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忙着前线战事,现在的自己还插不上手,倒是师父,自从回来后就一直忙着撰写新的法令,而唯一能真的教自己点东西的盖聂去缉拿上郡的不法之徒了。
上郡那块地方,乃是魏国旧地,曾经的魏武卒四散后总是在其中出没。而魏武卒,据说是由一群江湖上的奇人异士组成的军队。不仅如此,上郡,还有着农家出没。
不知道这一次,盖聂去缉拿的是谁。
不过自从自己搬出椒兰殿后,自己和母亲就见得越发少了。若不是上次有求于太后,扶苏都不会跑去椒兰殿去请妹妹帮忙。
所以扶苏今日特意领了赵拓去见母亲,让母亲知道自己现在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她应该会对自己更放心些。
还未进殿门,扶苏就听到一阵欢笑声。
一个略为柔弱的声音传出,“让姑母见笑了,涟衣尚且只读过诗经,至于名家学说,涟衣还尚未拜读。”
涟衣……
“读了诗经,已然不错了。”扶苏大步流星进来道。
涟衣见到扶苏,弯腰见礼,微微颔首,“涟衣见过长公子。”
“你我本为表兄妹,无需多礼。”
“谢公子。”
扶苏和涟衣打过招呼,这才看向楚夫人。楚夫人目前不过二十七岁,正值青春貌美之际,仍是肤若凝脂,口含朱丹。
说实话,肤若凝脂,口含朱丹扶苏前世见了这两个词很多次,但实在无法理解这两个词描写的究竟是怎样的美女,直到现在,扶苏才明白,肤若凝脂,口含朱丹这两个词并不是无中生有,而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咸阳宫里美女无数,而且因为古代化妆技术并不发达,所以基本都是素面朝天。不过似乎也只有这样的美人,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美人。
”儿臣见过母亲。“
楚夫人笑道,“怎么,今日终于想起母亲来了。”
“儿臣时常挂念母亲,只是今日才得了空,所以特地来看望母妃,倒是没想到涟衣表妹居然也在。不过,”说着,扶苏环顾四周,始终没找到自己最想看到的人。
楚夫人抿唇轻笑,“别找了,我嫌她话多,让她出去找她的几个姐姐去耍了。”
扶苏也笑道,”扶苏也好久没有看到栎阳和阴嫚了。”
“古人云:兄爱而有,弟敬而顺。你确实不应该只顾着自己,平时也该多和你的弟弟妹妹们来往,自从你搬出后宫,本就和你的弟弟妹妹接触的机会少了,而你又埋头跟着师父学艺,日子久了,就是再亲的兄妹,感情也会变得生疏。”
“母亲的教诲,儿子记住了。”
楚夫人微微点头,转而看向立在地上的赵拓,“这个孩子是?”
“母亲,他是扶苏的伴读,名叫赵拓。”
楚夫人淡淡道,“嗯,见到本夫人,镇定自若,而且举止得体,是个好孩子。”
“赵拓谢夫人夸奖。”
“你家住哪里?”
“回夫人,赵拓祖籍咸阳。”
……
见楚夫人和赵拓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扶苏瞄了一眼涟衣。涟衣现下八岁,只比自己小个一岁。虽然她还小,但是看她明眸皓齿的,想必长大了也定然不俗。
不过,涟衣的长相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身份。她是舅父昌平君的嫡女。
自从舅父失势,已经一年没有上过朝会了。
昌平君的脾性,扶苏也清楚。他不愿甘居人后。像他这样再被父王嬴政冷落上几年,定然心灰意冷,想要另寻他法,以谋图高位。
一旦,历史上的那件事情发生了,昌平君便会在父王心上留下一个难以磨灭的烙印,而自己身体里流淌的一半楚国人的血液,到时就会成为一种耻辱。
见扶苏一直盯着涟衣,楚夫人不禁笑道,“扶苏,你若是喜欢你涟衣表妹,那就先带他出去吧。”
喜欢?
“母亲莫要取笑儿臣,儿臣只是有些事想问问涟衣表妹。”
涟衣瞪大眼睛,好奇道,“问我?”
扶苏点点头。
楚夫人猜想,扶苏想要问涟衣的,无非是哥哥的事情,楚夫人便道,”那你们去吧。”
出了殿门,扶苏便直奔主题,“舅父近来可还安好?”
“有劳公子挂念,父亲一切安好。今日涟衣得姑母召见,临行之际,父亲还特意叮嘱涟衣要代他向公子问好呢。”
他知道向自己示好就行,扶苏就怕昌平君看不到自己这颗正在冉冉升起的明星。
“那有劳涟衣表妹也代扶苏向舅父问好。秋狩即将举行,扶苏期待到时候还能和涟衣你的几位哥哥一较高下呢。”
涟衣满眼笑意,“公子的话,涟衣一定转达。”
两人一前一后,你一眼我一语的搭着话,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一片花海之中。
金秋时节,桂花飘香。
满树金黄细小的花儿,点缀着红叶娇艳的季节。更有那浓郁的芳香,‘一昧恼人香’袭人心怀,沁人肺腑。又在芳香中带有一丝甜意,使人久闻不厌。
漫步在一片犹如仙境的金色花海之中,脚踩在金色花蕊之上,竟有种飘飘然之感。
而涟衣也很喜欢这样的场景,“真希望每天都能看到这样的美景。”
“表妹若是喜欢,日后可常来。”
“大哥,表姐。”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响起。
扶苏见了,“哪里来的粉色小猪妖?”
