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师兄,干麻突然说这些听不懂的话?好像老夫子一样”珏羽不满道。
云翊白了一眼珏羽道:“就你小子贫,不过,等我突破了去后山,这北苑可就你一人了,我们寒山门近百年都没有开山收徒,这前山弟子一直很少,看你到时耐得不。”
“放心吧师兄。”珏羽满不在乎,说着便向二楼走去。
难得云翊今天做饭、洗碗全包,珏羽可以早些回屋修炼。
回屋洗净一身的疲惫,坐在床上,珏羽收拾好心情,开始调动丹田那团寒气按着寒冰诀的经脉线路运行。
经过上次珏羽冒失受伤的变故,再加上季霜寒药物的调理,珏羽已经能完整按寒冰诀运行体内的寒冰真元。只是今日,珏羽坐下运行几周天,便停止了修炼,因为他发现习惯控制的真元已对自己经脉扩张起的作用不大,看来需要再增加一丝真元运行修炼,想到这里,珏羽却没有冒然进行,等明日问问季师姐再尝试。
闲着也是闲着,珏羽的目光终于落在窗边书案上的两本书上,一本是蓝色封面的书,那是夫子留给自己的,另外一本是他从遗骸平原拾到的凡隐诀。
那本凡隐诀珏羽大约翻看过,需要修为达到开光境才可修炼。因为在筑基和修身境界,修者都不能自由调动体内真元外放,所以凡隐诀封印体内真元使之无法外放也就没有意义了。只是那本夫子留下的书,自从在夫子逝去的夜里翻看了遍自己就再没碰过。
想到这里,珏羽起身捧起那本蓝色的书本翻看起来。
易,日月也,阴阳交替为易……
珏羽越看心里越迷糊,这好像就是一本寻常的儒家书经典,平日老夫子在家中也常常给他讲解一些儒家典学,只是从这本书的第一篇看来又似寒山宗的道家心法,讲究阴阳之学,老夫子逝去前特别嘱托过这本蓝皮书中有夫子未完心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珏羽从头到尾,从尾到头,上下左右翻着这本书,却仍是一无所获。不由有些气馁。
一时参不透书中玄机,珏羽把书扔在一边,见窗外渐暗,起身点起油灯,对面云翊木屋的窗也亮起了灯光,两道光亮透过窗户落在院中,小小的院落显得特别安静,想起云师兄去后山之后,对面的窗再也不会照亮,又回想起山村无忧无虑的日子,珏羽心中不由生起一丝孤单的感觉。
珏羽紧握着拳头,似乎再也回不到过去山村那样平淡的生活,眼下自己只有努力修炼,才有能力早日去这世界走一遭,寻找父母,完成夫子的心愿。
珏羽重新坐回床上,拾起那本《易》重新翻看起来。
也许自己应该从头到尾再认真看看,于是珏羽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默念着,从小珏羽记忆就不错,背书学文极为善长,这一次他打算从头到尾认真背下书本内容,等到自己修为提升后,总有机会知道书中秘密的。
全书并不厚,珏羽默念第二遍的时候,已是勉强记住书中内容,第三遍的时候,随着珏羽心中念着一句书文,那摊在膝上的书中便会升起一缕淡淡的光晕,悄悄没入珏羽的身体,闭目背书的的珏羽却是没有发现。
时至半夜,珏羽终于记住了全书内容,伸了伸懒腰,小心把书放回原处,心想日后多复习几次应该不会再忘,而现在,他只觉得累。
吹灭油灯,珏羽拉过被子便沉沉入睡。
院外漆黑一片,偶尔,风拂动着院中桂树叶,发出沙沙细语。此时床上的珏羽匀均地呼吸着,一切显得那么平静,只是在珏羽脑海深处,他却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是一个热闹的村子,这村子田肥地沃,村民男耕女织,到处一片鸟语花香。珏羽身处其中却又似未在其中,因为珏羽发现自己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参与其中的,此时,他完全看不到自己的身体,也触碰不到这眼前所见的事物。
