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追根
“清影……”宴儒突然感激的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心疼，他走过来搂住我，浅浅的吻落在我的额头、眉间，他在我们耳边喃喃道，“原来上天让我我一直无法爱上别的女子，是为了等你来到我身边……”
“宴儒，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我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因为我深深的明白，这个男子会为我挡住迎面而来的一切狂风暴雨。
晚膳过后我就被召到了庄诚宫，宴儒答应我会同贤德太后一起赶来救我，我便信心十足的去了庄诚宫“应战”。
我把事情看得太轻了，我没有想过皇上也来了这里，我给皇上和南荣太后请安，扫一眼周围的人，除了南荣太后的亲信宫人，就剩下坐在一边对我温柔微笑的南荣玥熙了。
“影尚宫起来说话吧！”皇上冷冷的声音，一点也不像和我十分熟悉的样子。
“谢皇上！不知道皇上和太后这么晚召清影过来有何要事？”我站起来，索性自己主动提出。
“影尚宫今个又犯了宫规！哀家念你前几日刚犯了错，伤还没痊愈，本打算饶过你，可你竟茫然不知，实在叫哀家很是气恼！”南荣太后不紧不慢的说，竟然还摆出了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
“清影实在不知道犯了何错，请太后明示！”
“你知道你杖责薛司闱一百大板，越了几级吗？”太后脸色随着语调难看起来。
我心中不免一惊，南荣玥熙在宫里尚无品级都可以掌我堂堂尚宫大人的板子，薛司闱犯错，我难道没有权利杖责我的下属？不知如何是好的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道，“清影初掌尚宫局，请太后明示！”
“明示？你真是胆大包天啊，薛司闱是后宫女官，她犯了错，哀家只能掌她板子，尚且无权治她死罪，你竟然命人将她打死！要知道，后宫女官，只有皇上才有权赐其死罪，你一个小小尚宫，难不成要越俎代庖，代皇上治她死罪！”
“薛司闱死了？”我瞪大了眼睛，“我只是想惩罚她一下，才一百大板，怎么可能将她打死？”
“才一百大板？呵呵，影尚宫好大的口气，一百大板能不能打死一个女子，我们在影尚宫身上做个试验不就知道了么！”
“不可能！不可能！薛司闱是怎么死的，太医看过了没有？”我竟然杀人了，我进宫才这么短的时间，我竟然杀人了，我被打了六十大板，也只是躺了一晚上，第二天就能下床了，多出四十大板怎么可能就置人于死地！
“薛司闱因为被杖责之后，失血过多而死！你难逃其咎，如今人都死了，她犯下的错再查也没用了……”
“启禀皇上、太后，贤德太后和七王爷在殿外求见！”门外太监的通报打断了南荣太后的话。
“宣他们进来！”皇上挥了挥手。
琐碎的礼节过后，贤德太后和七王爷都坐了下来，整个屋子里，除了我和一群宫人是垂首站立的。
“哀家和宴儒听说皇上和妹妹在审薛司闱的案子，特意过来看看！”贤德太后温和的说道。
“是朕疏忽了，这件事闹的贤德太后没能休息好！”皇上连忙谦逊的回话。
“皇上对薛司闱的死有什么看法？”贤德太后问道。
“朕一时间也没个主意，不知贤德太后有什么好法子？”皇上将问题又踢了回去。
“哀家一把年纪了，还能有什么看法！不过，清影这丫头，平时古灵精怪的，我们不妨听她说说，给她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贤德太后适时的把问题交给了我。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谢过贤德太后，然后说出事情原委！”宴儒连忙教导我。
“谢太后，谢皇上！”我连忙行了个礼道，“清影暂且不论薛司闱犯宫禁这件事，就她因杖责致死一说，清影深感怀疑！一百大板不可能致一个壮年女子于死地！这其中必有蹊跷，清影要求验尸！”
“太医院的杜太医乃是我北辰宫第一御医，他早已验过，还能有错？”南荣太后连忙呵斥我道。
“清影不是怀疑杜太医的医术，只是清影只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所以清影恳请皇上允许清影验尸，并且恳请杜太医一同为证！”
