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之后的清水镇也显得不那么清凉,街巷里虽然也依旧行人匆匆来往,店铺各式各样。可怪这该死的天气,人们心头的烦躁就跟石板街上的热浪没两样。
小镇居民们打发光阴的法子也就是去那茶楼,喝喝茶再听那说书先生讲那光怪陆离,英雄演义,神仙传说。虽然没人把那些不知道说书先生从哪想出来还是说哪本书上瞧来的故事杂烩当回事,可耐不住好听精彩呐!
到了下午,茶楼依旧生意兴隆,说书先生接上书回说到:“那南青国将军李岩均与我们元丽国大将军钱虎在马背上就打成了一片呐,那是打的有来有回,一时间竟是难分高下。可我们钱将军已经耗不下了,他还得赶紧赶回城都搭救被重重围困的皇上!”说到这那说书匠放下了刚刚连说带比划的双手,端起桌上的酒碗小酌一口,可台下有点着急了,一个离得近的公子哥合拢了折扇拍打手心“赶紧说啊!”
说书先生擦了擦沾了酒水的胡须“哎,小歇一会,待会讲的更卖力气些”台下有人起哄到“我看是要手里拿些钱嘴才更卖力些吧!哈哈哈。”台下众人也是引的大笑。
说书先生也是被引笑,又抿了一口,“看来各位都挺懂行的嘛,那在下就省的不好意思了”说罢点伙计端着碟碗走到各位位子旁,各位是想打赏的打赏,没余钱的也不要紧,反正都是给了茶水钱的,可要是真真一文没有那就不怪我人老了记性差舌头要打结啦。
正当那要端着一碟子碎钱往回走,一个小黑影一蹿而过,撞倒了那个下手之后,抓起一把铜钱就开始往外跑。可还不等其脱身,就看着大门给人家关上了。完了,要给人家关门打狗了…
足足过了一柱香的时辰,才被人家给拎着直接甩到大街上,“小兔崽子,要不是看你人还小,又是臭乞丐早就把你送官了,你就感恩戴德吧你!呸!”说罢就留下了满身青肿的小乞丐在大街上趴着,路过行人也是见他绕着走。
小乞丐踉踉跄跄着起身,对着大门口吐了口粘血的唾沫,结果让人家茶楼伙计给看见了刚作势要打,先前还站都站不稳的小乞丐这回倒是一溜烟给跑没影儿了。
一处深巷子里,小乞丐好不容易喘口气,摸着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去你娘的,真是想打死我啊!扶着墙慢慢走着,结果祸不单行,刚缓口气的功夫就给人在巷子里给堵住了路,这群混混为首一人站出来
“阿刁,今天来找你你该心里有数。”
被叫做阿刁的小乞丐,扯出挺难看的笑脸,望着高他许多的男子“嘻嘻,罗哥哦不是,罗爷,您说这我咋能忘呢,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取去啊。”
结果男子一把揪着阿刁的头发就给拽了回来“想往哪跑?你当我跟你一样是几岁的娃娃!?你跑了还回得来吗?没交上日租,那你现在就是掉层皮也得补上!我就让你知道为啥我叫罗阎王!”……
天色渐晚,巷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小身影,阿刁背靠在小巷屋后,一手揉着右眼,一手把被打掉的门牙往地上蚁穴里塞:“长的高了不起啊,管你什么罗阎王什么阎罗王打的比死人还死人!还有那几个看门狗,有钱了不起啊,等我有钱了把你小茶馆一把火烧了盖成茅房!”
啪!
阿刁望着脚边摔碎的瓦片再抬头看了看房顶又瞧了瞧地上,赶紧站起来大喊“谁!何方妖孽赶紧现出原形!”说着还咽了咽口水,明显心虚。
片刻后一个懒洋洋声音从屋顶传来“嗯~吵吵啥吵吵,睡个觉光听你搁那吵吵吧火的。”就看着屋顶一个人影起身,可还起一半脚下一个打滑带着一大串瓦片一齐滚落下来。在正下方的阿刁赶紧往一侧躲开,在地上滚落一圈又站起身来。
砰!啪啦啦啦!