珏羽心中正好奇,突然听见村口传来一个中年男子边向村里奔跑着,一边大喊道:“中了……中了,方员外家方少爷中了…头榜…”
这男子一身破旧的麻布衣服,裤管膝盖上打着方方正正的大补丁,上气不接下气地越过珏羽站立的地方,向着村中最大的宅子跑去,草鞋底沾起点点泥水浅落在路边的草叶上。
珏羽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想要跟上前去看看,才动这念头,眼前景象陡然一变,回过神已是身处在一个大院,正堂左侧一位白发老人一脸肃然,静静坐在太师椅上,两侧丫嬛仆人整齐地站着,堂上一片安静。
“砰……”院门被一人撞开,来人正是刚才村口那位中年人。
中年人撞进院子,忙跪拜道:“恭喜方老爷,方少爷高中榜首,方少爷通过文院考核,前途无量。”
“游儿中了?”这里内堂传来一声妇人惊呼,然后一位神态端庄的妇人在两个丫头的搀扶下从内堂匆匆走了出来。
那白发老者冰冷的脸此时方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打发给那中年人一吊铜钱,老者便对左右吩咐道:“备好聘礼,待少爷回家,便往云家提亲。”
珏羽看了半天,不名所以,还未待他多想,周围再次变幻,这次,他仍在这院中,此时院中宾客满座,热闹非凡,红幔满院,正堂中央贴着一个红彤彤的双喜,先前那白发老人和妇人正襟安坐在正堂长案两侧,面带微笑。
这是喜堂?珏羽心中不解,此时一声高呼:“新人到”
一个年青俊美的青年一身红袍,胸佩一朵大红花,白皙的手牵着红纱,在宾客簇拥下拉着红盖头的女子缓缓穿过庭院向正堂走去。
看到这青年的样子,珏羽心中一股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这不是离开村子那晚梦到的那个城中算卦的白衣书生么?难道他是年轻时候的夫子?
珏羽心中隐隐生起这个念头,而且这股念头越来越强烈。
婚礼正常地进行,完美的结束,婚后一家人和谐美满,一幅幅平常而幸福的画卷缓缓地在珏羽梦中展开,突然,周围一变,仍是这个小院,大雨倾盆,把院里花花草草的枝叶打得低垂没有生气,这时随着一声怒吼,“不孝子!你给我滚,我方家没有你这不孝子孙,你若敢再踏入方家,便打断你的腿!”
一柄长剑,一本旧书从屋内被扔到院中,那书本瞬间被大雨淋得破烂,这时,那书生脸上带着五指红印,平淡地走到院中,不顾大雨,缓缓拾起雨中的长剑和书本,拿到手中端详一阵,仰望天际,闭目感受着这天地间的雨幕,长叹一声,头也不回一步步落漠地向院外走去。小院的雨幕中隐隐传来阵阵妇人低声的劝阻和老人的怒斥。
村口长亭,书生惊讶地望着亭中修长的身影,那是一个挽着发髻,面容姣好的妇人,她胸口紧紧抓着一个包裹,身边立着一把油纸伞,看见书生,忙把他拉进亭子。
“夫君,你不要生公公的气,我想过些日子公公便会想明白,此时公公正在气头,夫君不如趁此机会在这北域游学一番。”妇人温柔地擦拭着书生脸上的雨水。
“娘子,对不起。”书生深深看着眼前的女子。
“夫妻本一体,有什么对不起的,夫君追求心中所念,妾身自当站在夫君背后默默支持,此次游学,若夫君未能如愿,早些归来就是,若夫君得遇仙缘,只愿夫君追求仙道的时候,要记得常回来看看我们母子,我会一直等你的。”说着妇人幸福地摸了摸自己微挺的肚子。
亭外的雨未见停止,书生终是离开了,离开了长大的村子,离开了自己贤惠的妻子,离开了一直期望他能金榜题名的父母。带着妻子整理的行礼,撑着那把油纸伞。
此时,场景再变,一座深山道观,书生一身白衣,和几个年青的书生说说笑笑从石阶走过来。
“方兄,这次文院考试,你可有把握?”其中一位青衣书生问道。
