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元柳之前答应过春玉和她置办嫁妆,待春玉一早醒来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十几个数目的镂花沉木箱,几箱连堆着几乎占满了整座屋子。
门外的小厮还忙忙碌碌的继续往里头搬运,光是清账点数的宫女便有四五个,足以见其账额的庞大。
春玉见到这光景,难免又想到前几日试穿嫁衣时,洛元柳的出手阔绰。
她提溜着裙边,一路小跑去寻主阁的洛元柳。
春玉扶着门沿,喘气道。
“小姐,小姐,那些箱子都是什么啊?”
洛元柳此时正在揉小药丸,见到春玉来了,她擦了擦手,指尖仍然有点湿润,轻轻握住春玉的手。
洛元柳笑道。
“自然是你的嫁妆。”
春玉张着嘴“啊”了一声,眼里又要生出热浪来,春玉不想丢脸,故意揉去含着的热气,鼻尖酸胀。
打她从小,故乡偏开始闹饥荒,先是洪灾又是旱灾,饿死的尸骨填满了好几个万人坑。
她从来不敢想,自己原还有这样的福气。
洛元柳拂了拂春玉发梢沾着的一片桃花花瓣,又领着她过去阅看嫁妆。
“你和我多年情意,我是真心拿你当妹妹看待的。”
洛元柳让人将那些沉甸甸的乌木箱子例数一一打开,她眼中透着一点光。
“这三箱是咱们麗国的妇人衣物,虽是嫁给了漠北,但衣物少不得了。”
洛元柳手一转,又指了指右边两箱。
“哪儿是珠宝头面,数目不多,但也是买空了两座首饰铺子。”
春玉越听越觉得洛元柳实在是不计成本的给她置办,她连拦着洛元柳。
“小姐,不用这么多!王府里还有这么多吃穿用度要花钱,你拿了钱来置办嫁妆,那你们怎么办?”
洛元柳愿意给她一碗饭吃,让她得以平安长大,心中已是感激不尽。
临走出嫁,再不能侍奉小姐,还要予她钱财傍身,如何让她心安理得?
洛元柳宽慰她似的拍了拍手。
“你放心,这是当年石墨沉付给我的报酬,我添的钱不多。”
祁承泠的处境尴尬,少不得要动用官钱去打点上下关系,洛元柳手头一时半会还真凑不出多少来,得亏她记起当年救助圣女,石墨沉付给她的报酬。
春玉听到洛元柳解释,这才放下心。
洛元柳又道。
“虽说东西都置备妥当了,但得让石墨沉来接你才好,不然巴巴的跑去了,多让人瞧不上。”
春玉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洛元柳心里打的主意还是尽早将春玉送回漠北,麗国朝廷局势愈发扑朔迷离,他们身处斗争中心,明面上勉强算风平浪静,谁又知道祁彦鸿心里肚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故此嘴上说让石墨沉来接春玉,实则暗地里让归宁去找石墨沉,表达一下早日将春玉迎娶过门的意思。
不过让洛元柳和春玉万万想不到的事,还在后头呢。
石墨沉这一次没有穿他标志性的大氅,漠北风害严重,麗国春暖花开,大氅也用不上了,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玄色男装,石墨沉身姿修长挺拔,宽肩窄腰,硬生生将平平无奇的男装穿出了君临天下的风范。
而如今,有着王霸之气的石墨沉正坐在王府正堂。
洛元柳是暗觉不妥,石墨沉的身份特殊,即使这次他出行低调,也难保不会惹眼。
她的原意是让石墨沉派人来接,谁曾想这个任性妄为的郡王再一次扔下了漠北,亲自赶赴麗国。
石墨沉微微颌首:“洛姑娘。”
洛元柳欠身。
“不想郡王殿下千里迢迢来此,有失远迎。”
石墨沉笑了笑。
“不用讲究些虚礼,春玉在那儿?”
石墨沉惯是不会掩饰自己心意的,不过也对,他是含着金汤勺出身的嫡系郡王,向来也只有别人承他的命令。
洛元柳也不和他周旋,直道。
“嫁妆都预备好了,郡王有什么真心实意吗?”
石墨沉站起身往门外走去,他笑意似乎又深了几分,尾音一扬。
“我整颗心都给她。”
洛元柳陷入脸红的默然。
春玉和石墨沉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不曾见面,二人忙着各自的事,也几次错过。
不过这并没有影响他们的感情,误会过后,反而更加蜜里调油。
石墨沉看到堆满了一屋子的嫁妆,还是震了一震。
早知洛元柳待春玉是很不错,能在手头紧张的时候凑出这么大一笔嫁妆来,让人着实吃惊。
石墨沉朝着洛元柳说道:“洛姑娘,我也准备了彩礼,不能让你破费。”
洛元柳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将其中一箱打开来,从里头掏出一块黄金扔给石墨沉。
石墨沉下意识伸手接住,他把那块长长的黄金翻过来,看到上面独属漠北皇室的印记。
嘴角抽搐了两下。
“洛姑娘这是我给您的报酬又送回来的意思吗?”
石墨沉又笑着将黄金放回原位,看着黄橙橙的一箱金子规规整整,心里舒坦了。
“祁承泠遇上了麻烦事,洛姑娘还是拿这些这些钱财去疏通关系比较好,我漠北从不缺钱,只缺人。”
这一句话又让春玉羞涩的撇过头去。
石墨沉是皇室出身,举手投足之间也隐隐含了几分霸道,只不过若是对象是春玉,那些霸道也荡然无存。
“好春玉,你和我回漠北好不好?”
石墨沉低声下气的去问春玉。
春玉最喜欢的是石墨沉驰骋疆场的英雄气概,那勃发的强劲生命力,不论是什么人都会自心底迸发出誓死追随的热血。
石墨沉却从这刚硬中分出全部的温柔赠予春玉。
“我一早就在等你了。”
春玉开口说道,她惯来都是脸皮极薄的女子,那些话已是她觉得最直白,最深刻的表达方式。
“你不来一天,我等你一天,你不来一个月,我等你一个月,你一辈子不来,我等你一辈子。”
石墨沉咧开嘴笑了,他极高兴的冲上前一把抱住春玉的腰肢,在原地打出几个圈影儿。
他附在春玉耳边轻轻的低语:“我就知道你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