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出使,有个意外收获。
当秦月涌众人抵达宸渊国军营时,楚楚远远瞧见个熟悉的身影,眯着眼睛想看清楚。
果如她所想,那人是上次在款东国街上遇到的荆楚。先前他还拿他做幌子盖住遇见神仙的事,那时心中觉得会与他再次相见的,不成想,这才不多日,就在此碰上了。
叫停了马车,掀开门帘探出半个身子对秦月涌说:“二哥,我方才从车窗那掉了块帕子,我这就下车去捡。”
“不用如此麻烦,我唤个人替你去寻就是了。”秦月涌并没有坐在马车里,别看他白面书生的模样,骑射技术还是相当不错的,虽然较其大哥还差上不少,却也远超一部分同龄人。
“那帕子样式普通,实则做工精致,旁人是瞧不出来的,还是我亲自去吧。”荆楚要往旁处去了,楚楚知道不可耽误,若是错过,在这上万人的军营中再寻就是大海捞针。
“二哥哥不需等我,这里距军帐几步之遥,我寻到好自会回来的。”一下马车就跑了起来,完全没有听清后面秦月涌的嘱托。
穿着士兵战服的荆楚正在捡拾燃火所需要的树枝,这个季节树木茂盛,很难寻到干燥易燃的柴。看他额头上的汗,该是走了很久了,可怀中的柴却只有寥寥几支。
楚楚跑近些,那侧脸,那双凌厉又妩媚的丹凤眼,是他,不会出错的。
“阿荆。”
弯腰要拾柴的人诧异地直了身子,侧身看过来。
“楚楚姑娘。”
“阿荆,我上次归国的时候去寻你,却听说你已经离开了,还以为你回宁析国了。不想,竟在这里看到了。”
“实在抱歉,那次走的急,都未曾为姑娘留下了信条,害姑娘为我担心了。”他怀中还斜抱着柴火,在日头下胸前有些发烫。
“你为何在此啊?难道,你是我大哥哥的兵士嘛。”这附近只驻扎这一个军营,见他揣着将士的服装,楚楚首先想到就是,他们居然不经她的介绍就这样见到了。
“你兄长?”
“对啊,我大哥哥就是这个军营的将军秦星垂。”荆楚听她如此说,瞬间恍然大悟。
“姑娘是跟我说过此事,只是我也不知此处的将领竟是秦将军。”
接下来,他将事情的经过说与楚楚听。
自楚楚走后,他就在东棱家住下了,一边等待着楚楚再次出宫,一边继续打听宁析国的消息。
一日,他在大堂上饮酒,听见旁边两位商贾打扮的人在谈论宁析国的事情。
“你听说了吗?宁析国将军荆鼎以叛国通敌之罪,被国主处以株连九族之罪。”
荆楚把玩着酒杯,冷笑了一下,心想:哪有什么叛国之罪,不过是鹿宁宁想杀我父亲的借口罢了。
流离了这么久,荆楚早就学会了忍耐。那些各式各样不合实际的谈论,他也不去计较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若要复仇首先要做到的就是活下去。他深知此道理,也晓得目前来说不惹麻烦、不暴露身份最为重要。
另一个商贾显然是未听说此事,还急着追问后文。
先说话的商贾见对面之日不知,更加积极地讲下去了。
“哎呦,国主的卫军冲进将军府,见人就砍,连孩童都不放过,府内血流成河,一夜间就没了生气。不过,”那人压低声音继续说道:“出事那日,我正巧路过,亲眼看见一个粉嫩嫩的女娃娃被府外马车里的人抱走了。马车离开时,风将帘子吹开些,我见那抱着女娃娃的人是个长的顶漂亮的公子,那姿色就算是许多官家小姐都要自叹不如啊。”
那人凑近些还要继续说,却一下子被人扯住领子,拽了起来。
“你方才所说可是真话?”
“诶,你谁啊你,快放开我,不然我就喊人了。”
荆楚从袖间掏出个匕首,单手将鞘去了,一个使劲将匕首深深插进他们的木桌里。夹刃穿透桌板,差一点就扎在了那商人盘坐的腿上。
这一下子,不禁被拽住衣领的人吓得不敢动,就连旁边那人也收回来想要从背后偷袭的手。
“说,可属实。”
“啊,对对。我保证我刚才说的都是真话,求求公子别杀我。”
他原以为阖府只有他一人活下来,却不想还有一人还幸存于世,那商人方才口中所说的娃娃就是他才三岁的妹妹,他离开时正看见卫军为娘亲的房间去了,妹妹同娘亲在一处,他以为妹妹也惨遭不测了。可幸,妹妹被人抱走了,最起码并没有死于那场灭府之灾中。
那个长得顶漂亮的公子,若是荆楚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鹿宁宁了。他清楚,妹妹现在还有活下来的可能,虽然不清楚鹿宁宁将她怎样了,但总还有一线希望。
他马上就要走,他不能再在这待下去,多呆一日,妹妹便有一分危险。
得了肯定的答案后,更坚定了他的决心。
怀着满腔的期待以及救妹的急切,他松了手,拔出桌子上的匕首,转身就走。回房间简单收拾了行装,带上佩剑,只言片语都未留下就出了东棱家。
可走的太冲动,他完全没有想过要怎么去寻鹿宁宁。就算幸运的避开国门的看守,不被人发现,那接下来呢。鹿宁宁的住处在王宫中,那里守卫森严,岂是能随随便便进入的。
这一切他都未来的及细想,然而,在途径宸渊国时,他碰见了一个往前线送粮草的军队。他想混在交战的士兵里或许是个办法,到时候寻个机会去鹿宁宁的军帐中,胁迫他问出妹妹的下落。
因此,他才来到了这里。他来此也不过几日,平日里做些杂事,晚上暗暗勘查地形,寻找时机。日日都想着如何救出妹妹,也未曾注意如今的领军人物是谁。
今日见到楚楚,才知道竟然这般巧。
“命运真是造化人啊,没想到我随意加入的军队,竟然是楚楚姑娘兄长的。”
“真是巧。对了,你的救妹妹的计划如何了,可需要我的帮助。”
“我在这几日了,由于两国歇战,戒备更严了些,我还为寻到好时机。日后若有需要姑娘帮忙的地方,还请姑娘伸手相助。”
“没问题,这是作为你的朋友义不容辞的责任。对了,可还需要我将你引荐给我的兄长?”
“不劳姑娘了,我来此也并非真心实意要作战的,还请姑娘继续为我保密。”
“一定。”聊了这许久,夕阳都开始沉了,她猛然想起两个哥哥还在等他呢。
“阿荆,我兄长们还在等我呢。我还要在此呆上一两日,你若是要寻我,就在我帐边学三声猫叫,我就会支走其他人再见你的。”
只见过几面的姑娘居然可以如此帮助他,荆楚心中感激,放下柴火,单膝跪下行了个大礼。
“荆楚在此谢过姑娘了。”
礼太大,楚楚受之有愧,赶紧也跪下回了礼。
手忙脚乱间,两人不小心撞到了头,“咚”的一声很响,两个人都捂着头直身,看着看着,扑哧一声,冲着对方傻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