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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小二远行

临行前,少年去了破旧小院。

院外赖在主人家墙上的满是青色的藤蔓,站着气度翩翩的青衫读书人李辰,颇有几分神似武堂先生杨东之。

李辰是小城四大姓之一的嫡长孙,自幼饱读诗书,一直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常令人唏嘘不已,同样是两个肩膀,一个脑袋咋就差距这么大?虽是佼佼者,但却没有同其他富贵家族少年一样进去武堂修习。好似对修炼无半点兴趣。

在凡担任小城送信的时间里,由于送信到李氏家族,每次这个少年总会作揖道谢显得极为庄重,这一来二往便认识了少年。令少年送信到李氏家族都有些腿打颤,眼皮乱跳。实在是受不得这礼数,我第一次来,如此,可以,我次次来,你回回如此?都这么熟了哪要这样嘞。最关键的是,咋每次送信遇到的都是你嘞?当我病猫?小心我发威,嗷呜嗷呜的!读书人,脑子犟的很,哼哼!

有些人,只要一见面就可做朋友。任你翻遍天下书籍,很是没有道理,就是极为投缘。

李辰虽然之前没有拜访过破旧小院,但是当他一眼看到这座院子,就知道这家肯定就是凡的家门了,源于墙外的藤蔓,摇摇欲坠且一直对罢工坚定不移的老木门。这些听凡提起过,况且也只有这一座院子。少年特意被叮嘱,要是哪天拜访,不要敲门,千万不要敲门,木门老了,经不住小年轻折腾,大年轻也不行!门外扯一嗓子即可,不过我想你一读书人怕是没脸皮瞎喊瞎叫。当时李辰有些奇怪,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送信的,送信的。”

额…一阵风吹过,好似对着某种叫法嗤之以鼻。

站在院外的少年一阵脸红,确实是有点不方便。少年只得硬着头皮大声喊道:“送信的!”声音传遍院子内外。躺在床上的少年蓦然惊醒,谁呀,催魂嘞?叫这么大声。艰难的挪动着身躯,下了床,颤抖的手慢慢打开了房门,一瘸一拐的走向院门,开了门,瞧见一儒雅青衫少年局促不安站在门外。

“你怎么来了?咋找到这的。”凡眯着眼睛打量着少年问道。

“我过几日要出门游学去了,来向你告个别。顺便问一句,你虚了?扶墙?”少年等到门开了看见脸还有些淤青的少年靠着院墙。

凡听后勃然大怒,听听,这是读书人说的话?这是人说的?

“你才虚,你天天虚!”少年不恼微笑着看着他。凡神色一囧,小声说道:“武堂武试被人揍了,不过那是我好人不跟女斗!”

少年听完其中缘由后,难得哈哈一笑。

“嘛呢,嘛呢,再笑我赶人了哈”

少年立刻神色严肃,正声说道:“我此次出门游学,不知何年返还,望君珍重。”话落从腰间摘下一玉佩递了过去,“这个送你,作为临别礼物。”

凡神情恍惚将玉佩双手接过,不跟读书人客气,犟的很。好像亲近的人总会离去,破旧小院的少年有些伤感。少年正想作揖告别,只是想到凡对此好似不讨喜,举起的手又落了下来。不料破旧小院的少年正色作揖,说道:“愿身能似月亭亭,千里伴君行。”

少年愣了愣,好嘛,挺好。少年作揖回礼,便回身走远,途中手摆了摆,却并未回头。

武堂武试开始后第三日,年迈老人和妇女和鼻青脸肿的凡把少年送到五里以外。少年对着爷爷,母亲一一跪拜后,朝凡招了招手,微笑着上马跟随马夫北行而去。老人遥望少年身影远离开,才叹了口气,闷闷返回。

边境小城,武堂。经过几天的武试,今日到了分绝出前十之时,此时练武场气氛无疑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城主之女钟璐及赵家天才赵天宇赫然在列。一般来说文试前三甲必然是武试前十内,可今旬似乎有些变化且意外,那少年不知咋考的文试,当得第三甲。武试就十分出人意料了,竟是被“钟淑女”狂揍,黯然退场,姑今旬出现以往未曾出现的时况。

武堂首次出现文试前三甲只进二人,令人唏嘘不已,世事无常呀。清晨的阳光洒落在武堂练武场,这座边陲小城屹立已久的武堂泛起金色光芒,看台之外,人声鼎沸,好不热闹。相较昨日而已,今日来无疑更上一层楼。

