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元柳的胳膊伤得并不重,经过这些时日的调养,早就觉不出什么疼来了。只是瞧见洛凝雪那张仿佛埋在了土里一样奇差的脸色,洛元柳便觉得偶尔与祁承泠演上一两出的酸戏也不是坏事。
又瞥了眼洛凝雪那张敢怒不敢言的笑脸,洛元柳笑着挽上了祁承泠的胳膊,佯作羞恬道:“怪我前些日子不小心伤到了胳膊,实在忍不住有些太依赖于王爷,让二妹妹见笑了吧?幸好王爷对我照顾的很,不然我也不知该如何才好了。”
林氏一个明眼人又如何能瞧不出洛元柳这就是成了心要给洛凝雪上眼药的,又不好替洛凝雪说话的太过明目张胆,只得打起了圆场:“那柳儿可得多注意身子,好了,也甭在府外说话了,先进来说吧,外面风大。”
哪是风大。
洛元柳忍不住嗤笑一声,这林氏与洛凝雪心里现在怕是已经刮起龙卷风了,否则也不至于气得颤抖,惹人发笑。
她悄悄向祁承泠一笑,暗自赞赏他配合的不错:“多谢。”
其实洛元柳在出门前便与祁承泠协商过,祁承泠来配合她表演,她努力借着这次的机会帮祁承泠找到琼天碧瑶!殊不知就算她没提起这个条件,祁承泠也打算帮她做足该有的礼节与荣誉,左右算下来,仍是她被祁承泠算计亏了。
洛茂川早早就命人备好了酒席菜肴,如今二人进了府,正好招呼着婢子们接二连三的将酒席布置好。只因今日这一次晚到的回门为尚书府都给足了面子,洛茂川忍不住多喝了两杯,抚掌大笑道:“柳儿的娘走的早,我让她吃了不少苦,唉,我也就这么一个疼得女儿,可比儿子还要心心念念的多啊!现下知道王爷如此看重小女,微臣也就放心了!”
洛元柳捧着茶盏的双手微微颤抖,她害怕……
她害怕看到洛凝雪滑稽的脸色以后突然笑出声。
所以洛元柳悄悄将笑意抿着这口茶咽了下去,却未料到祁承泠兀然牵起了她的手,向洛茂川谦逊道:“洛大人肯将令爱交给本王,也是本王三世而来的福分。”
这一溜的酸话当即说起了洛云柳的鸡皮疙瘩,嚯,这个男人还挺会演?
洛元柳索性笑了笑,顺势说道:“是王爷抬爱了。”
洛茂川竟被洛元柳拙劣的表演感动出了眼泪,赶忙背过身擦了擦眼泪,将手中酒盏一饮而尽来掩饰此时的感伤:“微臣只替小女谢谢王爷的照顾。”
“本王今日来洛大人府上拜会,还另有事要知会一声。”
祁承泠神情端重地撂下了手中酒盏,惹得洛茂川心中忽然扬起了些许不安,忍不住感怀三两句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可怖,可别是前脚说了句三生有幸,后半句就要递上休书……
“洛大人要当外祖了。”
大抵是因祁承泠所言过于委婉了点,洛茂川呆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赶忙向洛元柳追问道:“柳儿,你、你有身孕了?”
洛元柳与祁承泠商议过此事,便也没有隐瞒,只忸怩的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此事。
“几、几个月了?”洛茂川欣喜道。
“一月多吧。”洛元柳也只知个较为模糊的数字:“大概是成亲那一日。”
“老天保佑啊、老天保佑啊……我洛茂川有生之年,也终是要抱上外孙了!”若不是洛茂川方才连满门抄斩这样的结果都已经设想过了,这会儿只怕是要倒地晕过去,可饶是如此,洛茂川仍觉得该烧香拜一拜。
热闹的气氛却因破碎的茶盏而陷入了死寂,洛凝雪望着被破碎瓷片而割破的脚踝,竟不觉半点的疼,怅然之余,洛凝雪只能抿到下唇所咬出的血锈味,甚是不自在。
她既想问洛元柳凭什么,又想直接给洛元柳一记耳光。
可身旁所坐的人里面,除了林氏,又有谁会偏颇于她?洛茂川所谓的肺腑之言,让洛凝雪觉出了眼前的威胁,祁承泠那道始终落在洛元柳身上的视线,更是让洛凝雪反胃至极。
“爹,娘,凝雪已经吃饱了,就不多待了。”
她浑身不自在地起了身,匆匆逃出了饭厅,林氏大抵是觉出了自家女儿的心思,又深知其中的不可多言,只好打起了圆场:“雪儿那丫头吃得一向不多,王爷可别见怪,她觉不敢扫您的兴致。”
祁承泠只斜了一眼洛凝雪匆匆离去的背影,便因心中的嫌厌将视线收了回来,一语不发。
倒是洛茂川觉得被人扫了兴致,振振有词道:“就是吃饱了,那也该陪客人坐到最后一时!枉我平日里那般教导她,竟还是将这些规矩忘得一干二净,唉!当真是要气死我不成?来,王爷,微臣再敬你一杯,你莫要再管那丫头。”
吃过饭,洛元柳被洛茂川请去嘱托家事,林氏却是不屑的悄然冷哼一声,真当她不知洛茂川打的是什么主意?准是要将先夫人所留下的那些嫁妆地契都划给自己的宝贝女儿,一想到这些,林氏便气不打一处来,更提不起兴致来招呼祁承泠。
好在这祁承泠也是个不近人的,甭说是陪他闲谈天,就是你主动陪他说话解闷,他都不一定理你半个字。
林氏倒也是因无趣而心生烦闷,直至眼前瞧见了款款而来的洛凝雪,先是一阵欣喜,可瞧见了洛凝雪的那一身穿着打扮以后,林氏便只余下无尽的惊慌了。
她微微一笑向祁承泠禀了一声,便快步赶到了洛凝雪的身旁去,担忧道:“我的小姑奶奶,你这穿的是什么衣裳?这眼看着快入冬了,就穿这么点,也不知道冷?还是你想急死我这个当娘的才好?”
林氏一边抱怨,一边将自己的外衣披到了洛凝雪的肩上,小声嘱咐道:“娘知你喜欢王爷,可……可你我哪有本事反驳皇上的话?你还是趁早收了那份心思,别再让娘担心了。”
洛凝雪却是不屑一顾地把外衣当着林氏的面掸到了地上,勾唇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