一声闷响夹杂着一连串的噼里啪啦
阿刁闭上了唯一完好的左眼不忍直视,等阿刁慢慢睁开左眼看见那个男人就直挺挺的躺在满地碎片上一动不动。过了片刻阿刁都怀疑这家伙不会就这么摔死了的时候,那家伙终于动了,从平躺转身成了侧躺,一手还捂着屁股“哎呦我去,这是要活生生把我屁股摔成了两瓣,哦不是四瓣啊!”等阿刁还没反应过来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了起来喊了声“不好,风扯紧呼!”然后一手依然捂着屁股,一手拎起阿刁夹在胳肢窝就开始跑路。
等到两人没影了,才看到这家房主人提把菜刀就到后巷,看着满地的狼藉把不知道哪个扒他房瓦的混蛋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清水镇是一座包着清水河所建起来的镇子,至于是以为这座清水镇所以河叫清水河还是因为这条清水河所以镇子叫清水镇。在小镇最东边,也就是清水河下游,男人将阿刁在河边石岸上放下,自己也一手撑地准备缓缓坐下,结果刚刚触碰地面就更碰上钉子似的赶紧抬起“哎哟哟哟!我宝贝屁股呀,这下你算是毁容了”
阿刁在一旁爬起身充满戒心盯着面前这个男人“你。。。你是谁”
男人蹲在一颗大石头上,把衣摆都揽在怀里“小乞儿,该我问你才是吧?你说!怎么赔我屁股”“我又没见过你,再说是你自己摔下来的”
“哦?”男人还是笑眯眯,但是那一脸的微笑阿刁看来咋看咋觉得不怀好意
“你说没见过我,可我见过你啊,在茶楼里你好一顿上窜下跳啊,七八个人都差点没摁住你呢”
阿刁再一看,面前这个男人一身白衣偏偏外穿一件黑色外袍,刚刚是被这个男人的突如其来搞得懵头懵脑,现在算是认出来了。刚要转身跑路结果被那男人一把拽住胳膊,任阿刁怎么挣扎、抓挠那人就是不松手。
“好小子啊,说!把大爷我的钱袋藏哪了!”
见挣扎不过阿刁哭兮兮的蹲下来,看着眼角都泛着泪花了“没了。”
“没了!?我去你逗你大爷玩儿呢?”
说着便把阿刁倒拎起来抖了半天结果是真的连个毛都没有
“我的天啊,整整十两银子啊,说没就没了?”
“啥,你那个小破袋子也十两?早知道就交一两,剩下的自己偷偷花了。。”阿刁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男子气的“你这小乞儿真是乞丐命,给你钱自己都留不住”
“你才乞丐,你全家都是乞丐!”
“那你说你全身上下除了身上一块破布还剩些啥?”
“我叫阿刁,不是小乞丐别整天乞丐乞丐的喊,看着像是个有钱的结果没有一点家教。”
“哎呀我去,我。”话刚说到一半结果男子肚子响声跟闷雷一样响起,还是连绵不绝的那种。
男人一下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哎呀我去,还有没有王法了!你听听都是你害的,赔!今天你必须赔!”说完还不忘摸了吧鼻涕顺手又在阿刁身上擦了擦
阿刁自认在这清水镇什么样的没见过,不论是混混恶霸还是冠冕堂皇的衣冠禽兽不是挨过他们揍就是偷过他们钱,可现在是真的有点被眼前这个穿着还像有钱人的人给恶心到了。
“我知道哪有烧鸡,你吃不吃?”
刚刚还哭的跟死了人似的,现在居然开始笑嘻嘻“不早说,白哭那么久,嘿嘿”然后行云流水的把鼻涕在阿刁身上又擦了一下。。。
夜色下,本该清清静静的清水镇,这下子有些热闹了。
“抓贼啊!有偷鸡贼!快来人抓贼啦!”
男人还是和白天一样,胳肢窝夹着阿刁一路狂奔,只是另一只手比白天多拎只鸡,身后还多出一群拿着棍棒锄头的小镇居民。
男人一刻也不敢停歇,边跑还边念念有词“哎呦我去,太刺激了,太他娘的刺激了,我嘞个去!”