此刻,随着两人的出现,练武场逐渐鸦群无声。

“城主大人和钟老。”当看到这两人之时,原本躁动的人群此刻一阵静寂。

“是城主大人。”当看到为首的中年男子扶着年迈驼背老人之时,道路两旁之人不由自主的让开了一条道路,肃然起敬,那种尊敬是发自内心。

城主大人,边陲小城的守护神,边陲小城的人对于城主的敬畏,不是由于城主大人是城主大人,而是实实在在敬畏城主大人。敬的不是这个官,敬的是这样一位中年男子。对于钟老,人们反而比城主大人接触的更多,做事铁面无私无疑是驼背老人的真实写照了,无论你是什么人,家里有什么背景,对就是对,错就错。只讲对错,无论身份。所以边陲小城的人对驼背老人比起城主大人的敬畏,更多的是尊敬甚至感觉有些亲近。

“城主大人前来武堂,是想看看他的女儿吗。”有人低声说道,城主大人的女儿在武堂修习,这并非是什么秘密,人尽皆知。甚至由于城主大人都将女儿送到武堂修习,故在武堂修习的人更甚。

事实上,城主大人在文试时就已出现在武堂,可众人似乎并未发现,只知赵钱孙李四大家及钟老复阅文试卷子,东之先生最后拍板做决定。并非东之先生地位更比老人们高,而是武堂由东之先生主治,主次不能颠。

“我觉得城主大人来观礼武堂武试,应该是看看我们小城未来的栋梁之才。”有人认真的说道,周围众人纷纷点头赞同,武堂的少年学子们,将来许多人会成为边陲小城城栋梁,甚至走出边陲小城成为一州之才。

在诸人目光注视下,城主大人及钟老踏入了练武场。

“那小子呢,我怎么没看见?”城主大人疑惑的问道。破旧小院那少年不会连武试都没通过吧?不该如此,应该是我多想。由于破旧小院少年被揍的那日,城主处理事务去了,未在武堂观礼。此时又是刚刚到来,不知其中缘由。

身形佝偻的老人笑了笑,知道少主问的“小子”是谁,那破旧小院摇晃的老木门还在罢工的呢。驼背老人好似想到什么开怀的事。回答道:“那小子武试第一天被人揍的鼻青脸肿,一瘸一拐回去了,几天没看见送信,武堂也不在,此刻应是在躺床养伤。”

城主大人面露惊讶,有些震撼。“那小子滑不溜秋的,能被人打的鼻青脸肿?什么人这么厉害,我道有点想见一见这人。”

驼背老人更是神色古怪,摸了摸身后。“哈…哈…哈,这人就是钟丫头,不知少年怎么恼了她,被点了穴一顿暴揍,少年连认输的机会都没有。”

“不愧是我的女儿有我当面风范,不过女孩子家还是淑女点好,不然以后难找婆家。倒是不知那小子伤的如何?”城主神色飞扬,挺了挺身子。

“伤不严重,躺几天就好,就是脸不怎么幸运,当然运气也不好。”

城主大人“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便弯着腰扶着驼背老人向着擂台处走去。

外面的人议论纷纷,而此刻武堂的练武场,已是人山人海,看台之上座无虚席。

边陲小城

破旧小院,此时躺在床上的少年打了一个喷嚏,手指揉了揉有些肿的鼻子,哪个在说我坏话?坏的很嘞,比李家那老人还坏!本来少年想说那“老头”,不过是读书人的爷爷,亦是我长辈,便老人吧,哼哼。

哪有人见面就揭人伤疤?人心不古啊,气死个人。满身酒气的中年大叔走进房屋,走到床边,伸手递给少年一个带着热已剥皮的鸡蛋,少年一口塞下。

中年大叔目瞪口呆,张大的嘴巴。眼皮跳了跳,我给你敷眼的,你一口给塞了?还不带两口的!

少年尴尬地挠挠头,没忍住,我以为给我吃的。此时肚子发出一阵响声,好似很满意少年的表现。少年一下把被子盖住头。“哎呀,丢人丢到家了!”少年躲在被窝直摇头。

邋遢的中年大叔哈哈大笑,眼泪都有些绷不住,差点老泪纵横,实在是受不了。

少年从被窝的魔爪中挣脱开来,供出头,对着满身酒气的中年大叔严肃的说道:“男子汉大丈夫,肚子叫不很正常?有啥好笑的嘞?”

