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敦和温峤聊着,突然蛮兵的兵营鼓号声响起,两人登上高台,举目望去。
温峤又仔细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不错,应该是云南的傣人乌蛮无疑,这些人赤膊纹身,不穿衣服,没有护甲,连盾牌和吹箭也没有,都是挥舞这种双手大刀,椎髫跣足,显然比我们前一阵碰到的五溪蛮白蛮士兵要野蛮强悍许多,当是傣人乌蛮无疑。”
王敦叹了口气:“这么说,于震带兵来救他弟弟了,怪不得贼军有如此声势,温将军,这次葛都督的军议也是为了此事吗?”
温峤微微一笑:“是的,刚到这里时我军就一边扎营,一边派了孟将军带人查探敌情去了,刚才孟将军已经回来,然后葛都督就下令升帐议事,王将军,快去吧,葛都督拿着唐王令印,军法极严,去晚了可是要吃罚的。”
王敦点了点头,向着帅帐的方向走去:“那我现在就去葛都督那里。”
王敦走进帅帐的时候,大家已经到得差不多了,其实主要是四个大队长和十二个中队长,剩下的八个中队长跟着司马遹的大军。
葛洪今天是全副武装,明光大铠,大红将袍,头顶金盔,尽显主帅的威严与气度,看到王敦进来后,沉声道:“王将军,怎么现在才来?”
王敦不敢怠慢,一拱手,正色道:“回葛帅,末将在营前的箭楼上观察敌军的虚实,多看了两眼,故而来迟。”
葛洪没有说话,挥了挥手,王敦站回到了自己左首第二个的位置,站在孟黑的身边,一路行来。孟黑是唐王的小舅子,未来唐王上位,那可是国舅爷,大家度孟黑都是高看一眼,虽然孟黑是苗人,可是打起仗来,不要命的劲,谁都比不了,年初征伐西缅,孟黑亲自带着三千苗人战士打头阵,连破六城,俘虏两万余人,唐王都亲自褒奖,赞曰:“真古之恶来也。”其他人则是官阶相当,往往随便站。
只听葛洪威严的声音响起:“各位将军。想必也都探查过敌军的情况了,但敌军摆在外面连营里的部队只是冰山一角,温将军,你来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温峤一脸严肃地站了出来,行了个军礼,朗声道:“这次我是探查了他们在两侧密林里的情况,老实说,出乎我的意料,现在我军的正面是三里宽的平原,而平原的边上则是隔着半里左右的密林。依我的侦察,密林里的敌军加起来足有三四万人,多是五苓夷人的蛮族士兵。”
孟黑哈哈大笑:“五苓夷人,士兵战斗力不行,当年诸葛亮南征,五苓夷人被烧死数万,这些天我们也见识了不少,就算是埋伏,也不足为惧,我们还是老战术,用辎重车连在一起,掩护侧翼,正面则靠着强弓硬弩和铁甲步兵推进。只消数天,定可破贼。”
温峤的眉毛皱了皱,摇了摇头:“孟将军,只怕情况没有这么乐观,前些天的俘虏交代过。和我们作战的并非蛮人的主力精锐,他们的几个大部落,如于凌丞的本部,还有山鬼部大祭司于进的部落,可是一直没有投入战斗。而且这次我在侦察中还发现,傣人乌蛮的援军也到了,这点只怕不少将军也都发现了吧。”
不少人都跟着纷纷点头,一个中队长也说道:“是的,我也观察到在我军正前方的那些敌军,打扮和白蛮士兵完全不一样,看起来凶悍异常,甚至还有不少骑兵。应该就是温将军所说的傣人乌蛮援军。”
温峤继续道:“两侧的密林里没有发现乌蛮士兵,但那些白蛮兵士们都带着藤制盾牌,而且身上也穿着那种象是老藤编制的盔甲,远非前一阵我们碰到的那些五溪蛮的白蛮士兵,只怕我们不能大意。”
王敦笑了起来:“藤甲能管什么用,哪比得上我们大军的铁盔钢甲呢?到时候还不是一射就穿,一捅就破,不用担心!”
葛洪道:“不可轻敌,我看过古兵书里说过,这藤甲兵乃是宁州一绝,不是用普通的藤条编制,而是取千年老藤,放油里浸泡,然后再在日光下曝晒,再放到阴凉的山洞里三年,三年后再取出,重复一遍,如此这般十余次,几十年下来才能产出强度韧度极佳的藤甲,号称可以刀枪不入。”
葛洪的这话一出,就连孟黑也微微一愣,问道:“葛帅,什么藤甲兵?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葛洪答道:“来前主公反复交代,说这些西南蛮夷成天要打猎,经常面对虎豹猛兽,所以也需要护甲防身,西南之地产铁不多,打不出铁盔铁甲,而犀皮这种东西又是极难获得,所以就想出这种编藤甲作战的办法。
据说用这种办法制得的藤甲,有非常强的防护力,连虎豹的爪击牙咬也能抵挡,就是不知道对上我们的钢刀铁槊是否能挡得住。”
孟黑略一沉吟,说道:“既然蛮夷们有这种厉害的兵器,为何不早早拿出来用呢?”
葛洪摇了摇头:“这个嘛,据主公所讲,一来可能这藤甲的防护力可能没传说中的那么神,二来这个可能是于凌丞本部的看家装备,不会给五溪蛮这种小部落使用,就象草原上的鲜卑可汗本部才有铁甲和铁箭头,而仆从部落只有皮甲和骨制箭头,一个道理。”众将均觉得言之有理,连连点头。
孟黑继续问道:“那依葛帅所见,这些藤甲兵埋伏在我军两侧的密林里,意欲何为?我军又该如何应付?”
葛洪微微一笑:“主公来之前曾说到,我们不相信他们真的能象传说中那样刀枪不入,要不然早就正面攻过来了,也不用伏击,但藤甲兵的防护能力强过前一阶段那些无甲防身的五溪蛮白蛮士兵,却是肯定的。
我料敌军的策略是用凶悍的傣人乌蛮士兵强攻我军正面,甚至派出那些骑着西南马的骑兵打头阵,掩护后面的步兵跟进,打到激烈的时候出动林中埋伏的藤甲兵,夹击我军的侧翼和后方,企图一战全歼我军。”
孟黑的头上开始冒汗,一路之上带着部队斩瓜切菜一般地击破五溪蛮的白蛮士兵,还以为打仗真的是如此的容易,一听葛洪的话,又惊又怕,连声道:“葛帅,你说怎么办呀,要不我们在这里固守待援,等主公大军?”
王敦通鄙夷不屑地看了孟黑一眼,沉声道:“孟将军,稍安勿躁,我军毕竟战力强悍,现在还有八千精锐劲旅,八千西缅兵,完全可以一战,不用灭自家的威风。”
孟黑看着王敦,正色道:“王将军,依本将看来,敌军如果要用这种打法,对于两侧的藤甲兵,需要严加防备,大车之上要多布弓箭手,尤其是要有穿透力强的强弩手,等他们离开密林,大规模攻击的时候,到时候强弓硬弩全速发射,万箭齐发,射他们个尸横遍野。”
王敦道:“别的都好说,我私下打听,听说傣人有一支秘密的象军,由几百头身材高大的巨象组成,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这些天斥候一直没有打听到象军的动作,就是担心象军埋伏在了附近。”
葛洪看着王敦笑道:“王将军所言极是,我们出发前主公钦赐锦囊,说到决战时打开锦囊,现在正是时候。”
众将看着葛洪,深感唐王深谋远虑,急道:“那快请葛帅,请出主公锦囊。”