等到两人躲在一座拱桥下面,听着桥上浩浩荡荡的脚步远去这才松了口气,男人依旧死死捏着鸡嘴没让它发出声响,才敢开始气喘吁吁。
又回到了清水河下游,两人拔了鸡毛在岸边一片芦苇荡边上生了堆火烤起了鸡肉
男人一边转着串着烧鸡的木棍一边往火堆里添柴“为啥你叫阿刁啊?”
阿刁坐在火堆旁抱着膝盖“我只要够刁蛮就饿不死,饿不死我以后就会更刁蛮”
“豁,有志气”
“那你叫啥?”
“我?我是阿蛮呀”
“呸!”“干嘛?只许你叫阿刁还不准我叫阿蛮啦?我也跟你一样想不饿肚子”
“呸!呸!呸!”
“哎,有话好好说,你别往我鸡上吐口水啊,我还吃不吃了”
一阵的安静,只剩河水流淌声,风吹过芦苇的晃动声,柴火的爆裂声,和夜莺啼声。
阿刁望着晃动的火苗“喂”
男人瞄了阿刁一眼没回答,依然专心的烤着鸡肉
“就当你是叫阿蛮吧,那阿蛮,为什么刚刚偷鸡的时候你要扔银子在鸡圈里?”
自称阿蛮的男人转过头“因为这是我买的呀。”
阿刁觉得他要么是个疯子要么就是今天从房顶上摔下来不光屁股摔了估计脑袋也摔坏了。“那你还有钱你不晓得自己去买,非跟着我偷?”
“我再有钱是我的用不用怎么用那是我的事,可你偷了我的钱,你赔我的,你说该是不该?”
“该你个大头鬼!”
阿蛮拧下鸡头“大头鬼是吧,喏,鸡头给你。这个鸡翘是我的,可得好好补补我成了四瓣的屁股哟。”
清晨,阿刁又被另一伙混混堵在路上
“阿刁啊,你晓得的,这清河镇烂灶街一直是我东爷地盘,昨天听说那罗阎王在你这收了保护费整整十两!你又常在我这边混,我于心不忍呐,这样吧我去给你把面子找回来,咱们自家人不说两家话”
阿刁一步步后腿“东爷瞧您说的,我个小乞丐哪有十两银子给那罗阎王啊,有我不早换新衣裳了”刚退没几步又撞到身后跟班,一群混混把阿刁团团围住
“我都跟你这么不见外了你还见外干嘛?只要再给爷十两爷保你不再看那罗阎王眼神”
可阿刁心里清楚,不看眼色可到时候要吃拳头
那东爷使了个眼色,一个手下一把揪起阿刁头发“给不给!”
“东爷我真没钱!钱都在罗爷那了真的我骗你我天打五雷轰”
东爷也是不坑善罢甘休抄起根棍子就要往阿刁脑袋上抡去
可刚把棍子聚过头顶,阿刁已经闭眼准备挨上一棍,可咋闭眼那么久还没挨上?等睁开眼看见一只箭把那东爷的手跟手上的木棍穿透钉在了一起
“啊!”那个东爷迟钝的惨叫开始,街头人们开始围观指指点点,比刚刚阿刁被打时人翻了几倍。
手下们开始抄起家伙事,寻找着罪魁祸首。
有四骑从远处街头缓缓驰来,为首一骑是个大胡须老人,可身材健硕,虽然见佩戴任何兵刃可一看就是个武架子,身后三骑两男一女,女子头梳高马尾身穿劲装腰间配剑手持一把长弓,马背上系着箭袋。两名男子皆是气宇轩昂,一名同样身着劲装,后背背剑,看剑鞘便只这剑身可不小,另一男子却身穿白衣文衫,手持长剑身骑白马,入文曲星下凡。
事实是两位劲装男女为师兄妹同是那老者之弟子,而那白衣白马的男子与他们师出同门,是他们那大师伯的关门弟子,且又比他们早入门所以是他们师兄。
“师妹,都给你说别管闲事了,此次下山正事为重,这些烂事徒增因果不是”身背巨剑的男子并不是对师妹有意见,相反他对他师妹之情已经有些过了师兄妹的情谊
“怕什么?再说了,此次下山本就多为历练,你曾晓得我这不是历练的一种?是吧兰师兄,而且师傅都没发话你急什么”
巨剑男子只好在他师妹这有一次吃瘪,而称为兰师兄的白衣男子只是眼观鼻鼻观心,这一路行来习惯就好。
东爷为首一伙人,看这架势虽然人多势众可人家这好像是真能打的,一众人可没想着过去给人家收拾一通自己当炮灰成就了人家的英雄气概,一溜烟抬着那个东爷也就跑了。
小师妹来到阿刁身前,翻身下马,摸着阿刁的头“别怕,他们有没有伤着你?”巨剑男子看着眼前的师妹想必这就是我对师妹如此倾心的由理之一吧
可阿刁一把打开小师妹的手不“要你管!”转身便跑开了
巨剑男子一脸不悦“这市井乡下,真是皆是些顽固刁民!师妹莫恼与他们不值当”
可白衣白马却突然皱眉“秦师妹,你玉佩可曾收起?”
