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接下了一个村庄的悬赏,这附近有异兽作怪,不吃成人,却专吃小孩。近日已经有好几个小孩失踪了,村民们杀鸡款待十天,又凑出五百钱,许诺只要能杀掉这头妖兽,这五百钱便是酬谢。
但这几日,这厮一直缠着他,搞得十天都差点起了杀心,要拿他去做诱饵。因为十天已经有预感了,这家伙日后绝对会缠着他很久,至少得让他以后不敢为这事啰嗦才行。
“啊——啊——啊——”像是禽类的叫声。
“有小孩?难道是那些失踪的孩子还活着?”落魄贵族听着这声音心里发毛。
“不是,应该不是……”十天,“很奇怪,我觉得音像是求偶。”
十天到今天为止不知道猎杀了多少野兽,对它们的叫声虽然不说都能听懂,但听得多了,也能听出一点端倪来。
什么时节的什么叫声有什么意义,是觅食还是求偶,亦或是遭遇天敌时警告同伴……他大致能听出一点来。
远处,溪水旁的芦苇从里,一只奇异的野兽抖着水上岸来,它长得像天上飞的雕鹰却从水里出来,头上还长着畸形的角。
长着羽毛却会游泳,就是不知道会不会飞了。
“这我可没见过啊。到底是鸟还是鱼啊?”十天笑了,虽然看起来他准备的陷阱要全部重新来过了,但是见到新鲜事物,他还是很高兴的。
落魄贵族叹了口气:“我以前听说过,这玩意叫蛊雕,确实是吃人的妖兽。”
虽说现在落魄了,但是贵族终究还是贵族,知道的东西还是多。
十天盯着落魄贵族。
“怎么了。”落魄贵族看十天半天不说话就问他。
“没什么,我在想,要怎么拿你当诱饵……”十天。
“我的亲哥哥!”
……
“呲——!”阿布将烧红打出形的铁放入水糟中淬火,这是把镰刀的刀头。
“记住了,不同的件要用不同的东西淬……咳咳咳!”老铁匠一咳嗽就感到腹部揪心的疼,“才有……才有不同的……咳咳!”
他身体的状况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村里的巫医虽然还按时给他准备药,但言语之间,也在暗示阿布准备后事了。
阿布放下手里的工作,走过来轻轻拍着他的背:“知道了知道了……我都记着呢。别说话了,多休息一下吧。”
老铁匠挣开了他的手:“休息什么呀,以后有的是时间休息,我还有话要说,你让我说完……咳咳!”
阿布只好听他的。
老铁匠偏过头去想了想说:“你也到了年纪了,该是找个……
片刻后,老铁匠没力气了,暂时躺下休息了,阿布悄悄摸出家。
出村的一路上不少人向他打招呼。
“布师傅!”
“布师傅!”
“阿布……”
……
阿布应付着这些问候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还是受欢迎的,过去的他总是在火炉和铁水之间转悠,与村子里的其他人交流并不深。
或许是因为他很快就是村里唯一的铁匠了吧——他这样想着。
他要去见一个客人,一个他原本不愿意见的客人,客人姓南,是外地姓氏,好像都不是他们国家的姓氏。
那是个会让他感到不舒服的人。并不是因为他脸上的影影约约的伤疤,而是他的眼睛,就像爬行类那样冷血的眼神,还带着一点点人的贪婪。
他出了高价钱让阿布打造些东西,但不是农具,而是——武器。
“五百钱一把,如果三把都能做到我满意,我再加五百钱。”男人开出的条件过于优厚,让人无法拒绝,更何况是正在筹措救命钱的阿布了。
男人说着拿出满满的一袋钱,在阿布面前打开给他看:“做好了,这些都是你的。”
阿布看着袋子里金灿灿的钱币。
以前阿布不懂这些圆圆的金属,为什么能驱使着人们像牛马一样供人驱使,打铁也用不上。现在他懂了。
“嗯,给我十天时间。”
“我就知道,就算那个死脑筋不做,也有人会做的……你是他的儿子吧?希望你手艺学到家了,如果你做不好——”男人没有多言,但意思很清楚。
分开后,阿布直接回了家,他的时间不多了,而且要瞒着老铁匠的眼睛,他要打造的是不祥之器。
兵者——不祥之器也。
与那些用于农作或是捕猎的生产工具不同,兵器是用来互相残杀的——人与人之间争斗的工具。
即使老铁匠早年熟悉兵器的制造,但他也从来不教阿布这个。他一辈子无儿无女,妻子也早亡,若不是收养了阿布后继都无人。
他认为,就是自己当初造下的孽债。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铸造了不少赫赫凶名的兵器。
也曾盛名一时,可最后——也只落得现在这般下场。
他曾经有段时间不想传授他兵器的锻造方法,但阿布还是自学成才了。
在并没有老师指点的情况下。他仅靠自己天生对金属的熟悉,对炉火的亲近,以及对那些来来往往客商身上挂着的兵器的观察,就自己摸索出了一套属于自己的锻造之法。
不过后来他还是反悔了……
在炉火中,铁条的温度逐渐升高,红色在铁块上一点点渗透出来,直至几近全红。
他第一次觉得烧红的铁是那么刺眼,那上面刺眼的红色,他似乎预感到了未来会沾染在上面的——人血。
我这么做真的对吗——我到底是在救人,还是杀人……
阿布拿起铁锤,这一刻他的心中就再无杂念,只有锻造这一件事。每当他开始工作时,便会进入这种状态,这也是成为大师必须具备的心性。
“铛!铛!铛!铛……”节奏稳定,他一锤接一锤的将烧红的铁反复折叠锻打,然后捶出形来,铁里面的杂质在捶打和高温中同火星四溅而出。
一把剑,一件戈头,还有一只枪头。
他心中只剩下这些。
尚在梦中的老铁匠突然抖了一下,不知道他是不是做梦梦到了,梦到了阿布,最终还是走上了自己过去走的路。
早在很多年前,阿布还在学手艺的时候,老铁匠就告诉过他——
阿布将淬过火的剑胚悬挂起来端详,多好的剑啊,看成色他就知道,这胚子里没有一点裂纹,必然是坚固耐用的一把好剑。
他要等一会,等剑冷却下来,等筋骨成形,这个时候他又想起了老铁匠对他说过的那句话——
凡铸剑者,必死于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