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帆躺在地上，只能看到满天星斗和笼着一层云雾的弯月。
可是不对啊，自己之前明明在宿舍，哪怕是触电了也该是医院才对。
一阵清风吹过来，树叶沙沙的响，有一股海风特有的味道，却也给燥热的空气里带来了一丝舒爽的凉意。
不是快要寒假了吗，我这是昏了半年还是一觉睡到了南半球？
有古怪，不对劲。
张一帆正在心神不定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小小的声音。
“司令官，你终于醒了。抬一下胳膊，压到我头发了。”
是小女孩的声音，脆脆的像夏日午后微风轻轻拂过的风铃，甜甜的又像是春天槐花里渐渐氤氲的花蜜。
张一帆下意识地抬起胳膊，然后不自觉的坐起身来，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不是什么意识模糊的幻听，他的旁边果然有一个大约十来岁的小姑娘，正曲着腿侧坐在张一帆的身边。
小姑娘一只手支着身体，另一只手梳理着一头长发。头发似乎是很罕见的白色，在月光下莹莹泛着蓝色的光华。身上穿着合身的淡蓝色的连衣裙，五官就快要脱离可爱到了漂亮的范畴，小仙女也似。
只是这小仙女没个仙女的样子，正鼓起嘴巴，一侧的脸蛋还有侧睡后压迫的红晕。她看着张一帆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犹如蓝宝石一般，比她头发上的闪烁着月光的饰品还要漂亮。
张一帆一时有点搞不清楚状况，有点懵。
月光洒落在地面，不远处的海面上闪着粼粼的光，还有漂亮的不像话的小女孩，简直是梦中的场景。
“唔，司令官。”
在这个荒郊野外，半夜三更的时刻，小女孩在一个陌生人的身边不仅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样子，而且面对着张一帆反而眼睛里的好奇和欣喜越来越多，鼓起来的嘴巴也收了回去。
她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张一帆的脸颊，看着他没有阻止的样子又点了一下。终于，她的嘴角也勾起来了。
“司令官，你终于醒啦，吓死我了。”
张一帆看着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摸到了被小手指点到的地方。
这孩子也有古怪，更不对劲。
看看四周没一点熟悉的地方，他估计着这个不太对劲的小姑娘大概比他知道的多，张一帆试着问道：
“小妹妹，这里是什么地方。”
小姑娘直起了背，双手反握在背后，看着他的眼睛一本正经地回答：
“报告司令官，不知道。”
“那你知道现在是哪一年什么时候吗？”
小姑娘抓抓脑袋，似乎很不好意思说：“报告司令官，大概是晚上十一点，其他的也不知道。”
看来就这样了。
张一帆放弃了能在小姑娘这里问到什么实质而确凿的答案，只好问点别的。
“那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西格斯比，我叫西格斯比。请您一定要记住，司令官。”
小姑娘大眼睛闪闪的盯着张一帆，一脸期待的表情。
看起来还真是个外国人。
张一帆诚恳地点点头：“我记住了，西格斯比。”
“西格斯比，你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城市，或者这里是哪个国家吗。”
“不知道。”
“这附近有什么人烟吗，或者这里怎么走出去。”
“不知道……”
“那你家在哪里或者地名是什么总该知道吧。”
西格斯比怯怯地摇摇头。
“你有认识的人吗？不是附近的也可以，总之是你的家人或者朋友都行。”
西格斯比又摇摇头，然后低下小脑袋，不敢去看张一帆的眼睛了。
“我不知道司令官说的家在哪里，也不知道怎么出去，西格斯比什么都不知道。”
西格斯比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来仿佛浸在水里一样。
她勾在背后的两只小手搅啊搅，下巴都快要低到地面了，看起来可怜巴巴的样子。
“司令官，西格斯比是不是好笨好没用。”
“呃……对不起，是我问的不好。”
眼看着这个小姑娘快要被自己问哭了，张一帆有些头疼，确实问的方式不太好也太急迫。现在他彻底不敢再去问和小姑娘无关又不好回答的东西了。让一个小姑娘因为自己的问题难过的哭起来他可不能接受。
收拾一下情绪，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回过神来，突然意识到小女孩对自己古怪的称呼，过家家的游戏吗。
“小妹妹，西格斯比，你为什么要叫我司令官。是游戏吗，还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西格斯比眼睛一亮，抬起头来脆声回答道：
“不是游戏，也没有特殊的含义。司令官就是司令官，没有其他的原因。”
“没有其他的原因吗，那你怎么知道要叫我司令官？”
西格斯比眨了眨眼睛，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仿佛在说眼前这个人怕不是个傻子吧。
她理所当然而又认真的说：“因为西格斯比是舰娘，是您建造出来的。您就是我的长官，指挥，提督，司令。所以，您要是不喜欢司令官这个称呼的话，我还可以叫您提督或者长官。”
小西格斯比点点头，觉得自己说的十分有道理。