“大叔啊,不是我说你,酒要少喝点,知道不?伤身暂且不提,关键他还贵就很不讲道理了。”

本来中年大叔听到前面的话语,神情是有些感动的,没白疼。可听到后面一句后,立刻改变了先前的想法,果然,没变。不过,酒可以少喝,酒嘛,存起来才有味道。越喝越香,真要给我几大坛,我真能喝的高兴?不见得嘛。

由于破旧小院的少年提前从武堂的战场迁移到床上,故中年大叔亦没去武堂观看武试,留在破旧小院照料少年。

武堂练武场

此刻正进行着前十之间的武试比拼。天空一片暗淡,阵风呼啸而过,枯竭的老树落下了所剩无几已泛黄的头发,泛泛黄叶飘向那擂台之上,靓丽身影闪过,随后紧跟一道剑光划过。躲闪不及的黄叶已然一分为二飘然落地,给这片昏暗暗的天空更添萧瑟气象,令人感到压抑,甚至有些窒息。

擂台之上,一白衣少年一脸平静持剑而立,相对立的则是一位眼神明亮,稍显狼狈的少女有些气喘吁吁凝视着白衣少年。

“他已经这么强了吗?”原本干干净净的衣裳沾上一些灰尘从未如此狼狈的少女好看的眉头皱了皱,深吸一口气,眼神震撼地直盯着持剑白衣少年。看台下,同样震撼的众人目瞪口呆,往旬大考,赵家这位从小失孤的白衣少年,一直都被城主之女钟璐压制,屈居第二。这才过去多久?传闻前段时间更是精神不振,脸色苍白,明眼人看得出来必是受伤不轻。

此时竟然将城主之女钟璐打的如此狼狈,让人大铁眼镜。赵家老人欣慰的看着擂台上持剑的白衣少年,何等意气风发,老人自白发人送黑发人之后从未如此高兴。“可怜的孩子啊”,老人知道持剑的白衣少年为了变强付出了多少精力,承受多少痛苦。在他哥哥为他牺牲之后,当时那孩子更是一夜失声,流出血泪,何其悲惨,不比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爷爷好过多少。

在案前的武堂先生杨东之好似对这早有预料般,一脸平静。在这不大的边陲小城中,年纪不大,脸上还带着稚嫩的孩子们大多是从小失孤,缺少关爱。只是同样的悲惨遭遇,孩子们却有不同的命运,亦如破旧小院的少年为了活而活。可那破旧小院的少年对这人间绝望了吗?他仍然愿意以善待人,会懂得为素不相识的棉袄小姑娘着想。会为邋遢的中年男子准备新衣,会要求邋遢男子少喝酒。为救奄奄一息的少年冒雨背着寻求大夫,耗尽不多的钱财救治,舍了米饭让于不认识的病床少年。可破旧小院的少年未曾想过自己,亦从未觉得苦。

这些先生看得见,体会的到,心里感触更深。故武堂先生在生活上愿意对孩子们温柔以待,在传教上愿意严苛,甚至更甚。哪怕孩子们对他心有怨恨,武堂先生亦是毫不在乎,先生害怕的是未来他们的孩子跟他们此时一样从小失孤,先生才会真的懊恼,会觉得自己害了他们。孩子们也没让他失望,即使从小失孤,活的还是那般精彩,和擂台上的持剑白衣少年般,何等意气风发,人生最得意。

擂台上,疲惫不堪的少女躲躲连连,实在是太过分了,施法老是被打断。持剑白衣少年一脸冷静的说道:“我们一招定胜负如何?”

少女愣了愣,没听错?此时自己是劣势,不是生死之战的话,持剑的白衣少年胜出是板上钉钉,没跑的事。可若以一招定胜负,我未尝不可一试。他已强的自信到哪怕我施法成功也能胜我的地步?少女自然不相信持剑白衣少年会耍什么阴谋诡计,这么多年的相识,看人这点还是有的,不比那破旧小院的少年倒是玩阴谋诡计的可能大些。若破旧小院的少年在此,定要大呼我有如此不堪?可怜的少年,人在床上躺,锅从天上来。

持剑的白衣少年哪知道对面的少女已想了这么多,见那少女似神游天外,白衣少年皱了下眉,握紧了手中长剑。

“好,我赞成”,少女回过神来,对着持剑白衣少年说道。

随即施展双手施了手印,身体灵气朝手指尖疯狂涌去,刹那间,擂台上空出现一紫色法阵,若细看,可发现紫色法阵里时不时出现细小紫色闪电。紫色法阵正对着持剑白衣少年,后者脸色平静,不为所动,右脚往后稍撤一步。只见少女结完紫色法阵后,脸色一脸苍白,有点站立不稳。

紫色法阵对着持剑白衣少年轰去,后者持剑正对法阵,剑身泛起丝丝白芒,逐渐明亮,发出一道璀璨夺目的白色剑气朝着紫色法阵劈去。二者相触,产生大爆炸,擂台的光罩光芒更甚,越发明亮。

