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从此变得更加沉默了。有时上课她也会走神。
眼看就要期末考试了,老师看到眼皮底下的晓荷思想在抛锚,明显就没有认真听讲。他突然停止正在讲的课,冲着晓荷说道“丁晓荷,你怎么回事?怎么不好好听课”。又冲着全班同学语重心长地说道“同学们,马上就是期末考试了,咱们再不努力这一年就又过去了,咱班的成绩一直是全校最好的,可不敢松劲啊”。
秀竹看看晓荷,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晚上,晓荷躺在被窝里,一动也不敢动,她怕惊动了秀竹。秀竹对她的关心让她很感动,但是她不敢跟秀竹说起发生在她身上的那些事情。
不是因为奶奶,晓荷说不定已经不在这世界上了。她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她想去找她的母亲。她知道,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她不会孤单,她的母亲在那里等着她。她只是舍不得奶奶,奶奶陪着她一起,这么多年了,奶奶很爱她。奶奶从小把她捧在手心里疼,不让她受一点点委屈。
晓荷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就死在门前的小河里。奶奶说是不小心掉进去的,说那天的雨太大,天又黑,那么晚了谁知道她会出来。
晓荷的父亲又不在家,没人看到她什么时候走出去的。等到奶奶听到晓荷被饿的哇哇大哭,走进他们的房间才发现她母亲不在。奶奶赶紧出去找,又把邻居喊起来帮忙。有人发现了河里的晓荷母亲,已经没有了呼吸。
大家都说河水那么浅,刚到人的膝盖上面,怎么可能会淹死人呢?也有人说晓荷母亲不是意外,是自杀。
晓荷的父亲接替爷爷在县城里一家工厂上班。母亲生晓荷时大出血,最后好不容易保住了性命,却被医生告知以后再也不能生育了。母亲从此就垮下来了。
父亲本来就经常不回家,现在更是难得回来一趟。村里人听说他跟一个县剧团的女演员好上了。这个女演员死了丈夫,一个人带着个男孩。母亲听说了,曾去县里找父亲。结果俩人大吵一架,母亲被父亲骂了回来。
母亲本来已经很脆弱的神经根本受不了这个打击。她在那个大雨的深夜,了结了自己的生命,却忘了身边还有个嗷嗷待哺的晓荷。
母亲不在了,父亲更是很少回家。不久,他就和女演员结了婚。在他眼里,晓荷就像不存在一样。他把晓荷丢给自己的老母亲,在县城里成立了自己的小家庭。
奶奶顾不得骂这个不孝的儿子,管不了他就随他去吧。她还要照顾手里这个可怜的小东西,才几个月大就没了母亲。
奶奶让晓荷的大伯父从西安寄回来奶粉,一点一点喂给晓荷。奶奶仔细地照顾着这个小生命,她要让她和别人家的孩子一样过得衣食无忧。
奶奶在生活上从不亏欠晓荷任何东西。别的孩子有的晓荷都有,别的孩子没有的奶奶也会给她买来。晓荷的衣服玩具,有很多都是奶奶让大伯父在西安给她买了再寄回来。奶奶可怜这唯一的小孙女,母亲不在了,她那杀了也不解恨的父亲被羊油糊了心肺,去给别人养孩子也不管自己的女儿。
奶奶每想起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就气得掉泪,想拿起擀面杖狠狠抽他一顿。
后来那个女演员又给父亲生了个大胖小子。从此父亲整颗心都放在了那个家里。他们也曾带着孩子回来过,奶奶就没给俩人好脸色,他们怀里的孩子奶奶更是看都没看一眼。在奶奶心里,这孩子跟自己家没有任何关系。
晓荷的姥姥姥爷很早就去世了。晓荷的母亲还有个妹妹,晓荷的小姨。母亲和小姨还是她们的伯父和叔叔们一起养大的,姐妹俩相依为命,感情很深。
晓荷的母亲和小姨长得都好看。个子高高的,头发长长的,皮肤细细的,脸蛋儿漂亮。
晓荷贴身还装着母亲和父亲的合影。想母亲了,她就会掏出来看看。
在这张黑白照片上,母亲比父亲还高。两条辫子一直拖到胸口,发辫上还插朵小花,脸上甜甜的笑容能融化掉所有的冰块。
每次对着母亲的照片,晓荷都会不由自主露出甜甜的笑。晓荷曾对着镜子学着照片上的母亲微笑,怎么笑都学不会。
小姨说母亲当初看上父亲是吃商品粮的才答应交往的。父亲长得普通,个子又矮,只有眉眼看上去还算顺眼。他除了是个工人外也没有啥别的能吸引人的了。
母亲告诉小姨,找个吃商品粮的以后再不用为生活发愁了。再说她喜欢他的关心照顾,父亲和母亲谈恋爱时表现得很殷勤,很让母亲感动。还经常给小姨买礼物。
没想到他会是个花心的混蛋。每当提到父亲,小姨都会骂一句“那个不是人的混蛋”。
晓荷小时候经常被小姨接过去,住上十天半月的。晓荷有个比她小一岁的表妹,两姐妹一直相处都很融洽。有时候奶奶去西安大伯父家时就会把晓荷托付给小姨。