阑珊楞在原地,不解道,”哪里来的粉色小猪妖。”
身后,阴嫚和栎阳也跟了过来。二女齐齐唤道,“大哥。”而后,阴嫚点着阑珊的鼻子道,“那粉色小猪妖,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阑珊指着自己的鼻子,疑惑道,“难道你们说的那个粉色小猪妖是我啊。啊啊啊啊,我要疯了,我要去告诉母亲,你们全部都欺负我。”
说着,阑珊靠在阴嫚身后,“你们这些个没良心的,我就不该对你们好,唯有表姐在关键时刻不背叛我。”
涟衣笑笑,拉住阑珊的手,对阴嫚和栎阳两位公主行礼,“涟衣见过二位公主,不知二位公主近来可好?”
阴嫚道,“自是都好。”
阑珊嘟着嘴,“表姐你为何独独不问阑珊过得好不好?”
扶苏笑道,“涟衣无需问你。毕竟若是真要问谁是这咸阳宫里最闲适自在的一个,答曰:阑珊公主是也。”
阑珊恼了,嘟着嘴,瞪着扶苏道,“大哥你这话的意思分明是,阑珊是这咸阳宫里最不学无术之人。”
扶苏果断道,“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
栎阳和阴嫚听了,都捂嘴轻笑。
阑珊来气了,“没想到两个姐姐也取笑于我,还是涟衣表姐好,你看看只有表姐不笑我。”
“好啊阑珊,你眼里只有表姐没有我们两个是吧。”栎阳笑骂。
扶苏看着栎阳,她也是自己的妹妹。不过,可惜的是,未来,她会被父王嫁给王贲。王贲之子和自己年纪相仿,而栎阳却要在成年之后嫁给王贲。
栎阳的悲剧,似乎是不可避免的。
那么阑珊的呢,她可是自己的同胞妹妹,父王也会把阑珊当做政治工具,嫁给一个像王贲一样的老男人吗。
五个孩子戏谑玩闹过后,各自回了自己的宫室,而涟衣,也回了昔日的相国府,如今君侯府。
昌平君正在案前端坐,喝着闷酒,见到涟衣回来,腾的一下起了身,急忙问道,“涟衣,你回来了。娘娘可有对你说些什么?”
”父亲,姑母只问了涟衣读了些什么书。“
“然后呢,再没说别的。”
“没。”
涟衣眨着眼,一年前父亲对姑母总是爱答不理的,怎么最近父亲老是让自己往宫里跑。见父亲懊恼万分、一脸颓丧的模样,涟衣又道,“姑母没说,可是表哥对涟衣说了好多。”
昌平君暗暗思忖。表哥,不过进宫一日,竟然连称呼都变了。
“公子,他都说了些什么。快告诉为父。”
“公子说,他很记挂您,还说,期待在秋狩之际能和哥哥们一较高低。”
昌平君听了,热泪盈眶道,”好啊,好侄儿,他这是在给为父指路啊。“
涟衣不解,“指路?指什么样的路?”
昌平君捋捋胡须,笑对涟衣说,“指一条能让为父东山再起的路。“说着,昌平君抱起涟衣,笑道,”涟衣,好女儿,你这次可是挣了大功。说说看,你想要什么?为父都给你。”
”女儿想学跳舞,可以吗?“
昌平君瞪着眼,“歌舞是歌妓们学的东西,你一个名门之女学这个做什么?”
“是姑母说的。”涟衣掰着指头道,姑母对自己说了好多,自己都忘了,唯独表哥说的,自己记了两句。
昌平君抱着涟衣,在堂前打转。
楚夫人,虽然名义上是自己的妹妹,但是因为她一直在楚国生活,而自己则一直在秦国,所以在楚夫人嫁给秦王前,昌平君都不知道自己在楚国还有这样一位妹妹。
而楚夫人能得到王上青睐,于后宫诸妃中最先生下王上长子扶苏,可见,她必有过人之处。既然她都亲口对涟衣说了这样的话,想必也是有意要栽培涟衣。
或许,她这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涟衣,和公子扶苏,年纪相仿。
自古以来,表亲联姻,那是常有之事。不同于堂兄妹之间禁止通婚,表兄妹之间的通婚自西周以来,十分寻常。
想到这,昌平君不禁两眼放光。
“既然是娘娘说的,那为父这就去给你请个好的舞师回来,另外再给你请个乐师回来,为父要把你培养成样样精通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