瞬息之后,一道璀璨白光朝着少女划去,少女大惊失色。此刻少女灵气已然耗尽,毫无办法化解剑气划过白光。所幸持剑白衣少年冒着反噬危险,强行打破剑气。破散的剑气朝着枯败老树飞去,瞬间老树被劈成两半,其中一半在练武场上倒下,发出轰的声响,激起尘土飞扬。

从那以后,武堂练武场多出一处奇异的景色,独剩一半的老树过了那个冬天竟是奇迹般发了芽,重新长满了绿叶茵茵,随风起舞,唤发生机。

城主大人脸色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好似不在乎女儿是否受伤,钟老则是面露担忧,皱巴巴的双手紧了紧。自己从小看长大的,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擂台上,已然此场武试结束。持剑的白衣少年嘴角溢出一抹血迹,脸色惨白,站立有些晃动,但始终是没倒下擂台。

看台下的众人一阵惊呼,随后爆发出连连喝彩声,角落里的棉袄小姑娘神色一脸茫然,举起的小手有些犹豫不决,不知是该敲还是不敲呢?铜锣为此期待着,随时准备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持剑的白衣少年已成此次武堂大考武试的第一人。

“谢谢”城主之女钟璐对着嘴角泛起血迹的少年感激说道。此时惊魂未定的少女已然知道,最后一刻,白衣少年破散剑气,不然灵气耗尽的少女此刻已是剑下亡魂。

少年此时脸色惨白,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一直旁观的武堂讲师随后来到擂台之上,撤下淡淡光芒的防护罩,朝几位老人看了看,后者缓缓点头,表示此次武试无违规行为。负责记录的武堂讲师随即宣布此次武试的胜出者,并安排人将二者搀扶下去。

城主之女钟璐虽是失败一方,但并无受伤,只是灵气耗尽,稍显狼狈,修养几日便可。而持剑白衣少年赵天宇由于千钧一发之际,强行破散剑气,受到反噬,伤势反而严重。

武堂先生缓缓站起身来,眼光环视四周,双手往下压了压,随即看台下众人逐渐安静下来。武堂先生朗声道:“此次武试前三甲分别为赵天宇,钟璐,钱文。同样今旬武堂大考正式结束,望各位学子再接再厉,待明日更上一层楼。”

钱文与赵天宇同擂武试,惜败于赵天宇,这位钱家天才可谓时运不济,先被城主之女打败,后潜心修炼,可哪知遇上实力突飞猛进的赵天宇,再次落败。当时钱文神色暗淡,一脸颓废,落败后朝赵天宇抱拳,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走出武堂。

远处负责监察一处擂台的钱氏老人叹了口气,神色却无半点失望,眼神更是出现年轻人般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朝气。

石州,一处客栈,二楼客房内,静寂的房间内,窗外唯有阵阵春风撩拨着柳树,引得树叶翩翩起舞,房间内传出微小的翻书声,与春风相得益彰。房内正有一青衫少年手指慢慢翻动着案前的泛黄书籍,神情沉醉其中。而在床上的则是一中年男子,神色有些木讷,此刻正闭目养神,显得有些疲惫。原本中年男子打算开两间客房,让这位读书人好好休息,奈何青衫少年婉拒了,哪能不把钱当钱?都是辛苦挣来的,哪能让人如此破费。中年男子也不坚持,便同意了,于是二人同挤一间客房。

青衫少年轻轻地将书籍合上,缓缓起身。将窗户关了,顿时房间恢复静寂。青衫少年眼光看了看中年男子,轻轻叹了口气。确实很疲惫了,一直都是中年男子赶车,自己想帮忙,奈何马车总是不听使唤。“百无一用是书生这话,有些道理。”

青衫少年轻轻走向房门,免得打扰到中年男子歇息。缓慢地关上房门后,走下二楼。出了客栈,看着这座繁荣的小城,比我家乡稍繁荣些,毕竟远嘛。

远处的店家卖力吆喝着,希望走过的行人瞧一瞧,看一看。酒肆新出的美酒在店小二扇子的威力下,散发的香味使劲的往远处逃去。吵闹的买卖声充斥着青衫少年的耳朵,少年没觉得喧闹,一路来的风风雨雨,哪有这喧闹街道来的舒适,青衫少年伸了个懒腰,在这繁华街道随处逛着。有时下雨躲在马车里时,青衫少年会想想家乡年老的爷爷和孤苦的母亲,也会想那不喜作揖行礼的送信少年却在临行前作揖告别,“愿身能似月亭亭,千里伴君行。”青衫少年想到这脸色便有些笑意,好得很嘛,文邹邹的。