小姨夫是个少言寡语的人,但是对晓荷却像个父亲一样关心着她。小姨夫会让晓荷坐在他的腿上,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用长满胡子的脸来蹭晓荷娇嫩的脸蛋,用嘴巴来亲晓荷花蕊一样甜蜜的小嘴,像对表妹一样亲昵。
晓荷有时候会不自在,她也会使劲躲避。可能大人对小孩子的爱都是这样的吧。
家里所有的零食和玩具,都是两份,有表妹的就有晓荷的。晓荷在小姨家就像在自己家一样无拘无束,就差叫小姨小姨夫为爸爸妈妈了。
失去了母亲的晓荷以为小姨的家也是自己的家,在这里她享受到的照顾和亲生女儿是一样的。
晓荷上了四年级,已经长高了不少。放暑假了,小姨又来接晓荷去她们家里过暑假,说表妹天天想她这个姐姐呢,这一放假就马上让母亲来接姐姐过去。晓荷收拾了几件衣服,就跟小姨出发了。
晓荷在小姨家玩的很开心。表妹每天都跟她腻歪在一起。两个女孩一起吃饭一起出去玩一起睡觉。
姐妹俩晚上叽叽咕咕总要闹到大半夜。小姨每次都要跑过来催促俩人“再不睡天就亮了”。表妹回母亲一句“亮就亮呗,俺姐俺俩白天睡”。小姨无奈地笑笑,丢下一句“天一亮就把你俩的被子掀了”。表妹冲母亲的背影做个鬼脸,又冲晓荷笑笑“不管我妈,她不敢”。晓荷也被表妹的样子逗得“咯咯”直笑。
这天俩人在家门口树荫下跳绳。表妹玩的兴高采烈,手里高举着绳子做360度旋转。突然一个趔趄栽倒在地,可能是碰到了旁边的石头,腿上顿时血流如柱。表妹大哭起来,晓荷也吓得哭喊着“小姨!小姨!我妹流血啦”。
小姨和小姨夫听到晓荷她俩的哭声赶紧跑出来。看到这情景,小姨大叫一声用手去捂着表妹流血的腿。小姨夫见状马上跑邻居家里借了一辆自行车,准备去镇上的诊所给表妹包扎。
小姨交代晓荷在家要好好的,饭已经做好了,一个人先吃饭。晓荷连连点头。小姨夫骑车带着小姨,小姨抱着表妹,三个人很快消失在街尽头。
晓荷一个人吃了饭,坐在床上发呆。她不知道表妹的伤又多重,不知道她的腿以后还会不会走路了。
天突然就变了。刚才太阳还晒得人睁不开眼,这会儿刮起了大风。一阵雷声响过,豆大的雨点啪啪的砸下来。
晓荷有点害怕了,她关上房门,百无聊赖的盯着已经发旧的墙面。
突然门一下就被打开,小姨夫一身雨水出现眼前。晓荷看看他身后,问道“我小姨和表妹呢?”小姨夫回答说“小姨陪着表妹在输水,你小姨怕你一个人在家着急,让我先回来了,一会儿还得去接她们”。晓荷“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越来越不喜欢跟小姨夫呆在一起了。
小姨夫去换了干衣服,又走进来。问晓荷吃饭了吗?晓荷回答说吃过了,她让小姨夫去吃饭,不用管她了。小姨夫说不饿,并没有离开。
小姨夫看着晓荷,眼睛里是晓荷从没见过的神情。很陌生,很吓人,像要吃人一样。外面的风雨铺天盖地。晓荷很害怕,努力不去看他。小姨夫突然就扑过来,一把抱住晓荷,用他的脸使劲去蹭晓荷的脸蛋,“我的小乖乖”,张开嘴巴一口咬住晓荷的嘴唇,口水流了晓荷一脸。晓荷吓得魂飞魄散,她“啊啊”的叫着,使劲挣扎。小小的身子在小姨夫的怀里徒劳地扭动。小姨夫把她抱起来,晓荷感觉肚皮上有个东西死死的顶着,硬邦邦的扎的她难受。晓荷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大声喊着小姨。小姨夫毫不理会她的哭喊,把她放在床上,一手抱着她一手脱下自己的裤子。晓荷不知道小姨夫要干什么,她被小姨夫的动作吓破了胆,只顾厉声哭嚎着。小姨夫把晓荷的上衣掀开,一个黏糊糊的东西在她肚皮上来回动,他又一把把晓荷的裤子扒下来。晓荷只觉得一阵疼痛刺穿了她的身体。整个世界只剩下呼啸着的风雨声,夹杂着晓荷凄厉的哭声。
晓荷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她只感觉自己就要死了,却没有一个人来救她。
后来,小姨夫交代她,不要告诉小姨,不然小姨会伤心的。小姨对晓荷那么好,晓荷不会舍得让小姨伤心的。他说他和小姨一样都喜欢晓荷,爱晓荷,晓荷就是小姨和他的女儿。小姨夫又说,晓荷只要不说出去,他会给她买很多好东西,会把她当亲生女儿待的。
晓荷只感觉很疼,却不敢跟任何人提起。
第二天,晓荷让小姨送自己回家。小姨很奇怪,问她怎么突然想回去了,晓荷勉强挤出一丝笑说想奶奶了。
在床上养伤的表妹还噘着嘴生她的气,说自己不能跟姐姐一起玩了姐姐就要走。晓荷也不解释。晓荷不想再看见小姨夫了,以后永远都不想看见他。
她只想回家,只想要奶奶。
小姨送她回去,刚进门见到奶奶的晓荷抱着奶奶大哭起来。奶奶心疼得一直问她咋了,晓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会使劲摇头。
整个暑假,晓荷都很少走出去。无论坐着躺着,她都感觉浑身疼。晓荷从此变得沉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