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赵世诚,今个有幸在这与各位爷唠唠家常,闲话少叙,咱们接着昨日继续聊聊这贵明府的二爷,话说这二爷哇……”
永遂朝重文轻武,当今圣上更是个肩不能扛的文弱书生,若不是先皇子嗣稀少,又去的突然,怕是这皇位不一定花落谁家,至于先皇为什么子嗣稀少,又为什么突然暴毙,文武百官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心里门清儿。当然,这种皇家密辛,心里想想可以,倒是没有谁不长脑子地去质疑,不然稍稍一张嘴就知道什么是祸从口出。
言归正传,这皇上亲近文人,底下自然掀起了崇尚文雅的风气,稍有些家底的老爷先生,都会买几本圣贤书在家里摆着,至于上面落了多少灰,害,有谁在意?左右不过充个面子。比起来在家里钻研这些之乎者也,这些人更喜欢揣上几串铜钱,寻上一家茶舍,端着一副正经的样子,听着说书人掰扯些有的没的,时不时附和两句,显摆一下自己的见识,就这样消磨掉一下午的时光,直到自己的腰隐隐抗议才把出门带着的铜钱摆在桌子上,扶着腰大摇大摆地出去。
而这天子脚下茶舍众多,做出点名堂的到没有几家,西边最招眼的是雅阁,传闻是当今四皇子正妃的娘家人的地界儿,此处茶点小吃倒没有什么特色,但却是将风雅二字做到了极致,这雅阁里啊,移步便换一景,颇受风流才子达官贵胄青睐。而这东边的趣舍倒是做的一手好糕点,讨巧的是不同风格的雅间,又有如今最得宠的鲁贵妃撑腰,也算是在这京城站稳了脚跟。
要说这打眼的几家里,最特殊的也许就是南边的绪崇阁了,装潢普通,茶点一般,雅间大堂又无新意,也没听说有哪位人物是这茶舍的幕后人,但却有一个响当当的人物。
这人名叫赵世诚,年约四十,北方人,前年开春一个人步行来到这里,那年的绪崇阁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茶铺,老板回忆起那天,总是感慨。
那天早上老板打着哈欠开门,被门口蹲着的男子吓得一激灵,或许是男子那一脸的漠然勾起了老板的好奇,或许是男子一身的霜引起了老板的怜悯,总之老板把他叫了进来,本要带他到厨房的火炉边暖暖身子,结果那人幽幽地说了句:“君子远庖厨。”说什么都不愿意进去。
老板气乐了:“要是饿死了,连人都当不了,还扯什么王八犊子君子不君子的。”
男子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老板,老板心里发虚,正寻思着怎么开口,却见男子略一作辑,“在下赵世诚......”
没人知道那天这个叫赵世诚的男人有没有进厨房,但这永安城里的的确确多了个说书人,这赵世诚说书极有特点,不像别的说书人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他说的每个字都能变成石头,在绪崇阁里砸个坑。不重复,不赘叙,来了就说,说完就走,但讲出来的故事就是有种把人带进去的魅力,是以这永安城里的闲散人都捧着这赵世诚。
绪崇阁声名鹊起的同时,也遇着不少砸场子的,但奇怪的是,不管来的是谁,第二天这惹事的人都会哭爹喊娘地来道歉,渐渐的也就没有不长眼的来挑衅了。有好事者偷偷地问老板其中缘由,都被老板不咸不淡地打发过去。
其实内里缘由老板也不清楚,但他知道,只要有人来闹事,第二天赵世诚都是不登场的,那眼底的乌青,让老板有了自己的估量。
正是春来百花开满城,老板在楼上的雅间里躺着,听着楼下一阵一阵的喝彩,眉头轻皱,眼睛半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