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玄漠负手站在窗前,清冷的月色为他镀上一层昏淡的浅白色,他一向精通文书,领兵当将,也另有一种滋味。
他拧着眉头,泄露他此刻心绪烦乱,丝毫没有拥兵自立的骄傲和得意。
“宋扶桑找到了吗?”
座位下跪地的副官挣扎了一会儿,微弱的说道。
“找是找到了,但被祁彦鸿的禁兵保护起来,请殿下恕罪!”
祁玄漠忍了一下,硬生生把手中的杯子捏出了裂缝,才让自己没有砸到副官的脑袋上。
“够了,你退下!”
副官生出死里逃生的激动,他连忙告退。
而此时此刻,当初把祁玄漠从天牢中搭救出来的亲兵,朝他拱了拱手。
“殿下,我们已经集结了三万队伍,只要您一声令下,就可以直捣黄龙。”
祁玄漠怎么可能让他的亲兵来教自己应该怎么做,他揉了揉眉心。
“如果真的这么容易,我早已称帝了。”
祁玄漠又缓了一阵,从抽屉中拿出几封书信。
“这是母后用鸽子传来的讯息,宫里老四和老三已经站到一个阵营里,独独一个老二,谁知道他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祁承泠不好对付,祁玄漠一开始就知道了。
至于一直游手好闲,玩世不恭的老四居然也有这么大的能耐。
还真是让他始料未及。
还有老四那个已经死了这么多年,还一直阴魂不散的母妃。
“你看再想办法招兵买马,在找到宋扶桑之前,必须事事小心。”
皇后的讯息突然断掉,他也意识到了什么。
形势不容乐观,他也没有任何后退的余地。
宋扶桑是他最值得利用的棋子,用宋扶桑被迫让祁彦鸿改变阵营。
那么区区两个不怎么受宠的皇子,怎么可能还有资本和自己争?
刚想到这里,他又头疼不止。
“该死的,究竟是谁在背后害我?”
祁玄漠一生害人无数,死在他手里的人没有成千也有上百。
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他还真的有栽倒的一日。
弑君杀父的名号说扣就扣。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立即叫人。
“既然如此,你们找一个身手好一点的暗卫去找祁彦鸿,谎称已经劫走了宋扶桑,让他乖乖交出兵符。”
这个办法可以说直白简单。
宋扶桑的住处和祁彦鸿相隔甚远,一时半会祁彦鸿真的没有办法知道宋扶桑的下落。
只要去偷一件宋扶桑的信物,那么欺骗祁彦鸿交出兵符。
就是顺理成章了。
祁彦鸿摇摆不定的态度让他气绝,他也不想和祁彦鸿虚与委蛇下去。
“是,主子,属下立即去办。”
祁玄漠又很不放心的嘱咐一句。
“用最快的马,防止祁彦鸿哪儿出了什么岔子。”
祁彦鸿现今不知道有两批人马一前一后的在来找自己的路上。
等到稍晚的时候,祁彦鸿就会和往常一样,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闭门不出。
他这个人,其实是很痴情的根,早先被骗的一塌糊涂,至今仍然无法忘怀。
他打开一坛埋了数年的梨花甜酒,因是父皇驾崩的前几日,全国上下禁止喝酒作饮。
祁彦鸿就只是把酒打开,也不去喝,兀自伤感。
一些细如猫叫的声音传来,祁彦鸿眼神一凌。
“谁?”
话音未落,指尖执起一枚棋子往屋梁高高一扔。
闷哼声响起。
话说回来,祁彦鸿的武功底子极好,和祁承泠几乎到了不相上下的地步。
区区一个暗卫,哪里是祁彦鸿的对手。
暗卫捂着自己受伤的手臂,决意不再隐藏,直接翻身下屋。
“你是什么人?”
祁彦鸿眼睛危险的眯起,他手中已然抽出一把锋利的长剑。
“我是太子殿下的暗卫,这样见面实在抱歉,不过我是和您有事商议。”
暗卫古里古怪的笑了两下,把怀里的两个小银镯拿了出来。
这是?!
祁彦鸿心下一震,这两个小银镯摆明了就是宋扶桑孩子的贴身之物。
上面还有一个小小的桑字和朗字。
随后心尖就泛起一阵苦涩,他猩红双眼怒视来人,手掌一用力直接拍断了桌子。
木屑悬空飞起,呛的人不住想要咳嗽。
“你敢动扶桑或者孩子一根头发,不论是你,还是你主子,脑袋都会和身体分家。”
祁彦鸿这话说的让人情不自禁就感到深深的害怕。
饶是见惯了生杀搏命的暗卫,也被震撼的半晌说不出话。
不过想到太子交代下来的任务,他也不能表现出任何退缩。
“只要二皇子殿下愿意配合,我想宋小姐和她的孩子,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祁彦鸿也是关心则乱,来不及细想其中的诸多端倪,就开诚布公的和暗卫讲条件。
“你们想要什么?”
祁彦鸿咬着牙说道。
其实他心里清楚对方想要的无非就是他手里的兵力。
事实上,到了这个地步,不要说兵力了,就是让他拿命换宋扶桑,他也心甘情愿。
暗卫得意一笑:“只需要二皇子殿下的一点帮助,我们太子殿下平白无故蒙此大冤,想让您救一救,于情于理,我想您都不会拒绝。”
好一个于情于理。
于情,太子弑君之罪确凿无误,他没有任何偏颇的余地。
于理,他即为皇二子,自然有替天行道收拾太子的资格。
不过再怎么多的千不能帮万不能帮,他也会输给宋扶桑的名字。
祁彦鸿几乎没有多少犹豫,他答应了下来。
“好,我会帮,祁,祁玄漠。”
说出这样的话不是不艰难,父皇对他寄予厚望,百姓供他吃喝食禄。
他只是,亏欠了更多。
没有办法再犯下这样的错。
祁玄漠不一定会是个昏君。
宋扶桑的性命却实实在在的只有一条。
暗卫见到大鱼果然上钩,心里一喜,大呼今晚的任务完成的委实顺利。
“那好,请二皇子殿下就快点把兵符拿出来吧。”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贪婪。
祁彦鸿轻轻拉开了抽屉,从里面取出虎头兵符。
他握在手里,紧的像要融进血肉。
他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