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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图狼

十一月中旬,天气和善的可怕,因为一直没有变脸而一直显得阴郁,乌云盖顶。不由使人想到一句诗"黑云压城城欲摧"。由此思及人心,也不会好到哪里。譬如暗夜下荒冢里摸爬的个人必没有吟诗作赋寻花问柳的闲情雅致。

乡间小野的人家还好一些,天气不好可以不必看天,可以不出门,随性地度过一日时光;而城里人则大不相同,不出门,一日的工资就没了,或者是误了酒会缺了课时。总之,不会爽快。

所以许多城里人有几个闲钱之后,要去乡野居住,寻觅一种闲适舒服的日子过过。而最讨巧的地方莫过于环境好的城乡结合部了。这里每天都发生着大量的事,忙得新闻报纸杂志期刊不胜羁旅之苦,不负篇幅之长了。

十六日午时二十一分,B市警务厅值班人员接到群众报案说,西郊一处半废弃的玩具厂里出了命案。唐伟主动请缨出马,说服上司说:"计森的案子当然要抓,可是这宗命案我想不会太复杂,两件案子一起上手全无关系。请相信我。"得到任务后,他立刻带人前往调查。

西郊有B市"贫民窟"的说法,这里住的全是贫穷的百姓和务工的劳力,房屋窄小而稠密,几乎每间单独的屋子都住着一口人。街道脏乱污臭,废物累极,腐坏生虫;公厕臭气烘天,远近皆可受其熏陶,自它建成之日起,便没有打扫过......

街边少有乞丐,而居民皆状如乞丐;晚间时有鸡鸭出门拉客,做肉体生意;家禽露天营地每日周游于街头巷尾,可随地方便,无拘无束;偶有地痞流氓在此营生,欺压良善,因可避官家耳目。这种地方,向来只有贫民来往,从无富贵足迹。这里极易滋生罪恶。

三辆警车一路驶过贫民窟,街边恶水淤积,轮胎碾过,溅起难泯的恶臭,闻之欲呕。唐伟马上关了窗,命司机全速前进,严肃的说道:"案情不可耽搁,案机不可贻误。"

玩具厂紧邻贫民窟,打了几个弯,警车直接驶进了厂房大院里。厂长和一个经理早已候在大门处,警车一到,两人立刻迎了上去。唐伟见二人愁眉不展、惶惑难安的样子,心里顿增几分荣耀,仿佛他自己已化身为专制的皇帝,掌控着对两人的生杀大权。他大喝一声道:"带路吧!"

案发地点是玩具厂里的货仓,仓库里空荡荡的,因为厂子欠了一屁股的外债,濒临倒闭,所以存货不多,几十个箱子只占得仓库的一个角落。仓库顶有几道天窗,透进淡淡的光线来。身处其间,略能看清仓库的大貌。

进门之后,厂长不迭的说:"这里头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工作人员进来,电线裸露墙上,就被那该死的老鼠给咬断了。没有灯,真是不凑巧。"唐伟敏觉的看了他一眼,命部下敞开大门通光,也便通风透气。里面的空气闷得他压抑。

部下打开手电,愈往里走,愈觉血腥气逼人。仓库的中央光线最好,一条黑灰色的东西仰面瘫在地上,周围是暗黑的血泊。唐伟快速走过去,拿过部下手里的手电来,向尸体走去。他们的动静惊起一群蚊子来,嗡嗡嗡乱叫乱嚷。两警员厌恶的挥手去赶,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使得尸体上的蚊子迫于严峻的形势飞走。

走近尸体后,几把手电齐刷刷地照着地上的人。死者是名二十岁左右的男子,一身西装革履的装扮,极干练的样子。短发方脸小嘴大眼,面色已微微发黑。双颊有些浮肿,额角肿起一个泡,是被铁棍敲打的。

他的上衣被砍了好几道口子,鲜血就从这些伤口里流出来,染了很大一片地。旁边扔着两根半弯的铁棍,上面依稀有血迹,还有一把西瓜刀,血液早已凝固成一片黑幕。

对现场拍了照片后,唐伟在死者身上发现了一张半皱的名片,被血液侵染之后已看不清字迹。而死者西服的内袋里藏着一小袋****,此外再无它物。一切的迹象皆指向黑社会团体的毒品交易,不知纷争缘何,而弄到要杀人的地步。唐伟想着,已有人取了****,装了铁棍和水果刀,准备带回警署。

此时,经理已叫来了第一个发现命案的职员。他向唐伟交待说,他今日一早来到仓库查看货物储备数量,却发现里面死了人,于是急忙报了警。唐伟问道:"这仓库平时锁上了吗?"

那职员回答的时候,极力回想着:"锁上了,今日我来开门的时候,并没发现门锁有何异样,我也不知他们是如何进来的。"

"这里由谁负责保管钥匙?"

"钥匙一向由我带着的,可是这一月来我从未开过此门的。"职员惶恐的说。

"还有谁有钥匙?仓库还有其他的门吗?"

