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属——”
闻道真口中轻唤,脸上带着柔和笑意,交叠于小腹的右手也微微动了起来,开始隔着紧贴于小腹的左手背微微轻抚肚腹。
厄属不解于闻道真的举动,却听闻到真笑道:“折叶百族是为造化,折叶三居是为造物,造化合造物,皆有生机孕育。
“厄属天生破灭造化,只是一日夫妻,就以破灭夺我去真灵之根本,使我再无真灵之期,可是我并不怪你,因为你以造化为我孕育了生机。”
说话的时候,闻道真依旧在不停地轻抚着自己的肚腹,在那里厄属看到了旺盛的生机正在勃勃生长。
“厄属与我乃是夫妻,于罗睺乃是至亲,你与我之间有夫妻情义,与罗睺之间有师徒情义,只是厄属可曾知道一个道理——真灵有情却行事无情。
“修持真意是为大道根本,真意真意,便是那真正之意,并非虚情假意。
“改大势之法是为修持真意,虚实相合是为大道真意,实之所感可体之,虚之所感可悟之,情义为虚之所感,所以洪荒情义天生便是虚妄。
“所以洪荒之中的情义,于根本而言便是虚情假意——不论师徒、夫妻、亦或者手足。
“因为从根本而言,这些伦理亲疏都是鸿钧罗睺于无情时而生出的,用以禁锢其他生灵的无情手段。
“我等真灵生而有情可行事无情,便是我等知道如今洪荒并无真情实意,只有虚情假意。”
闻道真的话让厄属陷入了沉思:
同生共长三造化,却于一朝之间不复;
对鳄、蝠、鼠时常关照看顾,却抵不过机缘造化作蛊;
还有家犬也曾千年寻主,甚至因苦寻无果在龙庭悲哭,然而最终还是选择跟随太清玉清行而走挣来缘福。
一桩一幕,往昔的经历开始回顾在厄属脑海之中,只是此番忆起,却再难勾起一丝一毫的情绪。
华座上的光影再次开始晃动,却是闻道真从华座上站起身来,他摘下头上金冠,拿起腿上金棍,开口又道:
“华冠权杖上国土,天生君王不凡俗。”
“母来造物作住居,驰骋天地需厄父。”
“厄属,你我结合,孕育的生灵天生不入凡俗,是以我造化上国为他提前建立住居,并为他起名上帝。
“父舍根本,子得父传,是为真亲近,此乃洪荒唯一的真情实义,你身为上帝亲父,应当交西方予上帝,作为上帝驰骋的自由之国。”
许是久久未曾得到厄属的回应,闻道真终于坦言说出了自己此行将厄属吸引而来的目的。
厄属依旧未作应答,只是看着闻道真肚中的那团生命气息,那股气息同样有着造化破灭之意,只是这股破灭造化之意并不纯粹,其中还夹杂着闻道真的法之气息。
此生灵还未孕育出意识,便已经显露出了超凡气象,即便三才也无法与之相比,若是此生灵诞生,定然是一尊可以与如今两仪作比的非凡。
不仅如此,此生灵还有着天生的君王气象,这意味着他只要一诞生就可得获君位,辖管一方天地。
只是此生灵天生太过高贵,虽由具备真灵之资的闻道真孕育,可终究并非天生地长,且闻道真也并非真正真灵,要想真正出世,却是需要好一番波折。
非凡生灵,大都天生地长,一如两仪三才,天生高贵的他们仅有经过天地孕育方能真正的无中生有,化形而出。
生灵几乎是无法孕育出天生非凡的,就好比二十四位才子,这些才子虽依旧被称为非凡,但究其本质不过只是脱俗而已,根本算不上非凡,之所以将其称为非凡,不过只是口头上的抬举,以此使其明悟志气,灵慧资质,稳固根本。
真正的天生非凡,其天生便有至少得士位的根本,也就说是即便什么也不做,甚至于被天地厌弃,也至少可以得士之果位,可谓是得天独厚,天生高贵。
而由三才孕育的二十四位才子,虽通过修持亦可以得到士位,甚至于得到圣贤之位,可这些皆是需要不断修持,需要大机缘、大毅力才可以获得。
这比之天生非凡什么也不做便可得到至少士位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一番思量后,厄属大抵是明白了闻道真图谋西方的缘由:闻道真腹中孕育的上帝乃是天生非凡,比之三才龙风麒麟更得天地眷顾,仅凭他闻道真是无法孕育而出的,可若是能得西方天地,届时便可使得上帝借西方气象孕育而出。
只是厄属如是想着,心中却依旧有着一些疑惑,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他忽略掉了似得。
“厄属,你身为上帝亲父,于他而言乃是真亲,交西仪之位于他,对你对他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你得号西仪,看似风光,可德不配位必受祸殃。
“你无君王气象,却担西仪之职,其中利害想必厄属你自己也清楚,不如就将西仪之位交予上帝,如此也算是对罗睺算计于你的一次狠厉回击。”
提出的要求未得到任何回应,闻道真显然有些气怒,虽是劝诫,可言语之中却也带上了一丝不容置喙的强硬。
“你说的话我会考虑的。”
厄属轻言一声,也不管闻道真是否能够听到,化作一团清风便要离开上国。
“厄属,洪荒之中除了父子乃是真亲,其他的都是虚情假意,你难道要为了与罗睺的虚情假意而丝毫不顾念父子之情。”
闻道真下了高台华座,追着厄属化作的清风而行,只是他终究不敢离开上国,害怕落入鸿钧罗睺耳目,只能愤怒地在上国之中大喊。
厄属出了上国,再度耳目洪荒,只是经过上国一事,他的心中却是再难平。
夫妻、师徒、父子,三种关系牵扯着三个不同的非凡生灵。诚如闻道真所言,夫妻和师徒皆是虚情假意,可父子又真如闻道真所言那般——是洪荒唯一的真情实意?
如今的上帝被孕育在闻道真的肚腹之中,若交西仪之位于上帝便等同于将西仪之位交予了闻道真。
届时闻道真利用西仪之位做些什么便难以把控,甚至连上帝能否出世都难以知晓。
厄属并非贪恋西仪名号,这西仪名号被罗睺封赐,亦可被罗睺收回,只要罗睺尚在,得失不过只是罗睺的一句话。
只是身在其位,必谋其职,厄属如今依旧西仪,便不得不考虑将西仪之位交予上帝后可能会引起的一些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