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萝一直都是皱眉尖，即使洛元柳将自己的糕点推给她吃，她好像也没有缓过神。
咬着糕点的动作机械又缓慢。
洛元柳只觉得今天这场宫宴，当真是奇奇怪怪。
青萝三五口吃下如意酥，还不忘擦了擦嘴边的残渣，一脸肃容。
她附身假作添酒，实则是和洛元柳说话。
“王妃娘娘，我有要事必须去处理，您先喝酒，我待会就回来。”
洛元柳直觉青萝嘴中的要事和上位的白岁岁息息相关，她担心的看了一眼青萝，叹道。
“早去早回。”
说来也是奇怪，青萝前脚从殿撤出，后脚白岁岁就借故身子不适离开了这场以她为主角的宫宴。
“如果身子不适，就不要强求了，朕会给你请好太医。”
祁彦鸿拂了拂白岁岁的耳鬓，说话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只是这次掺杂了几分担忧的意思。
饶是洛元柳也不知道祁彦鸿还这么痴情的。
白岁岁紧跟着青萝的脚步离开。
青萝一路往前走，心头烦闷让她也没怎么看路，一口气就来到了殿后的小花园。
这个地方甚少有人踏足，今日宫宴，许多人都在忙碌，就更不会有人了。
青萝的身子突然僵了一僵，她拧着眉头转身去看来人。
那一股子香味若有若无的，别人可能闻不着，可若是青萝就不一样了。
青萝知道，这是白岁岁刻意暴露自己的行踪。
青萝不想和她客气，她负手而立，漂亮的脸蛋也隐隐透着锐利的锋芒。
白岁岁不怒反笑，她身上繁重的宫装明显拖累了她走路的步调，她骄傲的仰着头，只从眼风中的一点，睨视着站在一旁的青萝。
“圣女，好久不见。”
岂止是好久，青萝住在天沟山后，大祭司白岁岁经常上山教授青萝治国之道。
后来赦国覆灭，青萝就再也没有见过白岁岁了。
上一次在风月楼，青萝闻出了那一股香味，却仍然不敢肯定是不是白岁岁。
毕竟这香味也确实不算罕见，赦国伺候蛇族的神族，人人都携带此香。
不过今天晚上，青萝就彻底认出来白岁岁了。
“祭司大人，确实好久不见。”
青萝点了点头，心里竖起来防备的墙，别人不知道白岁岁的本事就算了，青萝就一定知道白岁岁的本事。
这个女人，一向不是简单人物。
白岁岁很是真诚的朝青萝表达自己的歉意，她那张宋扶桑的脸本就生的温婉，换上这样的表情，自然只能让人感到她的真心实意。
“臣对不住圣女，没有守住赦国，让您只能在天沟山上流浪。”
大祭司一直都是青萝这边的人，而且大祭司和青萝也有真正意义上的血缘关系。
“祭司姑姑，您能守住赦国十余年本就难得，大国之间争乱不断，赦国本就势微，沦为大国之间的牺牲品，我也早已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姑姑实在不必感到愧疚。只是您为什么要来麗国，还当上了……”
青萝的眼神十分复杂的看了看大祭司的宫装她们赦国人很少有这样华丽繁重的装饰，故此她看着也是不习惯。
白岁岁瞧了瞧自身的宫装，足足有十几件，她也闷了一身的汗。
不过这都是细末小事，至于为什么要当祁彦鸿的妃子，白岁岁的眸子顿然沉了，让青萝一看，只觉得胆战心惊。
白岁岁说话的时候，语气冷清，却含着一丝微微的扭曲感。
“臣无法告知您实情，但是总有一天您会知道，并且会成为我们赦国唯一的皇，圣女大人，我于公，是您的老师，于私，是南宫家族唯一的祭司，我生来的使命就是辅佐您登基。您已经逃避了这么多日子，不应该在逃避下去了。”
青萝只觉得自己无法面对这位昔日的亲人老师，她的性子一向是不争不抢的，被推上圣女的位置一直都不是她所想。
只是家族将希望全部寄托在她身上，她从来不想做这个位置。
“我很抱歉，祭司姑姑，我为自己的软弱道歉。但是您究竟在打什么主意，难道真的要咱们赦国惨痛的历史，还要在麗国重演一遍吗？”
白岁岁不想理会这个问题，她偏过头去，十足十的不想和青萝继续争辩这个问题的样子。
青萝没有被白岁岁的拒而不答击退，她甚至上前一步抓住了白岁岁的肩膀。
青萝的脸色很不好看，她在极力忍耐。
“姑姑，赦国已经被灭国了，你就不要苦苦挣扎下去了，麗国的浑水你趟不得！”
青萝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凄厉的惨叫了。
青萝见识过麗国皇帝祁彦鸿的残暴无情，那一夜的铸墙斩生路的场景她仍然历历在目。
如果白岁岁的阴谋被揭穿，青萝不敢想象白岁岁会付出什么惨痛的代价。
白岁岁的表情已经从热切的欲望慢慢转变为可怕的冷漠，她看着青萝的歇斯底里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终于，她从这亢长的静默中说话了。
“南宫青萝，你不适合当一位女帝。”
青萝的身子一僵，她的手无力的从白岁岁的肩膀上滑下去，她含着泪水，凄然的望着白岁岁。
白岁岁瞧也不瞧青萝前后的变化，她从青萝手下挣脱出来，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忍辱负重待在风月楼几年，一直探听几位皇子的喜好，做好了最后的准备。后来是祁彦鸿登基，他的爱人是宋扶桑，于是我模仿宋扶桑的一举一动，放弃了我的脸，我的人格，我的灵魂。”
白岁岁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难忍的痛苦，她缓慢的闭上眼睛，凌迟着自己的心。
“彻底成为了宋扶桑，就是为了待在祁彦鸿的身边。我知道，麗国的兵力足够强大，只要我不放弃，那么我们赦国就可以利用祁彦鸿的兵力，完成复国的那一天。我听说你一直待在三皇子府，作为姑姑，我最后劝你一句。”
白岁岁淡淡的说。
“南宫青萝，最好离祁承泠他们远一点，祁彦鸿容不下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