方姓书生大笑道:“今日出门前我占了一卜,此处可遇仙缘,我之追求为心中大道,文院考试算什么。”
“哈哈……”方姓书生的话引来同行书生大笑。
“方兄,听说方老爷为你定了一门亲事,好像是白云书舍云家大小姐呢,又听说云家乃是书香门第,云小姐也是知书达礼,方兄可是有福之人呢。”一书生道。
方姓书生无奈摇了摇头没有回话。
然后几人又谈到这次文院考核,一路说说笑笑地向道观中走去。
趁着几位书生进殿祈福,方姓书生却沉思着自顾走到一处偏僻的树林,前脚刚进,树林间瞬间白气萦绕,不辨方位,折雾在林间的枝端叶尖如秋日寒露般凝结,滴答……滴答地坠下,其中一滴水珠落在书生脸庞,惊醒了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浓浓的迷雾林中,正要转身往回走时,一个声音传来。
“何人不知死活,撞进迷返林?”这声音神秘而充满威严。
书生望了望四周,唯见一片白雾,想起出门前的卦象,忙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顿首道:“打扰前辈,小子方曾游无意冒犯,只是不知不觉闯进林子。”
“不知不觉?那小子你的运气可真不怎么样,你可知这迷返林对普通人来说是九死一生的险地?”
方曾游克制着心中的不安沉声道:“前辈既知此林凶险,必有破解之法,还请前辈施以援手,晚辈感激不尽。”
“嗯,这迷返林凶名在外,平日里观中有专人值守,不让凡人闯入妄送性命,因此,近百年来无人闯入,今日恰逢老夫出关功成,便点拨你一二,能不能走出来就看你小子造化和悟性了。小子,你听好,天有八门,地有八方,此迷林亦有八门,你只要找出生门便可出林,速度要快,此时正值午时,片刻后林中八门衍生变动,你就别想出来了。”
“生门?”珏羽虽然知道夫子必是走出了迷林,只是回头却看见林中不远处花草正迅速枯萎凋谢,心中不由为年轻时候的夫子着急。
方曾游身为儒门弟子,对儒家易脉也有颇多了解,只听他喃喃道:“生门属土,居东北方,艮宫,只需找出东北方便可走出林子,可是这林中白雾弥漫,怎么找到东北呢?”
珏羽焦急地望着年轻时的夫子,见他面色不变,从容从地上折下一片柔软的草叶,高高举过头顶起,观察了草叶片刻,片刻间,方曾游便认定了一个方向,咬了咬牙,坚定地向前着那个方向走去。
珏羽的视线紧紧跟着方曾游,随着方曾游前行,周围的白雾不但没有消逝,反而越来越浓。
方曾游却没有停步,朝着那个方向继续前行着,突然,一阵风过,雾散了,珏珏和方曾游眼前出现了一座亭子,亭中一位白发老人背对着他们。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方曾游恭恭敬敬地行礼道。
“不错,知道巽位有风,位西南。”老人头也不回。
“晚辈也曾研究过易脉八卦,初浅的方位阵门也是知道一些,但是若依前辈所言,午时一过,林中各阵方位变化,晚辈也只能葬身其中了。”
“不错,不错。”老人连说两个不错。
“前辈可是修道之人?”方曾游问道。
“何故有此一问?”老人回答道。
“晚辈一心追寻大道而不得,有缘相逢,请仙长教我。”说着方曾游便跪拜起来。
“你天资聪慧,既是儒门弟子,又有问道之心,重要的是与我有缘,我便赠你一书,你需细心专研。”
“谢前辈授学之恩。”方曾游委地再拜。
起身时,亭中身影已消失不见,唯留一本蓝皮书静静躺在刚才老人坐着的地方。
不同于地上的夫子,他一直盯着亭中的身影,那老者是怎么消失的,他心中却毫无印象,当他把目光移到亭中书籍的封面时,更是心中一热。
“那是老夫子留给我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