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店里的时候，没有看到老爷子，展词指了下二楼，秦禾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于是，大家一楼二楼各自待着，倒也相安无事，当然，老爷子那些莫名其妙的冷言刺语都可以忽略不计。
不觉中已近年关，大人孩子都忙着应付考试考核，店里的生意也冷清不少。
赵时看着玻璃窗外稀稀拉拉的路人，无聊地长叹口气。
他在柜台另一边儿给自个儿放了张躺椅，现在正躺上边儿，手里还把着把扇子前后摇着，从秦禾的角度看不到人，只能听见那躺椅“咯吱咯吱”晃荡的声音以及一阵一阵儿的哀叹声。
“咔嚓”几声，秦禾寻向声音来源，在看到两个慌张收手机的姑娘时，叹了口气，又来了！那儿可看不着展词啊！
起身朝那桌儿走过去，拉出空椅坐下，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的在两人间来回巡视。
气氛有些紧张，连呼吸声都细小极微。
就在两姑娘憋红了脸的时候，她伸了下腰，手肘支在桌子上手指握拳撑起下巴，另一只手伸出，掌心朝着她们摊开。
都是明白人，多说无益，一姑娘极其自觉地将手机递了过来，趁机多吸了几口鲜气。
手机界面还停留在相机拍照模式，秦禾将手机屏幕翻转朝向那女生，征得同意，把几张关系她的照片完全删除。
然后看向另一人，对面的女生也毫不拖沓，拱手奉上。
理完了照片，秦禾轴成一团的眉间才舒展开，她以极为平淡的情绪将缘由平铺直叙“我陪我妈妈拍的最后一次照片，做了她的遗照。”
“所以，对于拍照这些事儿，有些后遗症。”
“对，对不起！”
秦禾换了姿势，手指半蜷撑着太阳穴，倒没多少情绪“该是我道歉的，扰了你们的兴致。”
展词将装满甜点的袋子递给她后回了柜台旁，看着她站起将东西放在那两人面前，浅笑言道:“这是赔礼。”
这些东西都记着账从她微薄的工资里扣，当然，她没有查过自己卡里的款数，也就没有发现其实工资一个子儿都没少发。
这种场景隔三两天就得在这小空间中上演，配角换了一波又一波，但主角永远是那几个人。
展词目睹了秦禾删照片的全过程，赵时也看了大半程。这会儿秦禾回来，两人都瞅着她，秦禾突然觉得瘆得慌，“你俩看我做什么？”
赵时扇子有节奏的一起一落“你处理这事儿可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与其说得心应手，倒不如说这流程走的越来越熟稔机械化，展词心想。
秦禾回头看了下方才的地方，一个念头蹦了出来。
“老板，打个商量。”
“嗯？”
“那儿位置风水不好！”
“那就把那桌撤了！”赵老板毫不犹豫一锤定音“等那桌客人走了就撤。”
“……”秦禾朝他竖了个大拇指，老板风范，大气！
她第一次撞上镜头的时候，犹豫踌躇着却不得不上前交涉，但是当她小声提出要删除照片的时候，那人黑了脸，转而否认了他拍了照片。
接着，在她建议那人可以打开相册让她看一下，没有的话，她会道歉，话未说完，那人就拍了桌子指着秦禾破口大骂。
周围的目光瞬间聚了过来，展词搁下手里的东西，赵时在躺椅上瞬间站起“欸！干嘛呢？”
“呵！我干嘛？你怎么不问问这女的想干嘛？”
那些疑惑的视线爬上了秦禾的背，让她有些窒息，却壮了那人的声势。
“莫名其妙的说我偷拍她，还要检查我手机，一个女的不知羞耻！”
“呸！不要脸！”
字字珠玑，句句气懑，活脱脱的一个受欺压，遭不公待遇的无辜者。
秦禾看着那张嘴开合间蹦出的唾沫星子与空气微粒子混合后消失，处在四面刺灼的中心，而她冷静的像个旁观者一不小心观了场关于旁人的闹剧一般。
她能无动于衷，不代表其他人可以忍。
后来，那人被赵时拎着后领逼着在众人面前道了歉，展词亲自上手清了那些照片，保证再也恢复不了。
那时，赵时虽然存疑但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被人指着鼻子骂还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的人他这可头回见，然后，又心疼地传了四个字给这可怜巴巴的孩子“先礼后兵”。
他招的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欺负辱骂这种事儿他可不想当饭吃！
那是秦禾上班的第一个月，那时他们还不相熟，在给老板惹了麻烦后，她反倒成了被关照的那一个。
楼梯上传出脚步声，秦禾耳廓动了一下，然后迅速扒开展词藏在了他的身后。
被迫转了个向的人无奈看了眼楼梯口，没有意外的，老爷子背着手走了下来。
老爷子板着脸看了眼展词身后漏出的衣角“出来，躲什么躲！”
没动静，空气凝滞。
展词受不住了，硬着头皮“老爷子，没人！”
“噗呲！”
老爷子终于挪开眼睛，展词松了口气，但笑的那个人就没那么好了。
赵时坐得端正，坦然接受了锐利的审视，毕竟亲儿子，习惯了！
“哼！”老爷子看着那张不动安于泰山的脸攒了一肚子气，甩袖离开了。
看着身影消失在门口，赵时抹了把额头，这老头儿真是眼神功力不减当年！
“走了”展词揪了揪那漏出来的衣角。
“呼～”臂弯处探出个脑袋，四处扫描过后，大出一口气，然后挪了出来。
被迫配合演出的两人对于这破绽百出的躲猫猫也是一点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察觉到两人哀怨的眼神，秦禾瘪嘴半哭半笑“我也不想这样啊！可谁让老爷子不待见我呢？”
“我又不能杀回去，那就只能躲着喽！”
受不了！赵时搓了搓手臂冒起来的鸡皮疙瘩，这一老一少还真都不是省油的！
赵时是实干派，两姑娘走后，赵时就跟展词两人搬开了那张桌子，店里空出了一大片。
确实不是个好地方，第一次，这一次，加上中间两个手数不过来的次数，还真都是在这位置，这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