了多看花几眼,就随意采摘路边的花朵致其枯萎却又是另一回事了。我自己颓废一生就够了,没必要把别人带进来。
“聘礼?你之前不是已经给执衣身上了?”
“什么东西?一把土也算?洒她身上那个?这地上的土,天下随处可见,有什么价值?”
“上一次有人送这东西,还是白家打天下时候的事情了。如此大礼,我胡家又有什么理由不收呢?”
“这也行?不是,您这玩笑也开得太大了吧?我一个小不点能成什么大事?刚才说那些,只不过是怕你责罚,说的瞎话而已!”
“你今年才12岁,未来还很长,没必要现在就下结论;而是即使是戏言,也不是一般人能说得出口的。况且。。。”牝晨夫人又回到了刚才凶恶的语气,“你真的当我胡家是好欺负的?若是我今天放过了你,那旁人会作何感想?”
“你这变脸也太快了吧!”我抱怨着,“刚才还笑嘻嘻,现在又凶得不得了。”
“对敌人和朋友,自然是两套手段了。”牝晨夫人的笑脸又回来了,“这石头是定亲的信物,你就先收下吧。记得要好生保管,不要弄丢了。。。”
# 3
太阳慢落,大地上的热气逐渐散去。我和娇儿告别了牝晨夫人和执衣,踏上回家的路。
定亲是大事,本来该好好庆祝的,却被我以晚上走夜路不安全为由回绝了。
临行前执衣非常舍不得娇儿,想让她留下过夜,娇儿不是很乐意,所以就作罢了。也不能怪执衣,毕竟接下来很多年都估计没机会再见了。
胡家家大业大,虽然远离朝堂,但你不主动去,不代表别人不会来。此次就是因为别人的诬告,不得已才来的甜阴,向上证明自己的清白;梁子已经结下,这之后,也只能更加谨严慎行,避免上面人起疑心了。
我和娇儿虽然是局外人,但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后再见面,可就很难了。
“哥哥,你为什么要着急走呢?牝晨姨母不是想留你吃饭的吗,为什么不留下?”
甜阴虽然不能做到夜不闭户,但也不至于走路就撞到鬼。
“明明刚才那么不自在的,怎么现在又活灵活现了?要不我们现在回去,没准还赶得上吃饭。”
自从方才确定了我和执衣的婚事,娇儿就浑身不自在起来。小女孩不懂这些,所以有些小脾气可以理解。但一直把她晾在一旁,也不是太好,索性干脆直接请辞了。
“啊!不是说好回家的吗?”
“也是,别人锅里的东西,终究没有自己碗里的香。”
“嘻嘻,那我们晚上回家吃什么?”向我比了个鬼脸,笑逐颜开。
“有啥吃啥,没有就饿一顿,刚好减肥。”这当然是玩笑话。
“啊!娇儿还在长身体的。。。”手在胸口瞎比划,幻想着自己也有和牝晨夫人一样的傲然身材(我对此持严重的怀疑态度)。
“去望香楼吃吧,就算纪念今天发生的事情了。”
甜阴的头号酒楼,味道没得挑剔,只不过又要破费就是了。
“纪念什么?”小脸马上又阴沉了起来,哄女孩子是真的麻烦。
“纪念某人立志要长大的事情!”
“啊!哥哥你讨厌。”玩笑的打闹,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可以轻松翻越两人高砖墙的家伙,“娇儿以后也会成为一个大美女的!”
“不用等了,现在就是了。”虽然有安慰她的成分存在,不过是真心话。
“真的?可是。。。哥哥,你喜欢大的还是小的?”女孩子的心思简直没法理解!
“大有大的好处,小也有小的可爱。不过嘛,在我看来,合适的最好!”一个模糊不清的回答。
“到底那个好,大的还是小的?”性子上来了,非要让我给个准确答案。
“都行的,没差别,不是说了吗?合适的就行。”
“到底哪一个?”
。。。
就这样在夕阳西下,我们二人离开了这个街区,回到黄犬园。好像往日牝晨夫人和执衣从未出现过一样。
不过我和娇儿都有种预感,不远的将来,还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