"经理有钥匙,可是他一般情况下,不会跑这儿来的。查货入货出货都是由我打理。这仓库只此一扇大门,再无别的入口了。"

"很好,你们两人就随我回局里做个笔录吧!事情很快便会水落石出的。"唐伟看向经理,只见他额头已有下淌的汗珠。他来到大门处,凑眼仔细看着大锁。门锁没有丝毫被撬的痕迹,只是锁用的久了些,已满是暗黄的锈斑。

而锁眼处,掉了米粒大小的一块,像是开锁时碰掉的。这都无足为据。不过在他的心里,已有了一个答案。他下令收队,尸体带回后,连夜做了报纸的头版消息,刊出此宗杀人案件的同时,顺带附了个小告示,请家里有两日以上外出未归的人速来相认。

报纸出去之后,造访警局的人寥若晨星,直到下午,才来了一个老头子。他患有严重的气喘,步履蹒跚而至,一坐下,局里好心的女值班员即送来一大杯热水,嘱咐老大爷小心烫慢点喝。

他顾不上喝水,刚停了喘,便嚷着要见人,结果一个不顺气,又咳了一阵。咳得人似乎要散架一般。她带他去了停尸间,老头一见男子的面容,就疾呼一声,晕了过去。

待醒来时,已是次日上午十点过后。唐伟坐在他的病床前,见他醒来,急叫来护士。护士查看了老头的情况之后,嘱唐伟说,老大爷身子虚,不能多说话,要注意着点。唐伟点点头。

经过唐伟耐心的探询,终于知道死者名叫吴大宝,家住西郊。他常年不务正业,入伙黑帮,参与做些打架斗殴的事儿。近来频繁外出,一走便是四五天,回家一次绝不会待过半晌。吴老汉问他在外面做些什么,他只说做生意挣钱老为老汉治病,其他的啥也不肯透露。

谁知这次一走便是十来天,邻居看到报纸后,来通知他上警局看看,说报上的人极像他的儿子。他便急匆匆的来了,心里着急着,午饭也未吃。

午后局里来了一个年轻的男子,他向值班的女警说,自己可能知道一些命案的线索,要见唐伟。女警汇报给唐伟,得到批准后领他去了唐伟的办公室,唐伟放下手中的差事,愿意听他一言。

唐伟首先问他的身份,来人说:"我是谁不要紧,目前紧要的是案子,不是吗?"唐伟不料他如此讳言,心中微有不爽,面色沉稳的点点头,请他坐下相谈。

"你说你知道一些线索,是这样吗?可否说来听听。"唐伟轻描淡写的道。

"的确知道一些。关于死者背后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就好比他是因何而死,因何死在仓库,你们虽然去调查了,却未必能够知道真相。"男子提点道。

"这就好了,有你在,你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要你说出来,我们也便知道了,这是天大的好事。只要你不是来这儿糊弄我的话。"

"我自然不敢糊弄你。这件杀人案很有些玄机,现场有杀人的凶器,还似乎有毒品交易的证据,一眼便可看出来,这是黑帮间的争斗。做毒品生意的,谁不是在刀口上舔血。何况死者也算是孝子,他父亲患了严重的哮喘,他想快点挣钱的话,做毒品买卖算得快捷的了。"

"这么想有错吗......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唐伟对他说的产生了兴趣,专注的听时,手里的烟已烧掉了大半。

"与案情无关的东西,容我事后再说。你想的按常理来说,是没错的,可是你忽略了一些地方。现场为何会有铁棍和水果刀之类的东西,更有趣的是还有死者衣袋里的****,既是杀人,哪有把凶器留在现场的道理?若是毒品纷争,那包****也早该被取走了才像话。"

"你的意思,我所看到的一切不过是凶手为了掩人耳目?"唐伟疑惑道。

"有一点,不过我想他们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栽赃嫁祸。"

"怎么说?"

"在西郊一直活跃着一个帮派,他们借着地利,无视警察的执勤。他们倒卖毒品,拐卖妇女,其罪行之大,若完全上报,足以惊动党委。可是你们警局一直未能找到最有利的罪证,未能一举捣毁他们的据点。这次的死者不正是帮派中人吗?"

"你说的对。是疯狼帮!"

"这个帮是比较大的,有好几位负责的头目,你应该知道,他们之间早有裂痕存在。彼此排挤,以期壮大自己的势力。这次死了人,你便直接怀疑,是他们内部的争斗。"

"我的确是这样想的。因为这类案子太多,黑帮的砍杀,大多来得毫无脑子。"

"你应该还不知道,西郊新近崛起了一股不小的势力。他们大多是穷人出生,血气方刚而仇富,有深入骨髓的自卑感,可是心气也极高。他们极富远见,准备着大展手脚;一面又潜心静性,不露马脚。他们中的成员有些复杂,有学生有工人有医生也有律师,可是到目前为止,还未有人进过这里。"

"呃?疏忽了!你说的也许很对,我们一直在思考着如何应对疯狼,他们的胡作非为是局里的人都容忍不了!对于被他们所迫害的人,我们也要有个交代。你说对么?"

"这个,我还不知道。可是我说的这些,你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我想我已经知道了。新势力的崛起力图铲除旧有势力,于纷争之时,设了个圈套给我们,好使我们尽快对疯狼下手。"

"他们好坐收渔人之利!"

"更妙的是,他们的迅速壮大,我们却因为对付疯狼而注意不到。"

"没错。"

"他们的组织叫什么?"唐伟问道。

"图狼。"来人盯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

"好凌厉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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