青衫少年走到一处书肆,停下脚步,看着高大的牌匾“书舍”,走了进去。“书舍”内,只见躺在摇晃椅子上一本精装书籍盖着头的男子拉下书,青衫少年看着这儒雅中年男子,黑色长发被松松的绾起,如繁星般璀璨的灰黑色的眼眸中满是睿智,高挺的鼻梁,一身蓝色的锦袍,腰间灰色的礼节使得他更显得温文尔雅。

“买书?”儒雅男子坐在竹椅上问道。

“嗯”

“本店概不讲价,可以免费在店里看书,带走…”儒雅男子搓了搓手,眯着眼睛看着青衫少年。

少年点了点头。随即走到书架处翻看起来。良久,儒雅男子瘪瘪嘴,继续拉上书见周公去了。

落日余晖,夕阳照耀在青衫少年脸庞,影子落在书页上,一金色小人一闪而过。神色沉醉的少年眨了眨眼,用手搓下眼睛。“看错了?”在书海中蓦然醒来,看了夕阳,已是傍晚时分,向已被周公撵走的儒雅男子作揖打算告别。儒雅男子挪动脚步,让在一边。儒雅男子笑道:“受不得,哪当得此大礼?”儒雅男子开着玩笑,青衫少年有些窘迫,拱手开口说道:“多谢”便走出书舍。儒雅男子看着青衫少年走远,回身摇了摇头,“一切皆有缘法。”

哪知后面传来声响,“先生,我买一本!”儒雅男子回首,瞧见有些局促不安的的青衫少年站在那杵着,便开口说道:“那挑呀,呆着干嘛?”

青衫少年挑了先前观看沉醉的那本,对着儒雅男子说道:“先生,多少钱?”

“三两”儒雅男子答道,青衫少年便取了三两交由儒雅男子。拱手打算告别店家。

儒雅男子神情有些犹豫,眉头舒展开来,对着青衫少年正色说道:“这本书,好好看!”

青衫少年同样正色点头,告别离去。

儒雅男子低头喃喃自语,果然自有缘分。

李辰从书肆回到客栈已经是傍晚时分临近夜晚,月亮已迫不及待出来透风,睡了一天。天空出现西方一落日夕阳,东边则是明亮皎洁的月亮,煞是好看。

青衫少年此时在客栈一楼对着店家喊道:“小二,麻烦做几个菜”

“好勒,客官,稍等!”

李辰正欲走上二楼叫那中年木讷汉子,不料后面传来“公子”。青衫少年回头望去,正见中年汉子看着他,原来中年汉子已醒了过来,且同样去这繁荣街道逛逛,只不过二人走的相反方向,故没有遇到。此刻亦是刚回来,李辰对着中年汉子笑了笑,缓慢地走下台阶,朝着中年汉子招了招手,指着靠窗边一处空着的桌椅。中年汉子愣了愣,报以微笑便同去窗边。

李辰朝中年汉子用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坐在中年汉子对面,拿起桌上的茶壶,一手扶着,一手倒于中年汉子面前。中年汉子也不说话,面对半大的这读书人,竟有些拘谨,呆呆地坐着。

“王大哥,我已点好饭菜,你看还有要加的没有?”李辰笑着对中年汉子说道。

“不用,不用”中年汉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王大哥,这一称呼,李辰琢磨良久,叫马夫,面的有些唐突,且不尊重中年汉子。”当时听到少年叫王大哥,中年汉子笑了笑,面对这少年的神情温和了些许。

此时店小二稳健地端着饭菜来到两人面前,小声的说道:“客官,你的饭菜好了”,说着边将饭菜上于锃亮的木桌。李辰朝着店小二道了声谢,中年汉子也急忙跟着道谢,店小二笑着说:“不用客气,客官小心烫,有事招呼我。”便笑着走远。

半时辰后,二人酒足饭满,李辰了解到中年汉子喜好喝酒,特意叫店小二添了一壶上好美酒。中年汉子难得有了些笑意,话也逐渐多了起来。讲着自己这些年的走南闯北见到的新鲜事,新鲜人,曾经也是个少年。大多时候都是中年汉子在喝着酒讲着,少年听的极其认真,偶尔接上一两句。喝完酒之后,中年有些不好意思,罕见的挠了挠头,说道:“难得喝高兴了,说的有点多,公子别见怪啊。”

李辰笑着回答道:“没事没事,我对这些也是感兴趣的,王大哥见到觉得新鲜的事可不要藏起来啊,一定要说与我听听。”中年汉子拍着胸脯保证说道:“只要公子不嫌我话多,讲些故事有啥难的!”