这时一直闭眼的老者睁眼,“是那乞儿,速去追回!”
阿刁刚跑进巷子突然前路被背剑男子拦住去路可准备回头却看见那个女子和长的好看的过分的白衣男子堵住
完蛋,这两天咋老是被关门打狗,难道是因为上个月撵过那狗崽子所以那么快就到我了?
巨剑男子气势汹汹向阿刁走来“你可知那玉佩倒底是何物你便敢偷?今天我就打折你的狗爪子让你知道有的东西你们这些贱种是看都不配看一眼!”一拳落下,阿刁刹那飞出四丈只远落到了对面兰师兄与秦师妹跟前,秦师妹只是将手申出,玉佩自行从阿刁身上飞出落入秦师妹手中,“师妹,你说如何处置。”“算了吧师兄,他吃过苦头了,玉佩也找我们还是赶回去与师父回合”
“算了?可不能算了,这小兔崽子恩将仇报还差点勿了师妹道运大事,我这就结果了他解师妹心头之恨!”
巨剑男子一手直接抓住阿刁的脖子举起来阿刁早就浑身痛的不能挣扎,此刻阿刁几乎窒息他能清楚感觉到自己脖子随时能被捏短。
“哎呀我去,我说差不多得了啊,你个大老爷们跟个小孩起什么劲”
“谁!”三人几乎同时发现了在房顶的男子可都不知道这人是何时出现在那,难道一直就在?那他们一直到对方主动现身才发觉那便有些不可思议了
“别管我是谁了,那家伙还欠我钱呢,你打死了我找谁去,这不昨天偷我十两,昨晚上又偷我二十两,我现在是真的没钱吃饭了,比这小乞丐还像乞丐。”
兰师兄朝房顶的阿蛮行了一礼“这位仁兄,既然这乞儿已是惯犯我师弟刚好为人耿直,好惩恶扬善,能顺为兄台讨要公道岂不是两全齐美”
阿蛮摸了摸下巴“嗯,理是这个理,可用的不对。”
白衣男子饶有趣味的看着房顶上的奇怪男人“哦?此话怎讲”
“他偷了你们的东西是其罪,你们要他死,他也偷了我的东西,那他也欠我的,可我想他活,你说咋办?”
这时背剑男子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甭跟他废话,我想杀谁你能左右?敢来试试!?”
白衣男子,虽然一直处变不惊可眼眸里还是露出稍稍不悦,墙牧师弟还是太鲁莽,虽说现在在这个地界会阴沟翻船可能性小,可要是到了外面还这样真有可能怎么死都不明白,可就此时白衣男子眼眸瞳孔突然放大,看到了他完全不敢相信的一幕
那个奇怪男人只是刹那间便出现在了身边,左手抱着那个已经七窍流血的小乞丐,右手就摁着墙牧已经撞穿了墙壁的脑袋“试试就试试咯,你们都听到了他让的啊”
白衣男子脸部忍不住的颤抖“你到底是谁!”
奇怪男人只是笑嘻嘻“我是阿蛮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