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祁月霏剧烈的咳嗽惹得折花心疼不已,大不了就是将这方子递给药铺掌柜瞧上一瞧,总不会吃出些什么事来。
折花当即就敲定了主意,却在门外迎面遇上了了无声息的祁承泠,她甚至未察觉出祁承泠是从几时开始站在门外的。
“王爷。”
她只当祁承泠是来关心她家主子这个妹妹的,然而折花顺着祁承泠的视线回望去,不由是吃了一惊。
祁承泠全部的视线都落在了洛元柳的身上,半晌不曾挪动分毫。这二人的眼中各有各的专注,洛元柳头也不抬的替祁月霏诊治着可有其他症状,祁承泠则是将眼中方寸都留给了闷声细思的洛元柳。
“王爷?”折花又是唤了一声,“这是王妃方才开出的方子,您可要过目?还是就依王妃所言去抓药?”
她心念着祁承泠才是王府的主子,究竟该以谁的命令为准,这不是明摆着的?
“不必,依她所言去置办就是。”
祁承泠连瞧都未瞧一眼就定下了主意,让折花吃惊不已,只消片刻就整理好了心神,怪不得她家主子前两日心思繁重,嘟囔着祁承泠不再需她装傻照顾,原是早早的就瞧出了些东西。
她依着洛元柳的意思,将药铺中所需的药材都包了圆,半点儿都未留下。
待她回来的时候,祁月霏的脸色竟已好转了许多。
洛元柳一脸倦色的直皱眉头,嘴角却仍挂着些许笑意,甚是温柔:“辛苦你了,如何,可买到药材了?我方才在王府中找了找,恰好凑出了一副方子,便让春雨煎了一副出来给公主她喂下,如今瞧着确是有用的。”
“回王妃,您要的药材,奴婢都依您的意思买了许多,还有几车的药材,大抵要晌午过后才能送至王府库房。”
“买到了我就放心了。”
洛元柳正担忧如今京城中被误诊风寒的百姓太多,有些药材不好寻得,如今药材买到了,她也算是松了口气。
她忍不住向折花的身后望来望去,就是没找到祁承泠的影子。
“你们王爷呢?”
这就奇了怪了,洛元柳刚才还瞧见祁承泠那个小傲娇一声不吭的守在门外,怎么她才走了个神,人就瞧不见了?
折花倒也诧异不已,她从一开始回来便未瞧见祁承泠。
“三哥被召入宫了。”祁月霏有气无力地自己翻了个身,“方才宫里来了人,却不知是什么事。”
折花这才想起要与洛元柳所言的话,忙不迭道:“陛下挑了这个时候单召王爷入宫,只怕于城中得了风寒太多的百姓有关,若真是风寒就罢了,奴婢方才出府买药时,就瞧见了几个病死街头的百姓,要是秋疫……那可真是要了人性命了。”
“怕是八九不离了。”
洛元柳满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她只恨自己前些日子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步,若是早早预防,或许还能挽救一二……
她身为医者,竟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疫情蔓延不成?
自然不能。
洛元柳脚步倒是格外利索,竟乘着马车追上了祁承泠,又甚是自然的跟在了人身后,十分“礼貌”的一声不吭。
“不在府上待着,追本文做什么?”
“王爷来做什么,我就来做什么。”
洛元柳的眉眼通透温润,竟让祁承泠一时拎不出赶走洛元柳的理由,他压低嗓音提醒道:“沈太医诊出如今京中所蔓延的乃是时疫,父皇大动肝火,因此召本王入宫。”
“是天行病。”
她不愿多言太多,只想早些见到当今圣上,请他调动宫中太医以解京中时疫。
然而在见到老皇帝以后,洛元柳却是大失所望……
老皇帝横眉倒竖,一气之下将案上所堆砌的谏书都拂到了一旁,显然是未将这些逆耳的忠言放在心上。望见迟迟赶来的祁承泠,老皇帝的脸色才微微有所好转。
“老三,月霏她怎么样了?朕听闻她昨夜也染了风寒,如今可好些了?”
祁承泠暗自瞥了一眼惴惴不安的洛元柳,低声道:“回父皇,月霏并非是沾染风寒,而是患上了时疫。”
老皇帝的笑意登时消散,亦与祁承泠疏远了三分:“老三,你可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
“是疫情。”
祁承泠为了在宫中维生,早已磨平周身锋芒,以至于老皇帝瞧见祁承泠如此坚持的逆反他,心中有股子说不出来的气恼。
向来顺从他的儿子有了反叛的心思,自然是他不能忍受的。
“老三家的,你快好好跟他说说,这京中不过是染了风寒的人多了点,怎就成了疫情了?这要是让西夏使节听见了,可得怎么想。”老皇帝错将洛元柳当作了逆来顺受的女子,还盼着让她来稳定住祁承泠的想法。
“回父皇……儿臣也觉是疫情不错。”
为了不在老皇帝面前露出分毫胆怯之意,洛元柳十分难忍的强绷着精神。
“儿臣觉得,因尽早将确诊秋疫的百姓隔离到一起去医治,以免疫情扩散,祸及其他城镇……”
话音未落,老皇帝突然震怒不已,指着洛元柳斥责道:“朕的话是何意,你二人莫非听不懂?”
洛元柳错愕的说不出话来,她原以外眼前的天子只是不愿将事态想的那般严峻,可如今看来,他显然什么都清楚,而且手中的如意算盘打得很是响亮。
瞒下疫情,粉饰太平。
如今正逢西夏一国来访之际,区区百姓的性命,又如何能抵得上他麗朝皇帝的颜面重要?
倒还真是讽刺不已。
老皇帝将自己气得脸色凄白不能自己,颇有副差点一命呜呼的气愤模样。
他倒是老谋深算,又佯笑道:“不该有时疫的时候,又怎会有时疫?老三,如今京中风言风语甚多,让那西夏国的使臣听了去,实在是不大好听啊!既然这琼天碧瑶的下落尚不清楚,你便先带兵去镇压住城中闹事的百姓罢。”
洛元柳万没想到这老皇帝不仅打算对京中疫情放任不管,甚至还想靠兵力镇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