话落,便倒下了,靠在木桌上。少年哈哈一笑,从怀里掏出九文钱放在郁亮的桌上边角,便招呼了店小二,一起扶着中年大叔朝着客栈二楼走去,腾出一手开了房门,将中年汉子送上床歇息。不忘与店小二道了声谢,年轻的店小二眉头舒展,对这桩苦差事也没了怨气,助人为乐嘛,谁没个难处咋滴?笑着对瞧着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青衫少年说道:“客官不用这样,这是我应该做的。”少年仍然拱手道了谢。“那我就先忙了,客官有事你同样叫我一声就行。”年轻的店小二说道。

“好”少年笑着答道,年轻的店小二便走出了房间,走的时候不忘轻轻的关上房门。

李辰待店小二走后,将被子朝中年汉子身上盖上,给中年汉子脱了磨坏严重的草鞋。走向窗边坐于案前,点上在案前的蜡烛,昏暗的房间内亮起微弱的光芒。少年从怀里拿出在“书舍”花了“三两”的书籍,轻轻翻开,慢慢阅读起来。良久,青衫少年身上发出淡淡的金光,甚至盖过了烛光。只是少年豪不自觉,依然沉浸在书海中。

夜晚的南郡,一处处房屋发出一缕缕光亮,夜市吆喝声不断,显得极为忙碌。一座客栈的二楼房间内唯有轻轻的翻书声及淡淡金光。

南郡,太阳悄悄冒出头,一座普通客栈上,二楼房间内。案前趴着一青衫少年,少年的面前,一本书籍无风自翻。仔细观察可以发现内有一金色小人愉快地奔跑着。

“砰…砰…砰”房门传来一阵敲门声。少年慢慢睁开了眼,用手揉了揉。原来青衫少年昨晚看书不知不觉睡着了,实在是困意难熬,便趴在案前将就了一晚。床上中年汉子同样醒来,轻轻拍打这脑袋,有些头昏脑胀。看着自己身上盖的被子,放于床下的草鞋。

青衫少年起身开了房门,看见这座客栈的年轻店小二,笑嘻嘻的向着青衫少年说道:“客官,早上好呀,没打扰你歇息吧?”

“无妨,有何事?”

“客官,我想问下你们是要去相州吗,昨天我偶尔听到的,不是故意偷听的。”年轻的店小二边说着边比划着手好似解释着什么。

“我们确实是去相州”青衫少年点了点头。

年轻的店小二闻言有些欲言又止,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一直挠着头。

青衫少年见状,便说道:“有事的话,但讲无妨,只要不是太过为难的。”

年轻的店小二赶忙说道:“不为难,不为难,公子,我想跟着你们一起去相州,见识见识。只要公子带上我,我可以帮着公子挑挑行李,做些杂事。算是尽我之能。”

“这…可是你这的活计怎么办?”青衫少年问道。对于这个年轻的店小二,青衫少年还是看的过去的,感觉为人挺好。

“没的事啦,掌柜是我亲戚,我从小爹娘去世的早,所以一直在客栈帮忙。”

“那便好,本来打算今日启程。刚巧大哥喝了点酒,你准备下行李,我们明日再走。”青衫少年这样先年轻的店小二说道。

“好嘞,那公子你先歇息,我去准备行李。”

青衫少年点了点头,年轻的店小二兴高采烈出了门,脸上的喜色藏不住,遇到人就问好。让人一愣一愣的,今日这店小二咋回事?太阳今日没走东方那条道?

待年轻的店小二走后,中年汉子向着青衫少年问道:“公子,我们真要带上那店小二?”

青衫少年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多个人多个伴嘛,王大哥觉得如何?”

神色有些困惑的中年汉子说道:“话是这样没错,可是不知那店小二为人如何?值不值得信任,我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是遇到的人属实不少,人心险恶啊,公子。”要是换个坐车的人,中年汉子大概不会多说一句,我赶我的车,管那么多做甚?自讨苦吃,还平白无故遭了人冷落,落得里外不是人。但是中年汉子确实是有些欣赏这年少的读书人,为人和善。哪怕遭了读书人冷落,也要说上一说。

青衫少年正色点头,对着中年汉子作揖说道:“受教了,王大哥,我确实是有些考虑的,一则多个人分担些行李,毕竟远去相州,路途遥远,王大哥一人赶车确实是很辛苦。二则,我观那店小二平时做事还算认真,况且上菜会提醒人饭菜烫的人值得我信任。”

中年汉子神色缓和下来,眉头舒展,神情一松,舒了一口气。看来是我多虑了。对着青衫少年抱拳道:“方才一时心急,说话冲了点,公子见谅。”

青衫少年笑了笑,对着中年汉子说道:“王大哥,何至于此,是非对错,我虽然年少,但是拎得清,王大哥此番话我更是明白此中深意。”

话落,抬起了中年汉子的双手,相视一笑。

“公子,实在不好意思,昨晚我喝高了,麻烦公子了!”