张一帆看着眼前表情认真的西格斯比，又看看四周陌生而幽暗的树林和月光下熠熠生辉的海滩礁石，拍了拍脑门。
虽然这个小姑娘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亚子，但是脸上的表情没有一点恶作剧的感觉，不像是开玩笑或者乱说话。
舰娘？舰船拟人游戏吗？
西格斯比疑惑不解地看着张一帆，不知道自己的司令官又怎么了。但是作为一个小淑女，她知道在什么时候不能打搅自己的司令官。
我，司令官？不可能的吧。
仰起头，月光皎洁。
夏日大三角在银河周围闪烁，猎户座那标志性的七颗星也尽收眼底，还是那片熟悉的星空。
这里应该是地球没错，张一帆心里想，那么到底是谁有问题？
……
月色明亮，也没有什么雾霭，尽管树枝遮挡了不少，但透过空隙依旧能看到斑驳的月光。所以尽管是在树林深处，但脚下的路还勉强能够看得清。
一个年轻人正抱着一个小姑娘，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林木间几乎不存在的小路上。
“西格斯比，你真的是舰娘？”
“我说过好多遍了司令官，西格斯比就是舰娘，之前不是还开了舰装给你看了吗？”
看起来像玩具一样，谁知道是真的假的。不过突然变出来的东西还是挺神奇的。
现在还在当时看到西格斯比像是魔法少女一样变出来一身舰装的的震撼中没有回过神来，这些简直是对张一帆二十年树立的三观的一个重磅打击。
舰娘啊，明明是幻想中的东西为什么会真的出现，想不通。这也太不唯物主义了。
心好乱，身体也有点累了，真没精力去胡思乱想了。
明明一个小姑娘看起来也不高，抱起来也不重为什么这么累呢。堂堂年轻人身体怎么会这么弱。
不对，抬头看看月色。
大概已经抱着西格斯比在崎岖不平的小路上走了快两个小时了吧，这死丫头一点也不体谅大人，完全没有下来自己走路的意思。张一帆又不好意思提出来，真说出来了岂不是承认自己不行吗？
早知道当初就不抱她了，自作孽不可活。
张一帆叹了一口气，拨开了挡路的树枝，继续前进。
当时和西格斯比对话结束后，张一帆休息了一会，找了个高处看到树林虽然不能看到边际，但是总体并不高大茂密，应该不算什么深林。
毕竟不能一直没着没落的呆在那边不知名的海边，于是就提议趁着月光走出树林和海岸，看看有没有人家，至少也能问个明白。
总比西格斯比靠谱——当然，这句话没说出来。
西格斯比自无不允。
接着张一帆便带着西格斯比打算横穿树林。
小姑娘个不高，腿也不够长。张一帆一步能走过的障碍西格斯比要蹦蹦跳跳地走好几步。
尽管小姑娘没说什么，还高兴的跟着张一帆赶路。但张一帆觉得不自在，也不好意思。于是提议，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抱着她。
小西格斯比听了后大眼睛弯弯，二话不说就勾住了张一帆的脖子，再也没下来的意思。
张一帆就这么走到了现在，他暗自叹了一口气。给自己找点理由吧，比如被她甜甜的叫了这么多次的司令官，抱着她走一段路也是理所应当。如果她真是自己舰娘，而自己是提督的话，照顾她又更是天经地义。况且如果西格斯比说的都是真的的话，那就更加义不容辞了。就是不知道怎么就稀里糊涂成了提督，还不明不白的有了一个救了自己一命的舰娘。
“西格斯比，你发现我的时候我真的在海里吗。”
西格斯比脑袋放在张一帆的肩膀上，像个树袋熊一样趴在他的胸膛。
舰娘对于提督的亲近是与生俱来的。
听他这么一说开始还有点拘谨，但慢慢熟悉张一帆的西格斯比拍打着张一帆的背，说道:
“司令官，你都问了好多遍了。我一醒来你就在我身边，在海里泡着怎么叫也叫不醒。我只好抓住你往岸边游，游啊游，游了好久才发现了海岸，上岸后又叫了你好久好久。后来我累了，看司令官呼吸平稳的样子，就睡在你身边了。然后我一醒，司令官也就醒了。”
“我当时就穿着这一身吗？”
张一帆看着身上的长裤和衬衫，还是百思不得其解，印象中应该是睡衣才对啊。
“对的，就是这样。”
“那你是怎么来的，又怎么知道我就是你的司令官？”
“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知道你就是我的司令官。”西格斯比搂住张一帆的脖子，在他耳边说：“舰娘是不会认错提督的，无论如何也不会认错。”
疑似舰娘，疑似穿越，疑似大变活人和魔术换装。
唉，不想了，想多了头疼。等找到人问一问应该能解决不少疑惑。
唉，我的辩证唯物主义世界观啊，你怎么就一去不复返了。
埋着头赶路，张一帆一句话也不想再说了。
“司令官，司令官，你能再说一个故事吗？”
双脚在劳动，但是看来西格斯比也没有让张一帆嘴吧闲下来的意思。不过他也不在意，如果小西格斯比想听的话他还是很愿意说几个故事哄一哄这个可爱的小姑娘的。虽然刚刚认识不久，也没有对她说的关于舰娘和提督的联系有太深刻的认知，但即便冲着可爱两个字也就够了。
“那说一个小蛤蟆的故事？”
“说过了，换一个。”西格斯比在张一帆的背上敲了一下。
“说一个小蝌蚪的故事？”
“不想听。”又敲了一下。
“丑小鸭？”
“不要。”
“那你想听什么故事。”
“司令官，我想听大狗的故事。”
“西格斯比喜欢狗吗？”
“不喜欢。”
“那你为什么想听大狗的故事。”
“因为。”西格斯比拍了拍张一帆的背，“因为现在司令官你后面就跟着大狗狗。”
这是什么意思。
张一帆听完感觉寒毛有些竖起，缓缓的转过身。
果然，在身后十多米数十米外缀着几条“大狗”，绿幽幽的眼睛闪着瘆人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