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小倾云说话也越来越利索,从一开始的两个字,三五个字,慢慢的能连着说半句话了,到后来能说全乎了,就天天围着老爷子跟前转,问问这儿,问问那儿。
老爷子宠她,也没有不耐烦,一样一样的给她解释,一样一样的教她。
小倾云学的也快,毕竟活了两世,前世大部分记忆都是记得的。
只不过现如今是孩童身,总归有些限制。
转眼小倾云就两岁了。
家里络绎不绝的贺寿人。
倒也不是给小倾云贺寿,主要是奔着云老爷子来的。
虽说不像去年那般大肆操办,但家里也摆了几桌酒席。
梨园后生也来了大半。
小倾云本是坐在云裳怀里的,但见门外进来一个人,即刻跳了下来,朝那人奔去。
奶声奶气的叫着:“叔叔,叔叔”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去年那个男人。
男人名叫苏泽泰,梨园艺人,从小学艺,唱的程派青衣。
为什么小倾云一见他就喊师父呢,原因就在这儿了。
上辈子接触的头一出戏就是程派唱腔《锁麟囊》。
而且角儿所学的也是程派青衣。
苏泽泰单手将她抱起,“小团子,生日快乐。”
“谢谢叔叔。”
“说话利索了呢。”
苏泽泰抱着她朝人群走来,将她放在地上,上前一步,朝云老爷子一拜,“先生,给您贺寿,祝您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说罢,将手里的锦盒递了过去。
老爷子接过锦盒,也没有打开,交给身边的老婆子,姥姥接过来,转身往里屋放去。
苏泽泰刚贺完寿,小倾云就凑上来了,踮了踮脚,抓着他的一根手指头,扯了扯。
苏泽泰低下头,将她抱了起来,抱在怀里越看越爱,小团子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苏先生,您这边儿落座。”曾钰昶过来,给他指了个位置,位置就在主桌。
按理说外人是不上主桌的,但苏泽泰与老爷子之间有约定,家里人也都知道了,便将他以礼相待。
小倾云抱着他的脖子,也不撒手,苏泽泰喜欢极了,抱着她就落了座。
“看得出来,慕慕喜欢您。”
云裳离他的位子不远,就隔了两个座。
看着其乐融融的两个人,抿着嘴儿乐。
“是,我也喜欢她,这小团子太可爱了。我也一直想要个闺女儿来着,可是要了两胎了,都是男娃,许是我命里与闺女儿无缘呐。”
“这不有慕慕了么。”云老爷子乐了,心里也是盘算着拜师那事儿,借此点拨了一句。
苏泽泰闻言,抬头看了一眼老爷子,微微一笑,“是,先生说的是。”
众人都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开始吃饭,席间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天渐渐黑了,众人也都离开了。
玩了一天,小倾云早就累了,早早地就睡了。
四位家长坐在葡萄架下,聊着闲白儿。
“慕慕呢也两岁了,平日里就我们老两口跟她待的时间最多,自打她会说话了,言语间都能感觉到她挺喜欢这些儿个传统的东西。”
老爷子喝着茶,跟小两口说着小倾云在家里的表现。
“喜欢传统是好事儿啊,毕竟是老祖宗的根儿。”曾钰昶乐了,小倾云可是一家人的心头肉哇,不论她喜欢什么,只要是好的,对的,都会去满足她,更别说是祖祖辈辈干的行当了。
“是,我呢跟梨园的小苏有约定,你们也知道了。”
“是是是,知道”
“再过两年就到约定的日子了,我是想着既然慕慕会说话了,咱自己先教点规矩。”
“爸,慕慕才两岁,会不会太小了点儿。”
说话的是云裳,云裳是九岁才开始跟着老爷子学琴的,如今小倾云才刚两岁,都没长到一米,小手指头都没长开呢,能学得了什么呀。
“我不是要教她学琴,手指头还没长全乎呢,我是想先将她带进门,成与不成,咱这心里也能有个数儿。”
“爸,我前些日子跟钰昶还商量着,是不是要送慕慕上幼儿园了。”
“幼儿园?上那个干嘛?家里有我和你妈,又不是没人帮你们带孩子!”
一听这话,老爷子就急了。
那时候的幼儿园不像现在,没有规定说不上幼儿园不能上小学,上幼儿园的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家里大人忙,孩子两三岁就送到幼儿园,有人照顾着;一种呢就是想让孩子从小进学堂,学知识,以后长大了就能怎么怎么样,望子心切。
“爸,上过幼儿园和没上过幼儿园的区别可大了,您看单位那个......”
“得了得了,甭拿我孙女儿跟外人比。”
老爷子摆了摆手,打断了云裳的话。
“这样吧,爸,媳妇儿,我给个建议。”
看着有些僵持的两个人,曾钰昶说话了。
“咱听爸的,先不去幼儿园。”
“不是,不是说好......”云裳一听,有些急了。
曾钰昶摆摆手,道了句别急,继续说:“家里有二老,也不急着送学校,老爷子说的我刚才也想了。”
“学艺练功讲究娃娃腿,苏先生那边还不知道愿不愿意收慕慕为徒,就让老爷子先带着,成与不成,老爷子心里有数儿,若是成,那咱就不用上幼儿园了,教到四岁,就正式拜师,如若是不成,咱再送幼儿园。”
“妈,您觉着呢?”
说完,曾钰昶还问了一句一直没说话的姥姥。
“嗨!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这些。”姥姥摆了摆手,没有发表意见。
她倒是无所谓,怎么着都成。
老爷子将手里的茶盏放在桌上,扫了三人一眼,说道:“我没意见。”
“既然爸没意见,我也同意。”
云裳叹了一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呗。
她也知道,如果把慕慕送幼儿园,最舍不得的还得是二老。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打从第二天起,小倾云就开始跟着姥爷学本事了。
先从规矩学起。
别看老爷子是琴师,但梨园里的那些个儿规矩,老爷子可不含糊。
自打小倾云跟着姥爷学本事,整个人就变得跟个小大人似的,少了几分童趣,多了几分严肃。
小倾云学的认真,掌握的也就快。
戏比天大,一旦入了活儿,姥爷可就不是平日里和蔼可亲的模样了。
这儿不对,重练。
那儿不够,再来。
每天天一亮,小倾云就被姥爷叫起来,凌晨五点半,洗漱完毕,先练功,什么时候练完什么时候吃早饭。吃完早饭就开始听曲儿,主要是姥爷不会唱,录音机唱一句,摁下暂停键,让小倾云跟着唱一句,跟着录音学。
一学就学一天。
姥姥是心疼坏了,每天晚上一边抹泪一边给小倾云上药。
小倾云的胳膊,腿儿都有淤青,旧伤未愈,又添新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