“哀家认为没有这个必要！”南荣太后立刻向皇上使眼色。
“清影就算死，也想死的明明白白！清影恳请杜太医和清影一同，再验薛司闱的尸体！”我将声调提高，南荣太后越是反对我越觉得自己有胜算。
“来人，宣杜太医！”皇上被我和南荣太后两面夹击，只好自己做主。
杜太医来的时候，我们都不知道皇上的想法，只是南荣太后见自己的儿子没有听话，脸上很不好看。
“杜仲！你好大的胆子！朕让你验薛司闱的尸体，你却敷衍了事，朕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薛司闱到底是怎么死的？”皇上不等太后开口，立刻怒声道。
“臣罪该万死！臣……臣……”
“好个杜仲！朕的太医院就养了你们这么一批欺上瞒下的狗奴才！”皇上见杜太医唯唯诺诺的表情，立刻明白了其中必有蹊跷。
那杜太医也是没有什么心理素养的人，遇上这样的场面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跪在大厅里一面瑟瑟发抖，一面拼命磕头。
“怎么，杜太医言外之意必是有隐情的，如实招来，皇上和太后定能为你做主！”南荣玥熙的话突然如春风拂面一般的刮来，杜太医听了她的话不禁一个激灵。
“罪臣深知犯了欺君之罪，再无颜面圣，皇上对罪臣一向恩宠优渥，臣真是……”
“杜仲，你救过哀家的性命，哀家一直记在心里，你若如实交代哀家就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南荣太后这话说的倒也不过分。
“回太后，臣今日奉命去检验薛司闱的尸体，发现薛司闱其实是中毒身亡的，可是在去往庄诚宫回话的路上遇上了含妃娘娘。含妃娘娘在后宫妃嫔中品级最高，她留下臣说话，臣不敢不听，含妃娘娘向臣打听了薛司闱的情况，臣如实禀告了，可是含妃娘娘塞给臣一个上古的九龙捧莲玉佩，臣一生钟爱古玩，就经不住诱惑，答应含妃娘娘隐瞒实情……”
“住口！大胆杜仲！你竟敢污蔑含妃娘娘，看来你真是罪该万死了！”说这句话的人不是我，竟然是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的宴儒。
“罪臣句句属实！可以拿出这九龙捧莲玉佩为证！这九龙捧莲乃是上古黎山王用岫岩玉所制，举世无双，传到我朝另一块早已失传，还有一块，臣记得是先皇赏给了悔心道长，后来悔心道长坐地羽化，那块玉佩就也失传了……”杜仲说完拿出了那块玉佩。
小太监连忙呈上去给皇上和两宫太后看，杜仲将那块玉佩拿出来的时候，我脑子就嗡的一下炸开了，那块玉佩我太熟悉不过了。以前寻舟有一块视如珍宝的戴在身上，我见是九条龙捧出一朵莲花的图案很奇怪，寻舟便跟我讲了这其中的故事，还告诉我这世上还有一块相同的，等他寻来了就送我一块。后来我在含意那里看这块玉佩时还特意问过她，她说是他爹爹店里收来的古物，见她并不识货，我也就没再细问。
只是此时这块玉佩出现在了这里，让我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现实。要么是寻舟，要么是含意将玉佩给了杜仲。寻舟给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且杜仲口口声声说是含妃娘娘买通他的，不是含意还能是何人？
我用无助的眼神看向宴儒，他冲我微微摇头，示意我此时不要说话，我点点头回应他的吩咐。头转过来的时候无意间对上了皇上的目光，他竟然不是在思索这件事情，只是双眸紧紧的盯着我，他见我也看着他，突然瞟一眼宴儒，然后轻蔑的笑了。
他是什么意思？他洞察到了什么？可是我被牵涉其中还是很被动的一种状态啊，虽然此时很可能顺着杜仲的线索顺藤摸瓜，查出下毒之人，但是我滥用私刑这一条，南荣太后是不会轻易放过的，而且他和薛司闱的特殊关系，是不是也会阻止我轻易渡过这一难关呢？
“杜仲，你敢和含妃娘娘当堂对质吗？”贤德太后和我一样，还是无法相信含意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皇上，玥熙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南荣玥熙温润的声音再次响起。
“讲！”皇上突然用一种非常欣赏的眼光看向他未来的皇后。
