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布庄总店坐落于城内最繁华的洛阳街上,不是老字号,却靠着布匹款式多,打样新颖,裁缝师傅手艺好,短短时间内就被各家大户女眷追捧成为朝歌第一红布庄。
顾今之每每路过看着云裳布庄里熙熙攘攘的夫人小姐,就会想起自己在边城的便宜爹顾大善人。
圣昭传到边城的那天,顾今之的便宜爹前脚接了圣旨,后脚就请官家见证写了一份解除父女关系的文书,任顾今之哭的稀里哗啦的也不管不顾,拖着顾今之的手就往文书上摁指印,父女关系解除之后,顾大善人笑的那叫一个畅快,头也不回就带着六房小妾出门放风筝玩去。
奉旨赴朝歌的行程耽搁不起,顾今之哭哭啼啼的被塞到马车里奔赴未知的前程,依稀记着天边一直荡着一只模样极丑的风筝,像极了自己心血来潮涂抹的那只四不像,就这般丑丑的一直一直挂在天边,好似看着自己离去一般。
到了朝歌没多久,云裳布庄的老板乔墨就暗暗找上顾今之,双手奉上账簿以及朝歌城内细细密密各大家族内院的密报,称是顾大善人给的父女情谊了断费,以后山高水长勿念勿挂。
从那一刻开始,顾今之停止了自己孩子气的举动,停下了要奔回边城质问便宜爹的小动作;也就在那时起,欢脱的边城顾今之,变成了厚脸皮的皇城小皇姑,死守着皇宫不肯离去。
这算算日子,顾今之也已有小半月没见过乔墨了,现在却突的和莫青时前后脚一起出现,而且面色看起来也太好,像极了之前被闺阁小姐缠住那般,脸上的愁气快要遮住寻常里奸商的神气了。
顾今之在莫青时面前从不掩饰云裳布庄的存在,这个从莫青时能带着乔墨这一点就可以得知,只是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扯在一起的,真是匪夷所思。
“这是怎么了?”来者皆是客,府内还未收拾妥当,只能将人往花厅里带。
莫青时冷着脸侧着头不说话,一向巧言善说的乔墨也如闷口葫芦一般支支吾吾开不了口,顾今之只得抬眼求助在一旁站得如青松一般的白鹭。
“白鹭,你说说吧!”
白鹭被点名也是一头汗,看了一眼心情明显不佳的莫青时,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在莫青时轻咳一声之后缓缓开口:“晨间皇姑您走了之后,陛……公子睡的安稳,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暖晴纱就忽的烧了起来,半个寝殿都烧起来了,公子也……”
这下顾今之算是有几分明白莫青时和乔墨一前一后来的缘故了,暖晴纱出自云裳布庄,是顾今之亲自打理的,可现下因为这暖晴纱起火,将半个寝殿都烧起来了,若是被有心人知晓,那就是难咎其责啊!
听着白鹭这样一说,顾今之心上莫名一紧,每次热症过后莫青时都睡的比较沉,腰间红痕消退之前左右几乎没有近侍,都是自己收拾照料。
只是这次自己心里有事,离开的时候倒是忘了将暖晴纱挽起来,没想到仅此一次不慎,居然就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
赶忙起身走到别扭侧坐着的莫青时跟前,走近了这才发现莫青时散着的发尾果然被烧的微微发卷,撩起发丝细细一看,脖颈处居然也有类似烫伤的红痕,蹙眉伸手轻轻一触,莫青时登时浑身一颤,顾今之不由得转身质问:“白鹭,不是让你好好看着,怎么还能够出这样的事情?”关切之下,顾今之的语气不似寻常的温和,严肃之中带着几分苛责。
白鹭听了立马跪下:“白鹭辜负皇姑嘱托,还请皇姑责罚!”
顾今之不应,转头对乔墨道:“乔墨,库里还有火云纱,谷雨知道尺寸,重新置一套过来。”
这个吩咐让乔墨很是满意,随即同谷雨离开。
听着顾今之这般桩桩件件吩咐都是为了自己,莫青时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可一转念又想起刚才依依不舍不愿离去的柳忡原,莫青时又有些不快了,探出手揽住顾今之的腰肢,软软暖暖的将脑袋贴了上去。
腰间一紧,将顾今之想要说的话都箍紧了回去。
花厅里突然没了声音,白鹭微微抬眼看了看,只见莫青时动了动手指,白鹭非常识趣的也就离开了。
“陛下,莫要胡闹。”花厅里的闲人都散去,顾今之挣扎着要离开莫青时的双臂:“我看看还有什么地方受伤了没?”
莫青时只当没有听见顾今之说什么,依旧是紧紧的抱着顾今之的腰肢,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够让自己安心,安心顾今之依旧在自己触手能及的地方,然后缓缓开口解释道:“我今日不是来兴师问罪,也不是来给姑姑看伤口的,只是想要让姑姑看看我做的孽,上天终于要惩罚我了。”
“胡说,是我不慎没有收拾好……”前一秒顾今之还想要问莫青时带着乔墨来可是要兴师问罪,可现在莫青时这一说辞,顾今之再次手忙脚乱,甚至有些怀念热症之前对自己爱答不理的青帝,一次热症好似将青帝脾性也给热变了。
“姑姑在我身边的时候,上天定是看到了,所以庇佑着姑姑,也就顺带可怜了我。”莫青时语气幽幽的,“现如今姑姑不愿意在我身边待着,这惩罚自然而然就来了。其实我就是想来看看姑姑,毕竟谁也不知上天下次挑选什么惩罚,也不知道下次我……”
顾今之使劲挣脱莫青时的桎梏,“莫青时,你脑袋是被门挤了还是昨晚烧坏了,一直都在说的什么胡话!”
莫青时低着头不看顾今之,也无视顾今之的怒气,依旧按照自己的想的往下说:“姑姑明明已经知晓我的心意,还一声不吭的就出宫了,可不就是要将我扔下接受惩罚。”
“我没有。”自己和莫青时之间为什么会突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顾今之挠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