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梨到了哥哥的楼下。她穿着一身英伦式的校服,脚下踏着一双皮靴。她从身上摸出一串钥匙,兔子的挂饰显得那么可爱,阳光明媚尽显她的活泼生气。她一手拖着装着一大堆东西的行李箱,一手转着钥匙。走到叶水寒门前,上去就是一脚,厚重的金属门沉吟了一声。她最喜欢戏弄哥哥,先让他忙着去开门,然后听他到了门口再用钥匙去开门。最后,看他那气急败坏而又无可奈何的表情,听他说一句:“有钥匙还敲门,真是闲的没事。”何里就特别的开心。
然而今天,禾梨在门外站了许久,也不见叶水寒开门。于是便自讨没趣地用钥匙开了门。她把行李箱放进屋中,关了门,环顾四周后,才发现叶水寒倒在地上,早已不省人事。禾梨慌了神,拿起手机便叫了救护车。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便想不起来之前的事情了呢?我知道我忘了许多,这大概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失忆’的感觉吧。”四周,一片虚无。
在救护车上,禾梨想到了一年前。
她和哥哥一起去那座购物中心——尚紫去玩。到了大概下午四,,点左右的时候,大楼里的警报突然响了起来。广播里,正在插播一条紧急通知,说是尚紫内部着了火。
她很害怕,拉着哥哥便想向下走。可叶水寒却不知为何固执地不肯离开。她只能干生气,却毫无办法地随着人群离开了。
在那之后,她不知道尚紫内部究竟发生了什么,更何况,直到如今也没有调查出来,为什么会突然失火。
叶禾梨只知道,人们把哥哥从尚紫中抬出来,送往医院。一经诊断是失忆,但这次失忆连医生也看不出来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她看着哥哥那空洞的眼神,心里就泛起一阵酸楚。
在接下来的一年里,她又重新与哥哥构建了之间的关系,哥哥眼神不再空洞,但是有的时候却流露出一种伤悲。那种伤悲是发自内心的,仿佛他遗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而这次水寒在屋内昏倒,她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他很担忧和害怕。幸运的是,叶水寒只是有了恢复的迹象。禾梨心里松了一口气。
……
睁开眼,洁白的天花板,刺鼻的消毒水的气味,仪器的响声,乱作一团,让叶水寒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现在身处何地。缓缓坐起了身,正好他与妹妹的眼神相对。她的眸子里有流光闪烁,不难看出,她刚哭过。“叶水寒!”“在……”“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我决定了,我就住在你屋里啦,免得你又出什么问题。”“……”叶水寒纵然心中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可事已至此,他又怎敢拒绝呢。“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对了,医生说你已经有开始恢复记忆的迹象了。”叶水寒一边点头,附和何里,一边看向窗外。
窗外的常春藤顽强地趴在墙上纹丝不动,那分明是对寒风与冰霜的不屑。
“如果那时,我也能直接……就好了……”叶水寒独自喃喃道。“喂,你有在听我说话吗!”他赶忙扭过头,禾梨正气鼓鼓的看着他。双马尾搭配着黑色绳结的打扮,再加上她现在的表情,真的可以说是很可爱了。“何里,我给你说个事儿。”叶水寒对她勾了勾手,禾梨把耳朵凑了上去,“你今天真……可爱。”禾梨听完后立马向后跳去,手在面前摆出了“X”的手势,并用一脸困惑的表情看着哥哥,“你脑子是不是瓦特了?”“逗你玩儿啦。”叶水寒笑了起来,他好像很久没有笑过,上一次笑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禾梨,你到这儿来是不是还有别的目的?”“哇,你怎么知道!”“你以为我是谁?我跟你生活那么久了,我会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
短暂的停顿,禾梨先开口说了话,“那个,哥,你有想起什么吗?”叶水寒低着头,一言不发,还是摇了摇头。“这样啊。”何里心里明白,哥哥他应该恢复了一些记忆。她想知道更多,因为叶水寒在失忆前那一段时间真的变了很多,但他不说,她也没有办法。
叶禾梨走出了房门,深吸了一口气,“不想这些事了,今天是周末,去玩吧!”
禾梨走后,叶水寒半躺在病床上,他隐约记起了一年前的那场火灾中发生的事情。
面前那个熟悉的人背对着他,叶水寒感到意识在下沉,“我只能这样了,原谅我吧,叶水寒……”随即四周归于黑暗。
再次醒来,叶水寒便看到禾梨坐在床边哭。他那时真的完全不记得她了,禾梨见他醒来,忙地拭去泪水,挤出一丝微笑,但那笑容,他完全看的出来是苦笑。“我叫叶禾梨,你的妹妹,今后请多多指教。”“妹妹……”叶水寒看着眼前的禾梨点了点头,那一年里,叶水寒知道了自己失忆的这件事,他想努力成为“自己”——失忆前的那个叶水寒。房间内书架上摆满了名著以及校园小说,但不知为何,他每每看到校园小说里的“happy end”都莫名地感到浮躁。他的心里总感觉个声音在响,但奈何听不清楚。只能感受到那个声音,渐渐融于心跳的旋律,匿于阴影之中。回过神,总不知道为何落下了泪。
枫叶,叶水寒见过后便一发不可收拾的喜欢了上了它。第一次见枫叶是在那个没有失忆的叶水寒的房间里。因为他觉得自己不是原来的那个自己,于是便另整理了一个房间,住了下来。在此期间,他把房内那个书架上的所有校园小说看了个遍。刚开始读那些书时,总是看不进去。但渐渐地,他找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不再浮躁,内心平静了下来。眼前却开始不时的闪过,一个背对着他的倩影,而片刻,画面又幻灭。
暗红的枫叶夹在书中。他很高兴,终于有了一样和之前的自己共同喜爱的事物了。
暖阳坠落于远山之际,弥留一丝赤黄,作为迎接冷月的酬礼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