“玥熙是个小女子，不懂什么阴谋诡计。后宫向来是一个波诡云谲的地方，玥熙只是将心比心来猜一猜含妃娘娘的想法。皇上也知道，含妃娘娘能被皇上选中并且册立为妃是多么的不容易，进宫选秀的每一个女子最大的希望不就是有朝一日得蒙圣眷吗？就算含妃娘娘为了争宠要害人的话，她的假想敌应该是后宫的其他嫔妃，而不是影尚宫，何况平日里影尚宫和含妃娘娘情同姐妹，影尚宫曾经为了含妃娘娘挡下三十大板，这样的情谊，又怎么会害一个与其得宠得眷不相干的人，除非含妃娘娘和影尚宫有私仇，可是若有私仇的话，影尚宫又何苦为含妃娘娘挡下这三十大板呢？所以我认为杜太医在说谎！”
“你……你……”杜太医之前并没有在意南荣玥熙的话，只是最后一句话似乎让他如梦初醒，一时间语结得说不出话来。
“杜太医莫急，听玥熙将话说完！玥熙今日还要说一句不当讲的话，皇上不觉得独独册立一个含妃娘娘十分不妥么？”
“玥熙的意思是？”皇上听了似乎真的得到了提点。
“玥熙明人不做暗事，今日就直说了！皇上直到今天也没册立妃子，后宫其他诞下龙脉的贵人们早已对妃子的位置无限向往，而皇上只因一次选秀就封了没有任何背景的含妃娘娘为妃，含妃娘娘不免会遭人妒忌，宫里自然有人对她下手，企图诬陷，到最后只能有一个结局就是皇上废妃，玥熙想，这正是嫁祸罢了……因此玥熙还想为杜太医求个情，依玥熙愚见，杜太医之所以要嫁祸含妃娘娘，无非是有一个很硬的后台在逼迫他，如果我们今天硬是要逼他说出这个人，恐怕皇上的颜面，以及整个后宫的颜面都不好看。今日的事情只是一个提醒，希望皇上日后广施雨露，如果蜜蜂只盯着一朵花儿采蜜，又怎会看到其他花朵的娇艳？同样的道理，如果皇上把所有的恩典都给了一个妃子，其他的嫔妃又怎能不妒忌？”
“玥熙简直是一个雄辩家，说的真好！还以蜜蜂来喻朕，这个说法倒真是新鲜！”皇上语气平淡的说了一句不知是褒是贬的话。
“玥熙斗胆！请皇上赎罪！”南荣玥熙意识到自己的话过于直白，连忙致歉。
“玥熙有何错！玥熙的话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看来朕真是亏待了王贵人她们！”皇上突然心情就好起来似的，笑容可掬的说道。
什么六月天孩儿脸，我看皇上的脸才是六月天，说变就变！
“杜仲，朕念你救过太后的性命，又是两朝元老的份上，姑且绕了你的死罪！但是死罪可免获罪难逃，罚去你一年俸禄，官降三级！”皇上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淡定的改变了杜仲的后半生。
“罪臣谢主隆恩！”杜仲一听免去死罪，连忙不住的叩头。
“好了，还是谢谢玥熙明察秋毫吧！”
“谢玥熙姑娘救命之恩，杜仲无以为报，来生定当结草相还！”杜仲连忙又给南荣玥熙道谢。
“杜太医言重了，你救过太后的命，玥熙一直铭记于心，报你这份恩情！”南荣玥熙说完撒娇的看向太后，“太后，玥熙帮您老人家报了恩，您该赏玥熙点什么啊？”
“你这个鬼丫头！你说想要什么啊？”
“玥熙想太后赏玥熙一些笑容，太后开怀了玥熙也就心满意足了！”南荣玥熙果然厉害，无论在什么样的场合下，她都能说出这么矫情的话来。
“你就是会逗哀家开心！”太后合不拢嘴的笑道，转而看向皇上，似乎在等待皇上也来夸奖南荣玥熙几句。
“皇上，刚刚杜太医说薛司闱是中毒而死，这是我尚宫局出的事，清影请求彻查此事！”我在不恰当的时间插了一句不恰当的话。
“皇上，臣弟认为这件事情已经没有追查下去的必要了！”宴儒第一次和我唱起了反调。
“皇上，也许您的想法和七王爷是一样的，但是这对于清影并不公平！对于莫名其妙过世的薛司闱更加不公平，不是吗？”我一改之前的底气不足，说出了咄咄逼人的话，“正如刚才玥熙姑娘分析的那样，杜太医的撒谎源于后宫争宠，然而薛司闱不是皇上的嫔妃，她的死，当然与此事无关，清影认定这件事的背后有蹊跷，薛司闱是我尚宫局的人，还请皇上给我尚宫局一个交代！”
“东阳清影！玥熙的话你是没有听明白吗？这件事追究下去，会让整个后宫蒙羞！”南荣太后恼怒的看向我。
“回太后，玥熙姑娘的话，清影明白的很！清影听的真真切切，如果彻查杜太医背后的人，必定让后宫蒙羞，但是清影现在要追究的是毒害薛司闱的人！这个人一日不除，那么后宫定然无法安宁！或许在皇上和太后眼中区区一条人命，何足挂齿！但是今日的事情却是个莫大的教训，如果皇上不正视此事，这件事所引发的日后的所有事情，终将让在座的各位追悔莫及！”我从一开始的气愤不已，已经转化出了苦口婆心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