“王大哥,可是“千金啊”“千金啊””青衫少年难得开着玩笑说道。

中年汉子顿时有些窘迫.,尴尬的哈哈大笑。

二人洗漱一番后,中年汉子开了房门,一起下了楼去。

青衫少年和中年汉子一同走下楼去,在一楼吃过饭后,便赶忙一起去前往南郡的“寺庙”,今日是仲春十五,正是佛家涅磐日,相传仲春十五是佛家佛祖“释迦牟尼”逝世之日。“释迦牟尼”坐化前曾对众弟子说道:“你们随顺我的教法而行,就是我佛陀的法身常在之处!”

“涅磐”是佛家的最高境界。相当于修士的“渡劫境”。只是一入此境界,便会被天道察觉,认为是天地之大盗巨寇,必须除之后快,为天地不容。所以这个境界的顶尖练气士,轻易都不会现世,否则就要被迫渡劫,一旦失败,就是魂飞魄散的惨况。佛家认为世界是空的,就相当于世界是阴阳平衡的,旧的阴阳平衡被打破,就立刻形成新的阴阳平衡,世界永远处在这种旧新阴阳平衡的破立状态之中,也就永远处于“空”的境界之中。万法皆空,亦即万事万物万情都是处于阴阳平衡的永恒变化之中,所以人不能太执住。执者固执,住者停留不动。在涅磐日这一日,寺庙举行涅磐法会,人们聚集法会,面对释迦牟尼佛圣像,诵听《佛遗教经》,并作各种供奉。

这一天,僧人在早斋或午斋前都要举行供佛祭祖仪式。善男信女都愿意在这一天来寺院烧香还愿,或礼佛诵经,或布施钱物,或打斋供众,或烧吉祥疏、荐亡疏,或听法师讲经,或请僧人做佛事等等。

李辰与马夫二人恰逢寺庙举行“涅槃法会”,也是偶然间听到打尖的客人随口说说,便欲前往一观,故有了二人急匆匆的身影。

佛家认为“涅磐”为如实正观世间集者,则不生世间无见;如实正观世间灭者,则不生世间有见。生是依因缘支持而生,不是本来就有。而凡生起之一切,皆会随其赖之生起的因缘灭而灭,不会恒常存有。而随着因缘的灭尽,称之“灭”。故为涅槃,真正做到无“因缘”,无有少分别。

今日,由于涅槃法会的缘故,南郡出现了许多人群,使得客栈人潮拥挤,客房更是“空无一间。”李辰所在的客栈,掌柜的正在骂骂咧咧,神情更是大怒。“这臭小子跑哪去了?不知道今日人多?最好别让我逮到,不然非要腿打断。”

“小二”稍远处的靠窗边客人大声喊道。

“来了,来了。”掌柜的急忙答应到,边快步走去靠窗边。“客官,有什么需要?”

“我的饭菜怎么还没好?我都来了这么久了”客人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掌柜赶忙道歉,说道:“客官稍等,马上催,马上催。”便急忙去到厨房。掌柜满是皱纹的脸上冒出些许汗水,显得十分疲惫。

掌柜转身,在瞧见年轻的店小二正带着一大包“背囊”神色飞扬,满脸笑容跨进客栈,掌柜也没理问提这大包背囊做什么,只顾着气不打一出来,冲上去一把拧着年轻店小二的耳朵,怒气冲冲地叫道:“死哪去了?还不赶紧帮忙。”

吃痛的店小二一手提着一大包背囊,一手护着自己已有些发红的耳朵,生怕被拧下来。显得极为滑稽。坐在周围桌子上的客人纷纷大笑,冲淡了等待的些许烦躁。

“好勒…好勒…好勒,要掉了,要掉了。”年轻的店小二赶忙说道。掌柜便放开了店小二,一脚踹在急忙跑开的店小二屁股上。引的客栈更是笑声连连。

年轻的店小二已然忘记说离去,随便找个地方放下了背裹,便投身到“战斗中去”,瞧那矫健的步伐,稳当的手端着饭菜,显然已是“老手”,年轻的店小二,不年轻噢。

大雪纷飞,大街上一群孩童穿着厚厚棉衣来回折腾,打着雪仗,嬉笑声传遍大街小巷,给皑皑白雪的冬天增添了几分欢乐的气氛。房屋内,一家人正围坐火炉,欢声笑语的交谈声传进南郡一不知名的巷道,只见一衣衫褴褛小乞儿畏畏缩缩蹲在破败的房间角落,手脚冰凉,嘴角一直哆嗦不停,眉头更是紧皱。身下垫着些许冰冷杂草以及发黑瞧着似是毛褥。

