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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2019.11.3

回到北京的井然直接去了律所处理案子上的事情,连续加了几天班之后,才处理完。他喝了口已冷许久的咖啡,重重的靠在椅子上,他环顾四周,落大又寂静的办公室、堆积如山的案卷材料和书籍,以前习以为常环境,此刻看来是如此陌生疏离。他从抽屉里翻出一包烟,点了一根,看着窗外喧哗过后寂寥的城市,井然曾经看过无数次这个时间的北京,只是今天看到的这个北京,让他觉得毫无留恋。过去十年他奔走在这座繁华喧闹的城市,忙碌在这里的清晨黄昏,来往着形形色色的人,处理过各式各样的纠纷,他得到了功名利禄、财富名声,可是他的身边始终空无一人,家人、恋人都不在,他此刻不知道他过往的奋斗是为了谁?是他自己吗?可为什么他现在觉得一无所有、满眼荒芜……

井妈妈出院后,井然请了一个住家保姆看护着,唐晶每天会去看望,最近井然一直在和妈妈沟通回a市工作的计划,只是井妈妈反对他回来,觉得井然在北京前程似锦不应该被自己耽误。一天井然和妈妈沟通时唐晶刚好来给井妈妈送些水果,井妈妈:“唐晶,你也来劝劝井然,他打算离开北京回a市发展,太可惜了,我身体好多了,这里还有阿姨和你照顾,不需要他担心啊。”

唐晶并不想参与井然母子的谈话,毕竟这关系井然的未来规划,井然如果需要争取她的意见自然会找她沟通,井妈妈这突如其来的邀请,唐晶只能硬着头皮说了自己的看法:“阿姨,井然在哪工作生活我都没意见,毕竟我和他交往时就不在意我俩异地的情况,在我看来,对的人,相隔万里也很近,错的人,咫尺之间也很远。井然对未来工作和生活的规划自然有自己的看法,他比我们看得清也看得远,他选择回a市自然有照顾你的考虑,当然也有对事业发展的斟酌,就像当初您不愿他学建筑是为了怕他受伤,怕失去他一样;他选择回来陪在你身边,也是怕失去你,现在在他心里陪伴你比他在北京的事业更重要;我们不能拿自己想的利弊得失去衡量他的决定,毕竟每个人的出发点有所偏颇。更何况我相信井然的才能和实力不会因为工作地点的变化而受过多限制,欣赏他实力的客户不会在乎他地域这种问题。”

井然在视频另一端听着唐晶这番话,看向唐晶的眼神温柔而炙热,他内心感到无比充盈:没和妈妈沟通好之前,他不想轻易和唐晶承诺什么,因为怕她期许后失望,所以他并没和唐晶提过,井然此刻终于明白什么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井妈妈沉默良久:“井然,你再好好考虑考虑,我的身体你不用担心,好好照顾你自己,按时吃饭休息,别太累了……”结束视频后,井妈妈看向唐晶:“唐晶,你真的无所谓井然回不回a市吗?”

唐晶淡然的笑了笑:“阿姨,感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井然是一个思虑周全,内心笃定的人,他的决定不会单单因为你,也不会单单因为我,他一定充分考虑了所有的利弊得失,他的人生理所应当由他来决定。”

最终井然说服了妈妈,并且开始着手回a市的准备工作。唐晶除了办案越来越忙,八月底外婆也住进了医院,上海的小姑婆也来帮妈妈的忙,两个人天天去医院看护外婆,唐晶中午去看完井妈妈,下了班去医院看望外婆再把小姑婆和妈妈接回家,夜里由舅舅或舅妈接班看护。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两个多月,不仅外婆的病情每况愈下,十月中旬已经开始打止痛针了,唐晶妈妈自己就是个病人却整天奔波劳碌、殚心竭虑,对靶向药的反应也越发严重。一周之后外婆已经不能下床了,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医生和妈妈说外婆已经时日不多了,妈妈边预约了一个高级护工,这个老阿姨常年看护时日不多的病人,最后关头什么情况该怎么做她比有些医生护士的经验还丰富。几天之后外婆开始觉得呼吸困难,总感觉喘不上气,第二天中午唐晶突然接到妈妈的电话:“唐晶,快来医院,外婆不好了,快来!”唐晶立刻开车去了医院,外公、舅妈、弟弟也来了。外婆开始神志不清的说胡话,刚好老阿姨今天来了,一看外婆的样子:“怎么还没吸氧,这情况就是缺氧啊”于是连忙去喊医生和护士来,医生看了情况立刻抽血,上氧气瓶,血检确定外婆是代谢性酸中毒,医生立刻给外婆打针来调节她体内的酸碱平衡,但是为时已晚,唐晶摸着外婆的手臂开始渗出水来,脸色也开始发白,身上也开始出现小小的红斑,老阿姨一看:“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家里还有什么人没来,快点叫来,见最后一面!”唐晶立刻给爸爸打电话,后又给舅舅打电话。医生开始打强心针,由于外婆已经过瘦不到80斤,用电击会骨折,医生不建议,征求妈妈意见要不要上呼吸机,开喉插喉管,老阿姨说不要上呼吸机,上一个老头就是上呼吸机,压力过大,一上呼吸机就没了,妈妈之前也不希望开喉插管,决定不开喉插管后没多久,外婆就咽下最后一口气,走了。唐晶满脸泪痕的脸上忽略又大雨倾盆,医生护士说着节哀顺变,妈妈趴在外婆身上泣不成声,大家都泪如雨下。爸爸和舅舅,还有高铁上的两个姨婆还是没见上外婆最后一面,三个小时人体就会僵硬,回外婆家拿已备好的衣服来不及了,唐晶和小姑婆就到医院附近的寿衣店买了寿衣,她们回来的时候老阿姨已经帮外婆擦洗干净,脸上盖上了红布,换好衣服的外婆安详的躺在病床上,妈妈已经给殡仪馆去了电话,爸爸和舅舅先后都来了,舅舅趴在地上深深的磕了三个头,泪水爬满了他的脸,病房里又是哭声一片,一个小时后,两个姨婆也到了医院,看着没见到最后一面的小妹,两个白发苍苍的姐姐痛哭流涕。一个小时后,殡仪馆的人员来病房把外婆接走了。三天后,外婆走得很安详,很体面,她平静的长眠于青松翠柏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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