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叶子又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却在嘴里鼓着,就是咽不下去,渐渐地,两滴晶莹的泪珠自眼中滚下,她放下碗,说声对不起,起身冲向卫生间。
她在卫生间用冷水洗了脸,用纸巾擦干,等到情绪平复才回到桌前。胡启东一直静静地等在原座,没有去卫生间门口等她,也没有多话,只是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又夹块肉给她,说:“你尝尝这霉干菜烧肉,是地地道道的家常口味,我猜你这个北方人没怎么吃过,一定要好好尝尝。”
他这么善解人意,给她足够的空间,哪怕是心理空间。她感激地看他一眼,低头吃菜,说:“谢谢!”
他们安安静静地吃完这顿饭。鳝丝都被吃光,霉干菜烧肉剩了,胡启东让服务员给打包,对林叶子说:“这菜可以当咸菜过早饭,你带回去吃吧。”
林叶子道:“胡经理还是你带回去吧。”
胡启东笑道:“我家是本地人,我妈妈和我姐姐都会做这道菜,我要吃随时可以吃。”
他妈妈他姐姐都会做这道菜,没提他太太,是不是李婉婷这个北方人不喜欢这道南方菜,所以也不愿意花心思学着做?
他们上了车,胡启东将车子开到郊外,沿着山路一路奔驰,说:“我带你到外面散散心吧。整天憋在钢筋混凝土的森林里,人心会变得非常压抑。”
车子渐渐行驶到了江边,沿着江边的大道一路开,他把车子停在一片空旷的路边,带着林叶子爬上山坡,隔着江边大道向江里看去。
胡启东深吸一口气,问:“有没有感觉心胸开阔点?”
江水在月光下闪着粼粼的波纹,江水的上面,是一捧明月当空。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林叶子点头说,“感觉是好多了。”
胡启东说:“我想你这么大的时候,也会遇到一些这样那样的问题,当时总觉得好像世界末日来了,自己走不过这关,不如死了算了。”
林叶子吃了一惊,问道:“那胡经理你当时遇到些什么样的问题觉得过不去呢?”
胡启东笑道:“比如失恋啊,跟领导搞僵了等等,当时觉得天黑地暗,人生惨淡,不如跳进江里一了百了算了。”
林叶子转头看他,眼睛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失恋?胡经理你也失恋过”
胡启东笑:“谁没失恋过啊?其实呢,时间过去了,人也过去了,世界上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叶子,你还年轻,有些事情想不开也是难免的。但是你要记住,人生有时候就像这条江,你看江心里行走的那条船,我们在路上行驶的时候本来是看不见的,为什么呢?因为那条堤坝挡住了我们的视线,我们太矮了;你看我们站高一点,看到的江面就多一些,这条船就走入了我们的视线。今天天太晚了,如果是白天,我们可以走得再高一些,我们看到的江面又不一样了。”
林叶子没说话。
“站得越高,看得越远。”胡启东接着说,“当你感觉眼前没路的时候,不是真的没路了,是你站得不够高,看得不够远,不够全。”
林叶子崇拜地看着他说:“胡经理,谢谢你的指点。我还是太笨了,以后要你经常教导我。”
胡启东呵呵地笑:“你不是太笨了,你是太年轻了。”
胡启东的手机响了,铃声在这寂静的山坡上显得格外地刺耳。他接听,说:“嗯,不是跟你说了吗?快了,马上就回了。等会儿我给你电话。”
林叶子看他收线,笑问:“是太太吧?”
胡启东将手机揣进口袋说:“是啊。”
林叶子提议:“那就赶紧回去吧。”说着她率先往坡下走,一边走一边回头开玩笑,“胡经理你平常应酬挺多的,回去晚了会不会跪cpu?”
胡启东不解,问:“什么是cpu?”
林叶子抿着嘴笑:“cpu是计算机主板呀。以前是跪搓衣板,现在都用洗衣机了,家里没有搓一般,所以要跪cpu。”
她一边走下坡陆一边开玩笑,自己笑个不住,一个不当心踩了个空,往一边倒去。胡启东眼疾手快,一个向前将她扶住。坡上打滑,林叶子根本站不住,整个人全都倒在他身上。
胡启东使劲抱着她,借劲靠在一棵树上才算稳住身形。他一颗心怦怦直跳,深吸一口气才说:“你看,人使坏是要遭报应的。”
林叶子扑哧一声笑,慌里慌张地后退一步挣脱他的双手,抬起头来看他一眼,又红着脸低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