小乞儿听着一墙之隔的欢声笑语,破天荒眼睛泛红,起了淡淡水雾,默默埋头抽搐着。远处渐渐走来一薄薄棉衣,头戴着小冠,背上背着泛旧行囊的中年男子,神色看着有些疑惑,正东张西望期望看到什么。

男子走到小乞儿面前,小乞儿似有所感,抬起头来,眼睛依旧有些泛红,看着中年男子。

“小乞儿,这里以前的人家呢?你知道吗?”中年男子有些困惑地对着小乞儿问道。

“这可是我家呀!哪来以前人家?”小乞儿急忙答道,且站起身来。

中年男子问道:“这以前不是火姓人家?你叫什么?”

“姓啥和你有关系吗,我叫啥关你屁事!赶紧走,赶紧走”小乞儿面露凶神恶煞,催促着中年男子离开。

“嗨,你这小乞儿,我问问能咋滴,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我是以前这家人的弟弟。”中年男子有些烦躁的说道。

闻言的小乞儿,脸色有些缓和,以前确实听爹谈起过,他有个弟弟,早年就去了外面,也不知如今是生是死。说完,他爹叹了口气,低下了头,轻轻摸着他的小脑袋。

“那你叫什么?”小乞儿面露疑色问道。

“我叫啥关你屁事!哼哼,火共济”中年男子有些明白,眼前的小乞儿应是我那大哥的子嗣,只是为啥沦落如此。小乞儿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嘛呢,嘛呢,咋还和小孩计较上了?没点气度。我叫小济舟”

中年男子闻言,翻个白眼,也不知道谁一开始大吼大叫的。听到小乞儿叫“小济舟”后,中年男子神色惘然,只因大哥叫“火同舟”,而自己叫“火共济”,爹娘唯一懂得的字,希望我们“同舟共济,好好活下去。”

“你爹娘呢?”火共济急忙问着小乞儿。

小乞儿听到这,有些伤心。一下跑到中年男子脚下。看了眼自己脏兮兮的衣衫,再瞅瞅中年男子的棉衣,呆在原地不动。

火共济轻轻笑了笑,将衣衫褴褛的孩子紧紧抱着。良久,火共济才从小乞儿口中,断断续续了解到以前的事情。原来在自己走后没几年,大哥和一外地落难于此的女子结了婚,后来生了一子,只是好景不长,恰逢南郡爆发瘟疫,大哥嫂子二人不幸感染,皆撒手人寰,独留孩子一人孤苦伶仃,到处乞讨为生。若是这个冬天我没回乡,这个孩子怕是熬不过了。

想到着,火共济叹了叹气,脱下薄薄的棉衣轻轻盖在孩子身上,将头上的小冠摘了下来,一把盖住了小乞儿半个脑袋。起身牵着小乞儿脏兮兮的手走出不知名巷道。衣着单薄的中年男子带着棉衣拖长,头戴大帽的小孩走进了一处客栈。路上留下了一大一小的脚印,大雪纷飞,脚印渐渐消失。

大街小巷的孩童依然沉浸在打雪仗的欢乐当中,那户人家正升起袅袅炊烟,传来阵阵欢声笑语。唯独少了破败角落里的小乞儿,一些泛白压瘪的杂草。

后来那中年男子在南郡办起了客栈,当年萎缩在破败巷道角落,乞讨的小乞儿成了客栈年轻的店小二。客栈掌柜名声响彻南郡,只因中年男子遇到乞丐皆和颜悦色,送些吃食。唯独对年轻的店小二严厉十分,稍有不慎,招来一顿谩骂,年轻的店小二苦不堪言。

中年男子给曾经的小乞儿改了名,“火青,寓意炉火纯青,只望在饥寒交泊的冬天能有一火暖人心,指望小乞儿终有一天能在一生“炉火纯青”。”

中年男子脸上悄悄长起了皱纹,小乞儿悄悄长大成人。曾经的“小济舟”,如今的“火青。”万物慢慢复苏,好似皆是这般静寂,悄无声息。年轻的店小二穿梭在人群当中,听着来自四面八方的人们聊着这一方天地的景胜,聊着这方天地的人文地理。曾经那个小乞儿,如今年轻的店小二终将背上行囊,跟随青衫读书人去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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