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马车虽然随行士兵极少,但是马车前后却各立着四名黑衣守卫,守卫腰间的配剑在这昏后闪着冷冽的锋芒。
姚贾……
一个小厮上前,对李斯恭敬道,“李大人,我家大人有请您和他一同前往冯府。”
还未等李斯应答,马车之上的姚贾喊道,“廷尉大人,还请上马车说话。”
“李斯恭敬不如从命。”
上了马车,李斯看到姚贾,便道,“车上不便施礼,还望大人见谅。”
“无妨。李大人注重礼仪,朝中无人不知,姚贾又岂会怪罪大人。”
李斯坐定,微微拱拳。
姚贾命令道,“出发。”
车夫得了令,这才驾车行驶。
“姚大人,是刻意在廷尉府外等候李斯?”
“正是。等了约有半个时辰了。”
李斯汗颜,“大人来访,何不早通禀一声,何故在外等候。”
姚贾捋了捋胡须,“李大人身为廷尉,公务繁忙,姚贾并不想妨碍大人办理公务,故而等了半个时辰。”
除了那件事,眼下还有什么值得你姚贾等我一个廷尉半个时辰之久。
“不知姚大人请李斯一同造访冯大人所谓何事?”
姚贾笑笑,“我想我只是顺路带了李大人一程,即便我不去,相信李大人也还是会去的。”
这个姚贾,他比自己更加嫉妒韩非。联手若不是今日公子大驾,自己定然会放任他联手赵高害死韩非。
“那么,姚大人,有话直说吧。”
姚贾咧开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和那张极为红润黝黑的面庞显得有些不太相称。
姚贾为人能言善辩是在朝中,出了名的。莫名其妙撞到现在自己最不相见的人,李斯也感到非常为难。
姚贾悠悠道,“李斯,你来到咸阳几年了。”
”五年。“
“那你的师兄来到咸阳几年了?”
“自然是一年。”
“那你觉得,你和你师兄,大王更器重谁些?”
“……”停顿片刻,李斯撇过头,咬牙道,”姚大人何必明知顾问。“
姚贾拍拍李斯的肩膀道,“李斯老弟,我今日来,可不是来戳你的旧伤的。要知道,在这大秦,我姚贾最佩服的人,一是大王,二是右相国池子华,三就是,韩非。”
闻言,李斯眼底一片黯淡。
”的师弟。“
姚贾刻意停顿了半响才悠悠道。
蓦地,李斯眸中闪着亮光,随即嘴角浮现一丝苦笑,“姚大人莫要开玩笑,即便要佩服,也该当是师兄。”
“李斯老弟,别急。我这话可不是拿你开涮。”
“韩非此人,不识时务,不懂结交,而且他本就是韩国的公子,身在大秦,便没了韩国王族的尊贵身份。他的衰落,是必然之事。只是,眼下,需要有人推波助澜一把。”
果然,姚贾这是要拉自己下水啊。
可是大王未对韩非下杀令,以大王杀伐决断的个性,这本书就意味着,大王并不想让韩非死。
“听闻,日前我师兄向大王进言,说了些……有关姚大人的身世……”李斯悠悠道。
姚贾咬着牙,冷笑道,“李斯,你不愧为韩非的同门师弟啊。”
李斯侧过身去,不欲再和姚贾多言。
他希望韩非死,但是也希望自己能保证,韩非的死,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这个姚贾,想拉上自己,做一根绳上的蚱蜢。
自己虽然在朝中没有大的权臣傍身,但是,这恰恰是自己的优点。如果说自己和韩非相比有什么优势的话,那就是自从吕不韦死后,自己背后没有任何势力。
姚贾见李斯不为所动,眸中闪着精光。
以冯去疾那老狐狸的描述,李斯的野心极大,自己有意和他联手,但是看他神色,却说想要独善其身。
不过,这世界上哪有危险的事情让别人做了,而后你李斯却白白捡个便宜的事情。
而且李斯这么快就看出自己的意图,这恰恰说明他是个聪明人。
姚贾又凑近了李斯些,“李斯,机会就在眼前。一旦错过,你不知又要等多少年才能让大王看到你比韩非的过人之处。你来到秦国五年之久,兢兢业业不也只做到了一个廷尉嘛。看看人家韩非,一入大秦,大王就先拜他为大夫,随后见我等朝中心有不满,这才将他换做公子的太傅。你可知太傅这官职的有趣之处,想当年,池子华做了公子扶苏的四年授业恩师,突然便一跃成为我大秦的相国。”
如果说姚贾先前的话李斯还能抵制的住,但是那最后一句,可是将李斯直接丢入了深渊。
李斯只觉得自己被泼了一盆冷水,凉意侵袭全身。
“你是说……”随即,李斯果断摇头,“不,这不可能。韩非是秦国的公子,纵使韩非有通天的本事,大王也绝不会让韩非为相。”
“现在也许不会,那日后呢。尤其是,等韩国灭亡后呢。”
这番话,让李斯哑口无言。
见李斯又妒又恼,姚贾乐不可支,“虽然说韩国被灭定然还要有些时日,因为韩国一亡,其他五国便会明白我大秦意图,联合起来共同抵抗我大秦。但是,你觉得眼下这个早已经名存实亡的韩国,韩王活着与否,国都新郑存在与否,真的有意义吗。”
见姚贾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李斯低首道,“姚大人的心意,从李斯出门起那一刻看到姚大人的马车,李斯就已经心知肚明。不是李斯想要独善其身,而是今天发生了一件事,让我感到很为难。思来想去,李斯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啊,我们终于开诚布公了。”姚贾眉头舒展。
可李斯却还是一脸愁容。
“老弟,别那么紧张。在我姚贾看来,天无绝人之路,任何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你不妨说说,今日你遇到了何事。我来帮你出招。”
”大人,到了。“车架外,马夫突然道。
姚贾不由得眉头一震,转而又做了笑脸,平静道,“李大人,不妨事,那我们进去说,比起我,还是冯大夫更想见你些。”
李斯先下了马车,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姚大人先请。“
李斯跟在姚贾身后,心里越发惴惴不安。
怎么办,姚贾这边自己倒是好应付,但是冯去疾自己可不好应付,他一向看好自己,自己能做到廷尉这个职位,一半的功劳在自己,另一半的功劳,可是靠他向大王的推举。
自己到底,要不要说出心中的顾虑。说出来,或许又会被姚贾耻笑,认为纯属是自己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